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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投名状(求收藏,求追读,求票)

起得稍晚了些的祁连,坐在帐中不慌不忙地喝着黄澄澄的小米粥。

而旁边的南宫则紧张地看着汲在帐内清空杂草的地面上,放下一个燃火的陶盆,然后取来另一个小陶罐中的盐,扔进火里。

这样测试湿度的举动,祁连从三日前开始,每日早晚都会进行一次。

只不过今晨沉闷的火盆没有丝毫变化,不似昨日夜里祁连睡前这么测试时那样,还有轻微的啪拉声。

汲在出帐一看,回来时告诉祁连,外面太阳已经出来了,云层有,但看起来并不很厚。

“朕知道了!”

祁连摆手示意汲退下,然后给南宫递了一个眼色,后者便会意地拿起手中的牛角号,走到帐外,鼓起腮帮用力有规律地吹奏了起来。

昨日演武的一个另外一个好处是,祁连终于是顺便教会了两屯一百多人分辨“两长三短”的聚兵号,和“三长两短”的聚‘将’号。

而此时南宫吹的,就是聚将号。

于是除了今早奉命提前吃了朝食,带着两个什和两百多奴隶外出的狄梁、狄育,和坐镇值守的芳一和直属什长,两屯其他七个什长,连同昨夜守夜后回去补觉的竹竭,和实际上的间谍首领青犬都闻号而来。

不一会后,一刻钟内,三次聚将号吹完,祁连的帐内人已来齐。

祁连环视一周,除了竹竭,其他人倒不算面生,基本都是昨日演武三项的胜者,从祁连这里端走过“饭碗”的人,昨日之前,祁连出于对鹿、柴两人的忌惮,是没设什长,只有伍长的,所以竹竭和芳一两人才会觉得累得像条狗。

而今天多了一层至少武艺上能服众的什长帮他俩,起码一些底下伍队,尤其是一些原本部族不同的混编伍队的小口角,就能由什长直接处置了。

这不原本喜欢亲力亲为的竹竭,明显减轻了工作压力后,今天的气色就好很多了。

“主上!不知吹号聚将所为何事?尚在营中各什各伍本都正在按照主上的命令行事。”

竹竭说着,后半句的语气尤其加重了些,语中的暗示非常明显,今早朝食前才下达的命令,如果“朝令夕改”大损威严,恐怕不是好兆头。

而祁连也知道这点,不过实在是一个可能的惊喜来的太突然,而且祁连也不是要对原本预定好的计划做出大改,他只是要继续加码。

于是,祁连先举手示意站出来的竹竭稍安勿躁,然后转向另一边的青犬问道,“青犬,这几天你在奴隶营考察的结果怎么样?有人选了吗?”

被点到的青犬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站出来拱手见礼后道,“禀主上,确有两队人,来自黑虎和黒鹿部,臣三日来几次和芳屯长特意将他们两部的人凑在一块观察,但这两部奴隶现在的领头人,不仅没有串联生事,而且几次干活绩效也都是靠前的,这点竹大夫和其他几位点过他们卯的什长伍长都可以证明。”

“哦?”闻此言的祁连,探寻的目光看向竹竭,后者思考一阵后,点了点头。

祁连接着更深入地问道,“听名字这两个部落好像有关联,他们两部是什么关系,当初被黄鱼部袭击后伤亡几何?”

“禀主上,这两家其原本的聚落立在鹿柴部东南半日的路程,是黄鱼部袭击的第一批聚落,死伤尤为酷烈,两部原本共有近四百人,目下只留了青壮三十余人还活着,其余妇孺老弱不是被杀,就是被赤狄和黄鱼部凌虐致死。”青犬拱手道。

