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哥你过去点……”温大元被挤得走路都撞了两回墙,不得不将脚步顿了顿。
可嘴里的话刚说完,温大元就想起了肖洛依的叮嘱来,心中立刻一个咯噔,转身走到了赵二哥的另一边,这下就是走在路中间了。
温大元心里一下就舒服了,往前走着正要说什么,巷子上头突然掉落下来一个东西,噗通就摔在了赵二哥身上!
“哎哟!”
“啊!”
两个人都惊叫起来!
“什么东西!”
等看清楚后,两个人都呆住了:这居然是个浑身褴褛露着大片肌肤的女人!
抬头看看,上面二楼窗户打开着,显然女人就是从那个窗户掉下来的。
温大元后脊梁窜起一股凉意:若是自己还走在墙根下,这人这会儿就砸在自己头上了!
这孤男寡女的,又有了肌肤之亲……
赵二哥建议:“大元啊,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兄弟们过来帮忙。”
温大元紧张地摆手:“我害怕,我不行,你是负责巡逻的,你守着,我去给你叫人。”
说完温大元不等赵二哥说话,撒丫子就跑。
赵二哥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温大元跑远。
等巷子里只剩下自己和那女人时,赵二哥才叹息一声蹲下,摸着女子莹白的腰肢:“你说你这运气也真是差,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他居然关键时候跑开了……”
“赵二哥,你救救我……”女子的声音凄切,竟是彭佳玉。
赵二哥又是一声叹息,故作怜惜:“二小姐,你已经被陈彦峰破了身子,如今又被抄家,外头都说你被鬼缠上了,是丧门星,谁都不敢沾惹啊!”
“我好不容易给你谋划了温大元,谁知道他胆子比兔子还小……我再帮你找找旁人吧?”
温大元虽说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可也正是因为他不入流,这辈子没什么大指望,才可能不怕被连累,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这等小吏,从前彭佳玉都不会正眼瞧的,如今温大元却在经手发卖彭家铺面田庄的事情,油水自然是不少,往后日子也能过得比旁人宽裕滋润。
谁知温大元跟被鬼追着似的,飞奔着跑了!
“赵二哥……”彭佳玉哭了起来,这次是真哭。
为了让这衙役帮她,她将贴身丫鬟庆云的卖身契送给了他。
谁知这赵二却不做人事,便宜占了,事情却没办好。
赵二看着昏暗月色中的女子,忍不住涌上了邪念:“你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你家一无所有,你又名声不好,说不得你爹就会将你卖入青楼去,让你做那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营生,要我说,你不如……”
“赵二!”一声娇蛮的声音响起,彭佳玉和赵二都看向那边。
“庆云!快救救我!”彭佳玉忙喊,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命令语气。
“庆云,你来做什么?”赵二心虚地眯了眯眼睛:庆云昨日才跟了他的,正心热着呢。
“赵二,既然她如今无处可去,不如我们去跟彭老爷说一声,买了她来当下人使唤吧?也算全了我们主仆情分一场。”庆云的声音在黑夜中透着诡异地欢喜。
赵二听得一愣,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从前高高在上的彭佳玉给自己跪着洗脚的场景……
赵二陡然兴奋起来:这事儿似乎也行?
反正自己不过是一个知府衙门的小小衙役,能有什么前途?
多个洗脚的婢女也是可以的。
“成,我们这就去找彭老爷。”赵二二话不说就拉着彭佳玉要起身。
彭佳玉气得胸口起伏,忍不住叱了一句:“庆云,这些年我待你不薄……”
她话音未落,庆云就嗤笑了一声,满满都是恨意地反问:“你待我不薄?你在人前装得体贴大度,受了气回了院子,却拿我出气的时候,你忘了?”
“我胳膊上这些掐痕,是鬼掐的?”
彭佳玉心头一个哆嗦:“你……你那时候明明说能体谅我的。”
庆云尖声嗤笑:“我能不体谅吗?你是我主子,我的卖身契捏在你手上,我不体谅,等着被你磋磨死了,丢乱葬岗去?”
彭佳玉这下说不出话来了:从前自己做的事情,原以为都过去了,谁知报应却在这里等着。
赵二拖她,拖不动,忍不住皱眉:“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那你就等着叫你爹卖了你去勾栏院,过那种什么肥头肿脸的、臭的烂的都往你床上爬的日子吧!”
彭佳玉一想到那种情形,吓得自己先打了个哆嗦。
还能有更好的去处吗?
没有了。
“我……我愿意。”
十两银子,不过是从前彭佳玉随手打赏给赵二,用来处理类似谢狗儿那样的乞儿性命的数目,却成了彭佳玉的卖身价。
彭守良还朝着门口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个丧门星!若不是因为你,我又岂会被那威远侯连累,罢官抄家!”
就连一贯温文尔雅的彭书安也蹦出一句:“二姐,就因为你勾搭陈彦峰,我这辈子都毁了!你快走吧!”
三代不能入仕啊!
彻底没了后路!
被赵二拖走的彭佳玉心灰若死:自己最崇拜的父亲、最羡慕的弟弟,居然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自己不是被父亲当物件送给威远侯的吗?
怎么就成了自己的错?!
……
当温大元叫了人来找赵二和那女子时,巷子里哪还有人影?
有知道内情却装傻来看戏的,见状很是失望:“哎呀呀,得了,说不准赵二哥已经将美人救回家了……”
被“救”回家的美人彭佳玉此时却跪在床边,听着床上赵二和庆云故意弄出来的动静,生不如死。
只因为庆云说,要让她感受一下身为婢女,在床边伺候她和威远侯茶水的感觉,她就被迫跪在这里听着、看着。
往后这样的羞辱还会有多少?
她不知道。
彭佳玉不由自主想起了肖洛依。
都说肖娘子道法高深,就是肖娘子出手,才会让自己一家一夜成为一文不名的穷光蛋!
想起肖娘子在花厅的断命,她开始后悔:若是之前在花厅见到肖娘子时,自己低头道歉,诚心求助,肖洛依会不会帮帮她,让她不至于沦落至此。
若是跟着威远侯去肖娘子家中时,自己能低个头,求她将鬼婴作法去掉,或许如今又会不同?
肩膀上越发冷和疼,想到肖娘子说自己“活不过一年”的断语,彭佳玉落下泪来:这日子还不如死了。
床上陡然伸出一条细白的腿,狠狠将彭佳玉踹倒在地上:“丧门星!哭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