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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礼盒

陈则的奶奶叫做戴红,也是源山村人,和罗奶奶是隔着一道碎石路的邻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两人的性格十分活泼,如果傍晚时分靠着带窗的灶台做饭,大概率能看到戴红和罗奶奶一前一后从田地里赤着脚跑回来,一路都是她们银铃般的笑声。

仔细看,就会发现俩姑娘滚得一身身黑泥,就和男孩子似的,村里头都以为要出俩花木兰了,谁知十三四岁开始,俩姑娘就开始大变样了。

性格还是活泼开朗爱笑的,但头发留长后,就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尤其是戴红,眉清目秀的,还总是带着笑,弯弯的眼角里像是藏着一汪动人的清泉,村里许多小伙子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不出去了。

连几公里外的邻村,也有小伙子慕名而来,只为一睹戴红的模样。

所有人都以为,戴红未来身边的人,一定是方圆里最帅或者家里条件最好的小伙子,但谁也没想到,戴红心里想着的,却是村尾陈家里的那个闷葫芦。

若说戴红是村里最受欢迎的小姑娘,那陈则的爷爷陈国华便是她的另一端,是村里最不受待见的小伙子。

倒不是陈国华的模样有多丑陋,相反,虽然称不上帅气,但陈国华也长得有棱有角的,十分方正。

问题主要是出在陈家的家族背景上,陈家向上追溯三代,都从事的杠房业,世代都是和死人打交道的。

那时候还没破封建迷信,村里人都忌讳这个,私底下都说陈家人短命、晦气,是被诅咒的家族。

本来,戴家住村头,陈家住村尾,两家人距离远着呢。

但偏生戴红是个好动又充满好奇心的性子,村尾跑了几次,便注意上了村尾那个不爱说话的闷声小子。

世人常说,人容易对和自己性格完全相反的人产生兴趣,这话在戴红身上很好的印证了。

尤其是在村里小伙子采了野花追在戴红身后时,偏生就陈国华一个总是不假辞色,总是与戴红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倒不是陈国华不喜欢,毕竟村里没有比戴红更好看的姑娘了,但陈国华很清楚,那样明媚阳光的女孩子,注定是与自己无缘的。

就像是许多言情小说里发生的剧情一样,陈国华越是逃避,戴红越是对他充满兴趣,接触次数多了,陈国华就多看了戴红几眼。

然后也走不出去了。

很多事就那么自然而然发生了,田野里、沟渠边、星光下,他们散步、奔跑、互诉心事,最后决定携手挑战这世间之理。

戴红执意要嫁,陈国华执意要娶,家里人还小两口来回争吵和拉扯了几年,离家出走的戏码都演上了,最后戴家人拗不过自家孩子,也看陈国华诚挚满满。

最后在村里所有人惊掉下巴后,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了。

戴红嫁进陈家前,戴家去山上的庙里求了符,当时村里有个老说法,说黑猫可以驱邪避祸,于是戴家人还把庙里的一只黑猫请了回来,小两口对这只黑猫也甚是喜欢。

戴红与陈国华成亲后,伉俪情深,很快便有了孩子。这本该是件大喜之事,可却突逢灾祸,胎位出了些问题,戴红因为难产离开了人世。有幸存活的肚中孩子,便是陈则的父亲,陈卓。

戴红的去世对戴家很陈家都带来了很大的打击,戴家人为了离开伤心地选择去城里打工,而陈家则是再次被冠上了诅咒之名。

村里人都说,戴红是被陈家的诅咒克死的,连庙里的符都压不住。村民们觉得陈家人太不祥了,避讳的程度更甚,不仅绕着走,还会有人半夜往陈家的大门上泼鸡血,或者放死老鼠的尸体。

不久后,不堪其扰的陈家人便搬离了源山村,住到山上去了。

在陈则印象里,小时候父亲带他几次去看爷爷,也是在山上,那地址倒也对上了。

“原来我奶奶是难产走的。”陈则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他从出生便没见过奶奶,家里人也几乎从不提起。

毕竟无论对爷爷还是对他父亲而言,奶奶的突然离开都是一件会提之落泪的伤心往事。

陈则本还想问些父亲的事,话未出口,石壮壮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礼盒。

“这还有人偷偷给咱送礼呢!看来咱这西辞的名声也算是打出去了!”石壮壮嘿嘿笑着,把礼盒放在了罗奶奶和陈则中间的小茶几上。

“为什么要给我们送礼?”陈则不明所以,拉开了蝴蝶结,把缎带丢在了一边,然后毫无防备地便打开了盒子。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陈则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警察叔叔说不要随便拆匿名快递,是有理由的。

谁特么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盒子里的,居然是一具猫尸。

那一瞬间,陈则只觉得心尖上被人浇了股凉水,整个人寒透了,不仅心脏漏跳了一拍,整个上半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脑袋里更是嗡嗡嗡的,思维一下子便被什么切碎似的,碎成了十二点后电视机里的雪花。

下一秒,陈则便飞快地把盒子盖了回去,抬眼一看,石壮壮和罗奶奶也都变了脸色,整张脸惨白惨白的,石壮壮额头上的汗更是瞬间渗了细细密密的一层。

陈则估计自己现在的脸色,应该也不会好看到哪里的。

两人面面相觑,石壮壮啐了句国骂,无比愤恨,“哪个小瘪犊子干得这种缺德事,特么的别让老子抓到你!”

说着,石壮壮就要拿起礼盒丢出去,但被陈则压住了,陈则觉得这个事儿并不简单,必须得弄弄清楚。

罗奶奶身子晃了晃,长叹了口气道,“又来了又来了,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旋即,便步履蹒跚地走向正堂,李阿姨她们还等着她压阵。

“什么又来了又来了?什么该来的?”

石壮壮没听明白,但陈则却知道罗奶奶的意思,当年村里人嫌陈家晦气,在陈家门口放死老鼠,于是陈家离开了。

现在大概又有人嫌他们晦气了,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让他们关闭西辞,卷铺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