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粉色背心，这个格子衬衫，还有这条蓬蓬裙，全部给我包起来！”
旁边的女装店铺里，池玉琼大手一挥，对着店长开口道。
那名中年女子一边指挥店员拿货，一边笑道。
“没问题！琼姐都开口了，这些新品，我全部给你算样品清仓价！”
方才唐心柔和琼姨说明来意，她直接去仓库包了一套崭新的西装，就拉着她去隔壁的女装店采购。
从前阿妈和琼姨就是如此，每次逛街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买新衫，接下来是她们自己，最后才是阿爸，唐心柔早已习惯这样的模式。
但是这一次，看着店员将一件粉色亮片蓬蓬裙装进袋子里，她只觉得眼睛疼的厉害，拉了拉琼姨的胳膊道。
“我现在是便衣警...”
池玉琼拍了拍脑袋，像是刚想起来这件事，赶忙又去招呼道。
“瞧我！光顾着想你以前爱穿的风格！”
“当Madam了，那得方便办案，换换换！全都换！要那个黑色白色背心，裙子也要那几套休闲运动风格的吧！棒球帽、贝雷帽都要的！还有还有...”
看着琼姨拿着亮闪闪的小包忙前忙后，手中粉色碎钻手链一闪闪，唐心柔额头冒出两根黑线。
那些裙子，真的是她爱穿的风格吗？
店里现在没有别的员工在，琼姨身为光杆店长实在走不开，帮她把袋子都扎好在自行车后座，就挥手告别，要她下次有空再来看她，唐心柔将方才就准备好的西装钱又递给她。
她拼命推脱，嘟着嘴不满道。
“你呀，真是的，都说了不要了，怎么还...”
不过唐心柔倔强的小手一动不动，她怎么也推不动，还是撇了撇嘴收下。
“算了算了，肯定是唐耀堂那个家伙这么教育你的吧？搞不懂他干嘛那么古板！”
说着又心疼的摸了摸唐心柔短短的头发，一脸的惋惜。
“把我白白软软的小糖心都教坏了！而且做什么不好，居然同他年轻时候一样，去当警察...头发都绞这么短，穿不了公主裙了...”
街道上传来货车不耐的鸣笛，唐心柔的耳畔却只剩下琼姨方才的话，歪着头问道。
“琼姨，你说我阿爸，年轻时候是警察？”
池玉琼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是啊，是你阿妈以前同我讲的，我方才觉得太可惜了才脱口而出的...”
说完她又顿了顿，补充道。
“不过她没细说，只说那时候你阿爸好像有什么不顺心还是不好的事来着，所以不喜别人提起的，知道的人也没几个...”
她仿佛陷入回忆，短暂的叹了口气，又回归到现实，拍了拍唐心柔的肩膀。
“对了，千万别出卖你琼姨我哦...不然你阿爸那张臭脸...”
“反正都过去了那么久了，你就当不知道吧，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两只车轮在车流中载着唐心柔离开，她最后一次回头跟琼姨招手，看她伸手抹了抹眼角，伸出右手捏了捏口袋里琼姨留下的电话号码，脚重重踩下去。
如果阿爸不喜被人提起，那就不提吧。
-----------------
翌日一大早，唐心柔就换了一身洗好晾干的新衣服，黑背心，格子衬衫，还有双色的牛仔裤，虽然从背后看还是宽宽大大，但是却莫名顺眼了许多。
出门收拾五果礼盒，却发现一向动作利落的阿爸居然一直猫在卫生间，她派大佬前去侦察。
它回来后用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然后两只白手套爪子交替往头上抹，又作势干呕，唐心柔看了几遍都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等阿爸一出来，那股浓烈的桂花味道，和他油光锃亮的脑袋瞬间就给了她答案。
她依稀记得，往年阿爸每次回去，基本都是这个形象，就连这瓶头油，好像都是三年前的那瓶。
虽然这个味道是有些刺鼻，但出了门居然一点都不明显，今日就是盂兰节了，外面到处都在燃香，空气雾蒙蒙的。
临近街角的法坛已经插满残香，烟雾缭绕，走过去仿佛人人都是神仙下凡。
父女两又去买了些新鲜瓜果就搭乘计程车去杏花村。
计程车司机是位中年大叔，健谈的很，一路上说了许多公主道碎尸案相关的事，分析的头头是道，一会儿说凶手是卖猪肉的，往后肉摊怕是要遭难，一会儿又说凶手是医生，全香江的医院都要被骂。
办案流程虽然是严格保密的，但那些记者像是苍蝇一样，跟踪着进出警署的每一个专案组成员，再将自己的所见编纂成故事发到报纸上去。
明明都是无稽之谈，可偏偏有人爱看。
唐耀堂皱了皱眉，递了一张大钞过去，有些不解道。
“怎么总惦记着有人倒霉，过两天不就要开记者发布会了吗，到时候就知道凶手是谁了，猜来猜去多麻烦。”
司机回了他一枚十元硬币。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这是生活的乐趣嘛！”
唐心柔从阿爸手里接过那枚硬币，随手丢在旁边的一座法坛的功德箱里，看着驶离的红白计程车，闷闷的想。
可乐趣也不该是别人的苦难啊。
而且等过两天发布会召开，你的乐趣就会变成你的苦难...
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唐耀堂不知女儿在想些什么，只扯了扯她的袖子道。
“待会儿回去，要是外公外婆问起你的工作，你一定要说自己在办公室当文职！只是偶尔被抽调出去站岗，一点也不危险的，知道嘛？”
“嗯，知道的。”
唐心柔点了点头，这件事阿爸从昨晚开始就跟他讲了，外公身体不好她是知道的，不过阿爸强调这么多次，难道之前他辞去警察工作，也是因为外公觉得太危险？
不过这个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啊。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又是因为什么？
渔村小路曲曲折折，仿佛唐心柔此刻的心境。
秘密，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知道了，就会诱人不断推想。
只是没人知道里面装着的，到底是爱与希望，还是贪婪、欺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