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备你自己？”
安亭有些惶然，这确实是始料不及的发言。
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戒备自己的。
“嗯…”应了一声以后，宋瓷依旧平静，继续道：“我之前不是在班上说过自己对于未来另一半的期许，与你是相反的存在，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100%。”
从前，宋瓷不喜欢安亭。
现在，宋瓷不喜欢安亭。
将来，万一呢？
前不久，在天台的时候，宋瓷曾经说过一件事——她其实并没有彻底否定安亭，即便是在安亭重生前，最恶劣的那一段日子里，她坐在教室看书的时候，偶尔会情不自禁看向逃学旷课的少年，内心隐约是向往的。
那一个不受约束的坏学生，有那么几個瞬间，让人有所憧憬。
安亭似懂非懂，臭不要脸，道：“理解，理解，毕竟是我…其实，我和你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有点怕，怕你兽性大发。”
宋瓷哭笑不得：“...”
这一回没有去骂对方，一方面是夜晚有着独特的魔力，让人变得感性；另一方面是少女已经习惯安亭的伎俩——吊儿郎当式的转移话题。
聊着聊着，宋瓷反而更加兴奋。
话匣子打开了。
“安亭，反正我们都睡不着，再聊聊别的呗。”
言语间，宋瓷侧身而躺。
台风过境，风力再次减缓，依旧能吹动落地玻璃窗的帘幕，拂动的帘幕下，映得少女的脸庞忽明忽暗，看上去有点小兴奋。
安亭看着有些小兴奋的宋瓷，一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二是自己同样睡不太着，答应道：“嗯，也不是不行。”
反正都睡不着，倒不如跟别人聊聊天。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兴奋？”
宋瓷明眸流转，回答道：“长这么大，还没有试过跟别人这样子夜谈。”
她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在寄宿学校待过，还是头一回跟别人谈夜话。
只是…对象是男性有点怪怪的。
安亭意外道：“你和包维维、曾曦没试过吗？”
大伙儿都在一个小镇，同班这么多年，总有一两次机会过夜，应该是有机会来一场女生夜话的吧？
宋瓷想了一会儿，苦恼道：“我以前在包维维家里过夜，虽然是睡在一张床上，但她一下子就睡着了。”
闻言，安亭没绷住，确实很符合自己对于包维维的印象，那家伙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奇葩，烦恼绝缘体，很难失眠的啦。
基本上一躺下就会呼呼大睡。
短暂的沉默。
安亭戏谑道：“那你来个劲爆点的话题。”
然而，宋瓷还是不按套路出牌。
这丫头竟然将话题引到少年超越自己、成为中考状元的事情上，好胜的她，不可能错过这个问题，问道：“安亭，你是怎么做到的？”
短短一百天，从倒数变成第一。
这种事情很离谱，问题是它发生在眼前，无法回避。
安亭还是挺无语的，没想到这个女生的夜话就是学习，夜话不应该聊一些更加隐私化的话题吗，你跟我聊学习心得！？
尽管内心在吐槽，但安亭没有抗拒，眯着眼睛，带着一丝神秘感，反问道：“你真想知道吗？”
“嗯…”
于公于私，宋瓷都非常想要知道成功的秘诀。
“听好了，因为…”
宋瓷直视少年，看上去很认真。
夜深人静总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变得坦率与真诚，安亭眼睁睁凝视宋瓷，莫名冷清，道：“因为…我来自未来。”
严格而言，应该是另一个未来。
这里只是平行时空，不少东西都与原世界有所出入。
冷清与孤僻，一直都是容易混淆的属性。
前世，安亭从来都有点孤僻，他的朋友很少，虽然不乏干妹妹，但朋友真不多，只有高飞与包唯唯，连朱佳俊都只是狗腿子。
至于宋瓷，这个人是一个若即若离的存在，像是一只花园里的蝴蝶，斑斓而绚烂，明明就在这里，远远看着还好，但一伸手去抓，她会消失不见。
而今，安亭多了一段人生，尽管平日里都是痞气满满，可不经意间总是流露出让人看不透的冷清。
只是…这一份冷清会淹没在孤僻中。
而这一刻，宋瓷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一丝冷清。
