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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谭白之会

西历8月,京城,源顺镖局。

大刀王五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忘年交送出门去。这位才子正是谭嗣同,这位谭爷近几年可是做下了好大事。

去年,谭爷在湘南创立了时务学堂,请梁任公担任总教习,刊印反清书籍,虽倡导变法,却也十分激进。

今年初,又创建了南学会,开办《湘报》,闯出了好大的名气。这个月,光绪爷下诏将谭嗣同召入京中,协同康梁一道开展变法。

谭嗣同来京后,事务十分繁忙,今日正是抽空来瞧这个忘年交好朋友,俩人交流了一下近况,又聊了聊京里近来的形势,也未作多谈,便起身离去了。

王五爷手上拿着谭嗣同送他的《仁学》,将这個忘年之交送出门去。

俩人刚出了门,就见镖局门口走来一位丰神俊朗的青年人,谭嗣同远远一看,只见这人身形高大,气质不俗,便驻足观看。

王五爷看到来人,高兴地喊道:“景善贤侄,快些过来,我与你引荐一个好朋友,你二人定当投契!”

白景善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拱手见礼。

“谭兄弟,这是京中医药行的大亨,白家三少爷白景善!”说着又给白景善介绍谭嗣同。

白景善一听这人就是那个英勇赴国难的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也是大感敬佩,急忙行了一礼。

谭嗣同还了礼,笑道:“白兄的大名,在下也有所耳闻,那篇实业救国论我可是拜读了好几遍!”

白景善恬然一笑:“谭兄说笑了,不过在下一点浅见,可比不过谭兄胸有韬略,一心为国!”

“过奖了,过誉了!”谭嗣同摆着手,一边从王五爷手里拿过那本《仁学》递给白景善,“白兄,这是我送王五爷的书,想必他也不会看,还是送予你,还请多多斧正!”

白景善恭敬地接了过来,没有当面翻看,嘴上忙着道谢。

谭嗣同客气寒暄了几句,便拜谢离去了。

王五爷把白景善请到院子里,俩人还是老规矩,比划了一下刀法,这才到堂上坐定。

这些年来,源顺镖局和白家深度合作,业务范围和效益大大增加,王五爷的生活也越来越过得去,和白景善一直书信相通,关系越发密切。

“五爷,您这位朋友可不简单啊!”

王五爷爽朗一笑,道:“那是自然,谭兄弟一心为国,如今已乘青云直上,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

白景善若有所指的道:“自打皇上下诏变法,这都俩月了,京里的动静可是不小啊,五爷有所耳闻吧!”

王五爷不笑了,“这我晓得,昨日你师傅还来看我,说了些京里的变动,他如今进了军机处当个章京,了解的比咱们多,谭老弟他们这次闹得动静有些大!”

白景善叹气道:“自古变法者,必先整饬吏治,否则虽有善政,无人来行,岂非空中楼阁嘛!”

“你这道理太深,我不懂,但我也知道现在这朝堂上,大多数人都不想折腾!”

白景善道:“五爷,你是不知,如今帝后分野,老佛爷虽说让了皇上亲政,可这眼下几道诏书一下,皇上的人事权、京畿地区的军政权,都被拿走了,这变法恐怕是……”

王五爷正想说话,忽然惊讶抬头,只见屋外谭嗣同正静立在檐下,听着二人的谈话。

白景善一看,谭嗣同竟然去而复返。

“白兄果然非同凡俗,听你之言,似乎也对国事了解甚深,且对我等之变法不太看好啊!”

白景善呆了呆,他当然知道这变法成不了,但是也不想明摆着干涉,否则刚才就当面说了,谁想到还是被去而复返的谭嗣同听到了。

既然如此,也就无所谓了,直说就好,反正他一个人的几句话也改变不了大的历史进程。

“谭兄,数年前我与你们变法领袖康公便说过,泰西之政体经济道路,在我华夏未必便能照搬,但是这只是我不看好变法的原因之一!

说句犯忌讳的话,谭兄可认为今上能与古之秦孝公、宋神宗、明神宗媲美乎?”

谭嗣同眉头一皱道:“今上虽然年幼,但变革求强之心甚为急切,可要比之宋神宗、明神宗之辈强了不知多少!”

白景善一叹:“求变求强固然是好事,但是万历虽无权,却有后宫支持张居正;今上虽有权,不知可有后宫助力你等变法吗?满朝朱紫,又有几人赞同你等变法?”

“我闻康公上书皇帝,裁撤冗员与无用机构,固然有澄清吏治之功效,但眼下行之,除了多数强敌,给老佛爷加担子外,毫无实际效用,如此急于夺权,足以敲响权争之号角矣!”

谭嗣同语气一滞,道:“白兄不愧大才,这也是谭某心中所思之难处,可康公等人却不在意,我亦无计可施。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皇上下诏给杨锐,竟言‘朕位且不能保,何况其它?’,变法形势实在危急,可恨康公等人毫无所动!”

“康梁二公享誉中外,一旦变法有变,尚有逃脱樊笼之机,可谭兄,扪心自问,您会选择弃国而走吗?”白景善说了大实话。

谭嗣同默然不语,一旁王五听明白了,急道:“谭兄弟,莫非你还要以身殉国,一死以报皇帝吗?”

谭嗣同闻言,霍然抬头,眼神刚毅:“不错,真有那一日,我愿以我之血启民智,开我国变法流血之先河!”

王五爷急得直跺脚,但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忘年交是什么脾气,劝是劝不来的,只能瞅着白景善,示意他多加劝导。

白景善摇摇头,六君子要是能劝他改了志向,那就不是六君子了,还不如说点实际的。

“谭兄既有此志,大可行之,日后定能青史留名,为后世之人所敬仰!”

谭嗣同苦笑道:“我图这虚名作甚,我所死者,仅有国富民强,不受外人欺辱而已,个人名节我毫不在乎!

不过死则死矣,谭某还想请教,白兄可有何高见以救变法?”

白景善拱手道:“在下见识浅薄,既然谭兄下问,我试言之,今日出得此门,便非我所言!

依眼下的情势,除非能有一支强军支持变法,才能肃清超纲,正本清源!”

谭嗣同认同的点头,又听白景善道:“若是依照我等江湖人来看,还有一条大逆不道的路子……”

“围园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