“哦?”祁连皱眉,十不足一的存活率,想来能低到这种程度,不是原本就太跳被黄鱼部重点针对、杀鸡儆猴,就是有什么宿怨了,不然黄鱼部和赤狄求财而已,犯不着。

而鉴于黄鱼部没反水之前,和目前主体是鹿柴部的两屯兵卒的关系很好,又加上这黑虎、黒鹿住的离鹿柴部不算远,却没有鹿柴部人担保,那祁连就得好好问清楚了,这也是祁连今天为什么要扩大议事面的原因。

“诸位对这两个部族的人看法如何?其是否有什么朕不知道的大劣迹?”祁连环顾一圈问道。

已经从祁连和青犬的对话中大致察觉到祁连意图的竹竭和其他什长,彼此交换眼神对视后,其实没有多大意见。

几个站出来说了两嘴的什长,也就是纠结了两句,说这两部虽然别居,但当初因为世代彼此通婚好的像一个部族一样,而经常在猎区和采集区的划分上仗着人多,霸道些占便宜,由此鹿柴部和其交好的小部族一开始幸灾乐祸,也就没人在第一批挑选两屯时给他们担保,但要说两部和他们有大仇倒还不至于,作为邻居的两部以前做事还是能讲通理、有底线的。

没错,祁连早就打起了扩张两屯的主意,只是比较谨慎,并且考察选择对象的过程是不公开透明的。

尽管祁连知道其实只要他明确宣布干活干得积极、干得好,能直接脱了奴籍,还能成为祁连手下的士兵阶层的话,所有的奴隶都会拼了命的干,但是祁连手下所有的亲近人,都劝祁连不能这么干。

这也是这个时代没有办法的事,在春秋时期,无论是诸夏,还是东夷、戎狄、南蛮,族群之间和族群内部的融合和同化的历史进程,仅仅是刚刚萌芽,人群和人群之间的偏见和排外心理,还是像一座大山,最多是因为越来越频繁的战争和冲突让这座大山的基座有所松动。

但仍然不是祁连登高一呼,大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此唯才是举,就能无视和抹平的。

甚至祁连那么做了首先就要被人看成是怪物,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远的不说,这几日累毙和逃跑被杀最多的奴隶群体,就是昔日的黄鱼部。

不过四天,刚被俘虏时近一百五的黄鱼部的俘虏,现在人数五十不到了,青壮人数从四十多人急剧下跌至二十人出头,妇孺一个不剩,不是归回原部,就是全被分走,老弱还剩三十多。

要不是祁连暗中叮嘱,维持住黄鱼部五十人这个规模,好让奴隶群体始终有一个靶子,起“鲶鱼效应”,分散奴隶们的注意力,指不定明天一觉醒来黄鱼部就死绝了。

不只是祁连手下的两屯兵卒监工,刻意时不时找黄鱼部那些余孽的茬,就算是那些奴隶也是对害他们家破人亡的黄鱼部余孽同仇敌忾。

当然这也不是说其他部族来源的奴隶干活就有多积极,相反,那些脏活累活他们几乎是能偷懒就偷懒,不能偷懒的就一个劲地压迫黄鱼部去干,由是其死伤中疲累致死的倒占了大多数。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黑虎、黒鹿两部的三十多青壮不闹事、不串联,干活也不敷衍,又守本分,就显得很难能可贵了,换句话说,这种自发的积极分子,某种程度上,说的残酷点,比那些要祁连想办法才能调动积极性的人群更有争取意义。

只不过有些事只要动了蛋糕,就一定会有人跳出来。

比如站在右边第一列,站位仅次于竹竭的马欢就跳出来,大声异议道,“军主!两屯兵卒的地位,乃是血战得来的,如果那些黑虎、黑鹿两部的人只是干活稍微勤快了些,就能和我们一样肉食,那我实在想不通为何而战!那不如大家去尽力捕鱼、采野菜,比谁捕得多还安全些。”

“住口!退下!”

