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苍派屹立天南数百年，门规森严，持身守正，从不敢做出任何违背道义之事，方有今日之名。老夫身为点苍门人，岂容宵小之辈玷污门楣、贻笑天下，致令列祖列宗蒙羞？”
马震慷慨陈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端正自洁的正人君子呢。
全冠清也不说话，就看着他表演。
看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近日来老夫多方奔走，终于查到些许眉目，或与张舵主被害一事有关。老夫不敢藏私，更不敢视而不见，故特来告知全舵主。敬请全舵主放心，天大地大，道理最大。老夫维护门户清名之心，坚如磐石。”
他还真有证据？
全冠清心中波澜涌起，表面上立刻表现出肃然起敬的神色来。
“说起天南武林，江湖同道全都有言，大理段氏之外，点苍为尊。在下虽恭为晚学后辈，却也知晓点苍各位大侠之名。马三侠如此急公好义，胸怀坦荡，在下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马震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事不宜迟，为防贼子毁灭证据，不如就由老夫带路，如何？”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同意吗？
那样的话，岂不是露馅了？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但该配合你的演出，我也得尽力啊。
毕竟事情都进行到这一步了，不继续下去，怎么揭开谜底？
全冠清当机立断，喝道：“张全祥，召集一些兄弟，咱们即刻出发。”
虽说要配合马震演戏，但全冠清多苟的一个人啊，怎么会冒冒然地单独跟去？
万一马震和车震合谋，将他骗去之后动手，他可万万没有活命的道理。即使是马震一人，他也打不过啊！
查不查案不要紧，真相如何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全大舵主得安全。
有命在，才有一切。
秉承这个宗旨，全冠清让张全祥召集来了二十多個兄弟。
这些人武功虽然都不是很高，真打起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很难被一口气全都杀死。
而这，就是全冠清的底牌。
明摆着在告诉马震，你不要玩什么阴谋诡计。即使你能杀了我，但不能把我们这些人都杀光。
而只要这当中有一个人侥幸逃脱性命，那你就等着丐帮的大举报复吧。
丐帮倾力之下，将你点苍派的山门给灭了都不是难事，而且江湖同道也说不出什么来。
马震见他如此小心，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行人离开大理城，脚程极快，没几日的功夫，就来到了无量山一带。
张子程的遗体就是在这一带被发现的，但丐帮那么多人却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全冠清不禁期待起来，或许马震手里真有东西？
马震在张子程的遇害地点附近却没有逗留，而是带着他们一路向南，足足走了四、五十里的山路，拐进了一个山坳里。
全冠清打量四周地形，发现这个山坳十分险要。外面的人固然很难发现里面，可人一旦被围在里面，却也很难出来。
他立刻道：“张全祥，你带着十个弟兄留在外面。”
在马震看不到的地方，他还比划了一个手势。
这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默契，张全祥收到，回了一个会意的眼神，自行布置去了。
他们留在山坳外面的十个人被张全祥特意散开，彼此之间相距甚远，但又都在视野范围内。
这样一来，无论有人怎么谋算，都很难一下子将这十个人在短时间内干掉，总有人能来得及逃掉。
吩咐完这些，全冠清才带着李春来、胡万生等人随着马震进了山坳。
山坳里面别有洞天，一派祥和，仿佛世外桃源。
从山口的位置进去，转了几转，眼前豁然开朗。就看到山坳的最里面，片片桑林掩盖之间，竟然有着一处村落。
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一些女人和孩子穿梭林间，或忙碌，或玩耍，自得其乐。
不过见到里面的情形，全冠清倒是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
因为这山坳内部竟不是绝地，村落的背后还有好几条道路可以通向外面。四周的山峰也不陡峭，对于他们习武之人来讲，真想要从这里冲出去，哪个方向都可以。
点苍派的人就算想要谋算他们，也不会选择这等地方。
马震似乎来过这里，对道路十分熟悉，领着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村外。
