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言和叶黛儿在司家别庄彻底搜索了一番,找到了两身下仆的旧衣裳和旧鞋子,好歹穿暖和了。
司家后宅种了一片红薯地,因为宅子被封了,红薯没人挖,二人又欣喜地挖了红薯出来烤熟,吃了个饱。
吃饱喝足的二人甚至不想走了。
叶黛儿看着红薯地满是眷恋:“二小姐,要不我们别走了,就在这里过冬吧?”
陈静言也不想走,瘫在原地盘算:“那我们去把那两个邪道给埋了,不然等臭了以后,会招来官差,到时候我们就完蛋了。”
谁也不知道,靠着一片红薯地,两个流民竟然苟在司家别庄,一直苟到第三个邪道的到来……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一觉睡到太阳下山,肖洛依才神清气爽地睁开了眼睛。
有窗帘的遮挡,屋中微暗,院子传进扫地的声音、劈柴的声音、炒菜的声音,还有鸿元道长和吕神医嘀嘀咕咕说话的声音。
陈怀瑾早就不在屋里,肖洛依起身出门,对上众人的眼神。
吕盈盈丢下斧头就从肖洛依喊:“洛依姐姐,你醒来啦!”
肖洛依对上吕盈盈的笑脸:“你在劈柴?”
“嗯!把这些劈完,这一个冬天的柴火就够了。”吕盈盈指了指墙边堆得小山一样的柴堆,很是得意。
肖洛依忍笑:“嗯,真能干!”
陈怀瑾闻声过来:“吃饭吧?晌午饭都没吃呢。”
不等肖洛依接话,葛娘子在厨房探头出来:“马上就吃晚饭了。吃热乎的吧?”
肖洛依笑着点头:“好,那就直接吃晚饭。”
深秋的晚霞红艳似火,瞧着热乎,陈怀瑜却紧了紧身上的棉袄。
他最近刚手术完,不能练功,只能静养,也就格外怕冷。
陈怀现一眼看到,沉默地进屋给他又拿了个兔毛的毯子。
“谢谢大哥。”陈怀瑜抿嘴冲着大哥笑。
鸿元道长看着这两兄弟,眼底有些羡慕:这个年纪的兄弟,还能这样真诚地相互关心,真难得!
吕神医也看着这两兄弟,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正确。
陈怀瑜生病,做大哥的都能悉心照料,等他好起来,兄弟之间定然更加和睦!
他常年游走富户世家的后宅,看多了兄弟反目的家族。
但凡家庭不和睦的,都会慢慢解体、分散,最终泯然众人。
家和万事兴。
老话不会错。
“吃饭了!”随着葛娘子一声招呼,众人都纷纷去帮忙端碗筷。
陈家院子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上桌了。
碗还没端起来呢,大门被敲响了,温大元来了。
陈怀现招呼他进来一起吃饭,温大元默契地给他让了一个位置。
肖洛依看一眼温大元:“怎么?不顺心?”
温大元一说起这个就唉声叹气:“能顺心吗?昨日才死了三个,今日那新来的又闹得不成样子。”
“怎么了?”肖洛依问。
温大元看看肖洛依,又看了一眼在座的女眷,最终摆摆手:“这话太难听,不能说给你们听。”
肖洛依秒懂:又是女娃娃不能听的内容。
这个事不能说,还有能说的,比如赵二家的事儿。
温大元知道陈家女眷都爱听八卦,就说起赵二家的八卦来。
原来赵二自从在落马坡受伤被抬回去以后,彻底瘫痪。
彭佳玉他是再不敢要,庆云他却舍不得。
可自从赵二瘫痪,庆云就不耐烦了。
对他横眉冷对就算了,还动辄叫骂,也不给吃饱。
赵二从前做差役的时候还是赚了些银子的,不然也置办不起宅子,买不起庆云和彭佳玉。
可一瘫痪,就只有出项,没有进项了。
眼看着坐吃山空,庆云脾气就更大了。
赵二再傻,也知道若是再留住庆云,自己怕是就要没命了,只好主动说要将庆云卖出去,让庆云自己出去找合适的人家。
庆云竟真的去了。
没两天,就将自己卖给了一个乡下年过半百的土财主做妾。
好歹重新吃饱穿暖,还不用做事,就算那土财主老点丑点,一股子老人味,庆云也不挑剔了。
这时候彭佳玉回去了。
听说彭佳玉身上的鬼婴已经祛除,且愿意留下来照料赵二,赵二感激涕零。
可没了进项,日子过不下去啊!
赵二寻思着,就将院子赁出去了一大半收租子,只给自己留了两间屋……
虽不能吃香喝辣,到底能吃饱穿暖。
“所以那个彭佳玉现在就甘愿伺候赵二这么个瘫子?”赵稚看多了后宅的女人们是什么德行,她是不相信的。
温大元拍着大腿“嗨”了一声:“她哪里是甘愿啊?她是无处可去了!”
永州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彭佳玉顶着一脸一身的铜钱斑纹,任凭谁看了都害怕。
她又不愿意吃苦,就更没人愿意要她了。
找了好些人家,都混不上一口饭吃后,彭佳玉才终于死心,回头去找赵二。
毕竟她的卖身契还在赵二手中呢!
不过,温大元有个疑惑。
“肖娘子,彭佳玉到处说,她脸上的铜钱斑纹若是多做善事,是能慢慢消掉的,这是真的吗?”
肖洛依点点头:“是。不过要是真心诚意的。”
世人做什么重要,做的时候心里想什么更重要。
若是彭佳玉手里做着伺候赵二的活儿,心里却想弄死赵二,那铜钱斑纹也下不去。
若是彭佳玉真的洗心革面,从此甘愿照料赵二,那斑纹还真是能慢慢下去的。
总之行善是必须的,作恶是不行的!
听了肖洛依的话,温大元心里惴惴不安起来:“肖娘子,我眼看着别人作孽,却因为怕惹事不敢阻止,这算不算作恶?”
其实他今日过来,主要也不是为了蹭饭,而是这两天的事情,对他的三观冲击有些大,让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怎么?”肖洛依和陈怀现对视一眼,看向温大元。
温大元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了起来。
赵二之前跟侯巧玉苟且,他不敢说。
三个刚“死”的人被邪道带走了,他闷着脑袋不敢说。
如今再来的这个崔二毛喜好男子,昨夜就逼迫陈彦峰进了他的小木屋。
因两个木屋是隔壁,温大元被迫听了半夜的动静……还是什么都没说。
温大元茫然,也觉得煎熬:“我知道这些事情不好,可我若是说了,就得罪同僚,也容易给自己招来祸患……”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