作为屯长的竹竭斥责道,但祁连在听一旁的汲翻译时,只看到底下的什长们面色皆有不服,显然是对马欢所说十分赞同。

于是祁连转换成半生不熟的东夷语,由汲不时补充道,“诸位且告朕知晓,尔等觉得每日花在看管监督奴隶的时间算长还是算短。”

众什长对视一眼,还是马欢出头强辩道,“现在是我们一个看四个,就算把站岗放哨巡逻的弟兄们刨去,也最多一个看六个,有妻子儿女的帮助,不算多!可是多了分肉的嘴,肉肯定赶不上人增的多!”

“哦?”祁连看着梗着脖子,强辩不辛苦的马欢等人,于是继续说道,“诸位,远的不说,你们对朕能带你们打退后面尾随而来的敌军有信心吗?”

祁连扫视一波底下众人,激将道,“朕也该提醒你们了,此次尾随而来的赤狄和东泽氏联军至少有三百人,我等可是以一敌三,若是诸位中有害怕的,也是人之常情,说出来与朕听,看在这几日出生入死的情面上,要走的人领着自己被赏的那份粟米和家人,朕再添两枚布币,便好聚好散吧。”

果然,祁连不激还不要紧,被激的众人无论胆怯与否,此刻也都义愤填膺地激动起来。

尤其是,叫的最欢的马欢直接咆哮道,“想昔日,主上您带我们鹿柴部死士不过五十人,只一日粮,铜剑十把而已,却身先士卒,视黄鱼部和赤狄两寨六七百人如同草芥,今我等甲胄齐全、兵锐弓强、食肉餐粟,有何惧哉?敌军这是送多些奴婢供我等驱使罢了!”

“哈哈哈!说的好!”祁连听完汲激动的转译后拍案而起,然后笑着说道,“如此诸位当知朕要抬举黑虎、黒鹿两部残余的用意了?”

“嗯?!”马欢等人一时间脑筋转不过来,不明白祁连是怎么绕回来的。

而祁连则是继续大笑道,“二三子只是想要多抓些俘虏做奴婢,朕却担心以后还有的是奴隶抓,抓的太多,抓到手软,抓到懒得杀!诸位想想,假使这次来袭的三百人我们能俘虏一半,那也是一百五十人,诸位现在每个人看守六个人,昨晚都要妻子助力看守,日后朕若再带你们大胜连场,岂不是一个人要看十个、二十个奴隶不止吗?那到时候晚上哪还有时间和妻子…嗯…那个呀!总不能是绑住所有奴隶让他们当面看吧?哈哈哈!”

“哈哈哈!”

当汲和竹竭一齐翻译过来祁连的“脏段子”后,与会众人都会意地大笑起来,一时间帐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然则,军主,某还是觉得就这么提拔那些没见过血的羊做狼,太便宜他们了!”气氛活跃起来后,一个左屯什长开始大胆牢骚道。

“朕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朕这次本就不打算让黑虎、黑鹿两部的人一步登天,朕只是要提拔他们做你们辅兵!”祁连坦诚道。

“辅兵?军主何意?”马欢一下子来了兴趣,毕竟这个名词从字面意义上也好理解,众人听完都有所猜测。

“便是朕欲先给你们这些什长,一人配两个战前为你等穿甲携带辎重、战时掩护尔等侧翼的奴隶兵,而二三子乃是正兵,正辅之论,好似尔等为诸夏之戎车,彼为跟随之徒卒一般;又似尔等以往一组群居时,跟随尔等与敌争执时打下手的族中老弱。”

“而累人的奴隶看守等琐事,也由辅兵完成,尔等但吃着朕的赏赐抑或日后地中的生产,磨练武艺箭术,在娶三四个妻妾,生十一二个儿子便是。”祁连补充说明兼画大饼道。

“那辅兵日后能成我们一般的正兵吗?”马欢被祁连画的大饼所诱惑,但是仍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问道。

“可矣!然须纳投名状!”祁连森森地说道。

“投名状?军主,那是何物?”

“辅兵首获敌一甲士或三徒卒首级,功劳赏赐缴获皆归其正兵,是为纳其投名状,辅兵即转正兵,录其名于兵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