结果他们这些陌生人一出现，那些原本各行其是的村民全都纷纷躲藏了起来。全冠清能够感受到，那一扇扇不太紧密的门背后，全都是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这里的人，似乎对外人很是警惕。
马震却不管，带着他们来到一间木屋前，径自推门而入。
屋内略显幽暗，全冠清站在门口适应了一番，才跟着进去。
李春来立刻守住门口，手已经抓住刀柄，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小心到了极点。
屋子的主人，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不似当地百姓那般皲黑瘦小，反而有些高大魁梧。要不是满脸皱纹，双掌上都是干活磨出来的茧子，说他是武人，也能令人相信。
不过这个汉子看到马震，脸色大变，整个人都不禁颤抖起来。
“大……大老爷，您怎么又来了？该说的，俺都说了啊。您……您就放过我吧。”
马震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一指全冠清，命令道：“那日你看到的被杀之人，乃是这位的亲朋好友。再将当日的事说一遍，不然老夫也无能为力。”
那汉子瞧着这群人各个都带着兵刃，早就怕到了极点。
“各位好汉，和俺无关，不是俺做的。”
全冠清扬起笑脸，安抚道：“这位大哥莫怕，我们只是来查访当日之事，知晓和大哥无关。如果大哥能说说当日所见，在下感激不尽。”
说着，他拿出一锭银子，推到了那汉子面前。
虽然武力面前，这汉子不敢不说，但能说多少真话就不一定了。唯独银子，才能让人真心实意开口。
果不其然，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汉子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们这种穷乡僻壤，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的银子。
当日马震询问时，一味逞凶，固然吓到了他，但他心里也是另有想法。此时面对银子，汉子稍微积极了许多。
“那是半年多前，俺和同村的二虎出去砍柴。俺俩干了一天的活儿，柴火弄了不少。眼看着天色要黑了，就往家走。半路上，二虎说肚子疼，就放下柴禾，跑到林子里拉屎。俺也将柴禾放下，靠着歇息……”
说到这儿，汉子的神情依旧难掩惊恐。
“谁知有两个飞来飞去的神仙跑来，手里都拿着兵刃，前面那人还被打的血肉模糊。”
全冠清追问道：“你可看清追杀的人什么模样？”
汉子犹犹豫豫的，想说什么，又不太敢。
马震喝道：“看着什么就说什么，莫要遮掩，不然老夫饶你不得。”
汉子吓的瑟瑟发抖，赶紧开口。
“后面那人，年岁……年岁比这位大老爷大一些，衣裳……衣裳倒是一模一样。”
全冠清点点头，知道那人应该就是车震了。
他们点苍派的人，服饰自然大同小异。
“后来呢？”
汉子被训斥了一次，不敢再啰嗦了。
“俺就看着两人远远的打在了一起，随后那后来的人一下子将人给攮死了。”
全冠清目光游离，问道：“你看真切了？那人真被杀了？”
汉子连忙点头。
“小人不敢说谎，那人一剑扎入了胸膛，还将刀子抢了过去。那人还跟疯子一样大笑，笑完就走了。”
听着描述，确实很像是车震杀了张子程。而且眼前这汉子不过一普通百姓，按理应当不敢撒谎。
全冠清琢磨片刻，又问道：“如果让你再见那人，你可敢指认？”
话音未落，汉子吓的噗通跪倒在地。
“好汉饶命。俺……俺可不敢胡言乱语。”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怕了，还一把将银子推了回来。
“这银子俺也不要了，求好汉放过俺。”
马震怒道：“你就不怕老夫的剑吗？”
说着，佩剑拔出半截，寒光闪烁，让那汉子一口气没上来，只剩下哆哆嗦嗦的份了。
“相公……”
里间突然一声高呼，随即抢出一个女子，扑到汉子面前。
那女子粗布钗裙，不施粉黛，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竟然风韵非常。
真是想不到，一个农家妇人，也有如此美貌。
“马三侠，万万不可。”
全冠清拦住了马震，知道强行逼迫不是办法。
而且如今得到的，也不过是这汉子的一面之词，成为不了证据。车震只要矢口否认，那也是无可奈何。
全冠清转向汉子，语气温和，尽量让他不要慌乱。
“老哥，事关重大，不可不慎。不知你可有什么凭证？”
“有有有，俺有。”
汉子对全冠清不太怕，立刻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他这么一说，全冠清内心实在难以平静。
怎么要啥你都有呢？
这查案似乎也太轻松了。
表面上他却一副惊喜的模样。
“哦，证据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