“大人觉得，我能做，你自己便也能做！而且，会比我做的更好，那为何，直到现在才做？”
“大人觉得，此事不难，岂又知道此间门道？”
“三教九流，行脚更夫、流水码头，多数事情在许多人看来，也是轻而易举！但黑山府往来甚众，像大人这般自认为聪明的人，又有几人？能成者又有几人？”
“会箭术者不少，必然有人产生过类似的想法，而大人如今，便是连一人都不知，想来，如今黑山府四处行脚客栈区域，只有我陆长生一人能赚到钱而已！”
赵虎眼中狠厉之色渐起。
只是没了先前的杀心。
而陆长生似知道他的想法一般，语气骤然变得无比认真。
“即便大人威逼利诱，将我们栓在此处，但心不甘情不愿，大人所能得的，不过是一个能月赚百来两百铜子的活计！”
“最主要的，还得时刻提防我们这几头——”陆长生摇了摇头，“兴许算得上是豺狼吧！”
“而与我们合作，未来收获的，绝对不止这么多！”
“损人不利己，杀鸡取卵，此等事，断了别人的未来，也是断了自己的未来！”
“大人可以自行判断！若是大人心善，我们几个可自行离去，另谋他路，不与大人争抢客人！若是大人留下我们，我们烂命一条，只能任大人宰割了！”
陆长生平静地说道。
许久。
“你是姓陆吧？”
“陆长生！”
“老陆生了一個好儿子！”赵虎声音沙哑地说道。
惊魂未定的王黑猴听不懂，但陆长生却是听出来了。
这是信任！
不仅是夸奖，更是透露出了自己的来历！
他赵虎，是赵家村的人！
难怪！
“明天，我过去找你！”赵虎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朝着陆长生说道。
“那我在那边恭候大人！”
“叫我赵叔吧！”赵虎摆了摆手，说道。
一旁的王黑猴，已经彻底看呆了。
他有些不明白，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怎么现在就变得无比和谐，叔侄相称了？
大人的世界那么复杂么？
不对啊！
我还比长生大一岁呢！
不懂！是真的看不懂啊！
······
赵虎送他们出门，直到两人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过身。
“啊！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扫地的妇人猝不及防地说道。
她正看着赵虎的背影呢，没想到，对方忽然转过身来，让她感到有些惊慌。
说着，踩着莲步走到一边，将扫帚放下，低头往外走。
正迈过门槛，不想身后便是传来了赵虎的声音。
“今晚陪陪我吧！”
妇人身子微微一僵，眼中便是两行清泪滑落。
数年的委屈，一下子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本以为在听到这梦寐以求的话，会奋不顾身地朝着那人的怀里扑去，然而，此刻，双脚却是不受控制地朝着前方机械地走着。
直到身后，那一双陌生熟悉的粗糙大手将她死死抱住，她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六年了！你从来没主动跟我说过话，只让我早点回去······”
赵虎眼睛逐渐地泛红，虎目含泪，紧紧地抱着她的身子。
“是我的错！我的错！”他不断地道。
不一会，两人坐在厢房前谈心。
在妇人好奇地询问他，今天为何改变主意的时候，赵虎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苦笑和无奈，以及一丝看不见的感激。
“被陆长生那个小子说服了！我确实是个废物！”
妇人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
他抓住她的手腕，轻轻移开，道：“不碍事了，我是想开了不少！况且，那小子说的对！”
“那娃儿确实不像是寻常人，做事有条有理，让人很是舒心！”妇人回想了一下自己与陆长生的两次见面，说道。
赵虎却似吃醋道：“哼，不用这么夸他，指不定只是徒有其表呢！”
两人又谈了一会其他，赵虎忽然道：“明天你就别过来了吧！”
“你······”
“我不是在赶你，而是，既然要和那群小子搞点活计，总要出点东西吧？他们那个地方小，放不开，我想把院子腾出来，用来做练习箭术的地方！”
妇人这才放下心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看莪和喜儿？”
“再看吧！等我两年！到时候，我亲自去他那里提亲！”赵虎淡淡地说道。
妇人没再说什么，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性子，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没得商量。
······
出了赵虎家，陆长生长吐了一口浊气，心中一片舒畅。
“距离凑足银钱学武，又往前迈了一步！”
心中暗道。
走了几步，发现王黑猴没有跟上，转头叫了一声。
王黑猴回魂一般醒来，盯着陆长生脸上看。
“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么？”陆长生胡乱地摸了几下。
“你身体里住着一个妖怪！”王黑猴幽幽地道。
被看出来了吗？
陆长生心中一个咯噔。
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说是妖怪，也不是不可以。
不想，王黑猴又道：“不然，你怎么那么厉害？快跟我仔细说说，我刚才听得云里雾里的，脑瓜子嗡嗡的！”
陆长生洒然一笑，跟他仔细地解释起来，直让王黑猴听得一惊一乍的，感觉整个脑袋都不够用了。
“长生！你看！”
忽然间，王黑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乞儿，说道。
两人快步走了过去，那乞儿早已没了声息，只能从那冷硬的面孔上，看出对方曾是此前和他们一块出来的赵家村人。
半个月，有人来，有人走！
残酷的底层，不会因为谁可怜，就让你喘口气！
两人回到住处。
王黑猴与其他两人说起这事，不由得一阵难受。
不过，倒也没人提起要帮助他们。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几个人不再是刚从村里出来的那天真孩童了，知道什么叫做审时度势，量力而为。
若是去找，那么多人，就靠这些铜子，也不可能养得来。
哪怕一人一天一个铜子，那也是几十个人，几十个铜子。
其中衍生出的问题，真的太多了！
定定地看着屋外，寒风冷冽，似心也寒了许多！
“风雪最是无情！”
一道无声的感慨，缓缓地在寒风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