“坏蛋，又在忽悠我！”宋瓷的确感受到冷清，却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她，可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
安亭见她不信，没有纠结，带着散漫的调调，改口道：“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因为我是天才呗，实话告诉你，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一早想明白了，先玩两年半，最后半年发力！”
严格来说，最后一百天再发力。
戏剧性拉满。
“哦…”宋瓷半信半疑，主要是事实摆在眼前，无法否定，她想了一会儿，又坚定道：“安亭，等到高考的时候，我会超过你，做好准备吧。”
少女的声音很温柔，搭配上夜色，温柔无边，却蕴含不容置疑的力量。
“好好好…”
上辈子，安亭和高飞去了中专，虽然与宋瓷再无联系，但包维维经常找他聊天，多少了解到宋瓷的事情。
这个女生…并没有在C市完成高中学业。
前面已经说了，她那死去的父亲是一线大城市的人，家里有点来头，不知道是高一还是高二，爷爷奶奶将她接回去；再次见面时，两人都已经20岁，在父亲的葬礼上，她当时是顶尖大学的学生。
因此，安亭对于宋瓷要超越自己的事情没那么上心，后者都不一定参加本省的高考，只是道：“好好好，你哥我等着呢…但是…”
“但是什么？”
“上了高中，好好学习之余，千万别忘了享受青春。”
“不许用说教的口吻教育我！我才是姐姐！”
尽管嘴上不饶人，可宋瓷好像更加能感受到那一种冷冷的温柔，相较于学业，这个人更在意自己开不开心。
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穿透力太强了，直击心扉。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一个人跟你说：不努力也可以。
随着心扉的敞开，宋瓷的谈话内容似乎更加奔放，真就好像跟自己的弟弟在夜谈一样，往少年身上凑近一些，原本半米，现在只剩下三十公分，道：“安亭，安亭，我可以八卦一下吗？”
“昂？真稀奇，你会八卦…”
宋瓷与八卦一词实在难以扯上关系。
安亭有些纳闷，却没有拒绝，只是问道：“你要八卦什么？”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别误会了，就是…我在想，女孩子之间的夜谈应该都会聊这种话题。”
这是宋瓷的真心话，她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纯粹是找个有意思的话题。
难得的夜话，不可能真的聊学习。
面对宋瓷有些期待的眼神，安亭没能如她所愿，给出一个准确答案，只是摇摇头，道：“不清楚…”
“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你不是经常跟女孩子一起玩吗？”宋瓷有些失落，没想到这个人连一个标签都没有答上来。
“字面意思，我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说到这里，安亭又想了一会儿，臭不要脸道：“虽然我经常跟女生一起玩，但我没有去深入了解她们。”
臭不要脸，这是肯定的，却又夹杂一丝真实性。
安亭还真的不怎么撩妹，他之所以这么受欢迎，一靠外表，二靠性格，三靠钱钱，基本上都是妹子主动贴上来。
那些主动贴上来的女生，只要颜值不是太差，性格不是特别恐怖，他很少会拒绝。
没有思考过自己喜欢的类型。
宋瓷无语了。
眼看着宋瓷无语，安亭以为夜谈到了尾声。
然而。
宋瓷似乎意犹未尽，忽然道：“安亭，刚刚听你说，你和女孩子睡过觉，这是真的吗？”
那一刻，安亭微微一怔，自己刚刚的确一不小心说了一句“很久不跟女孩子一起睡”，其实是代指前世的事情，今生什么都没有，这幅身体还是0次。
但是…
他无法否定这个问题。
相较于15岁的安亭，他更认为自己是29岁的安亭，“嗯…是的吧。”
宋瓷有些失望，却也还好，马上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刚刚这个人已经说过一次，学校传闻也是如此，他身边的女生来来往往。
再然后。
静谧的房间，飘出一句。
“所以，到底是什么感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