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口供就能下吓的胡知府犯了痔疮，那是因为这份审出来的口供着实吓人。
就刚刚在晁秉性的招供中，涉及的嫌疑人有一个侯爷，一个工部侍郎，一个刑部侍郎，还有一个吏部文选司郎中。
这些人都是红袖昭背后的大股东，而枯井里那些被抛尸的女孩，都是直接或间接因他们而死。
这是件通了天的案子，里面的哪个人也不是他这個顺天知府能得罪起的。
张远道见胡知府把这个案子都推给自己，面色一阵为难，“知府大人，这般泼天大案，不是我这个小小推官能够审理的吧。”
胡知府也被问住了，这般大案的确不是一个推官能够处理，他这个知府不出面是不行的，
但如今的胡知府脑中一团乱麻，若真要让他断案，恐最后也只能成一堆浆糊，便只得俯下身，向张远道问道：
“张推官，你看这样处理如何，府里差人找到那些女孩的亲眷，让红袖昭多赔些银子给他们就是，案子没了苦主，咱们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人，这样做恐怕不妥吧，这种刑事大案，不是没了苦主就能了结的，而且，”说到这里，张远道不觉压低了声音，
“东宫那边也要看咱们审出来的东西。”
“太子！”胡知府噌的一下从椅子上拔了起来，好像那颗要出门的痔疮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把太子也牵扯进来了！”
“这个下官就不知了，反正是锦衣卫那边打的招呼。”
这边正说话间，刚才出门的师爷又急色匆匆奔了回来，
“府尊，外面来了个锦衣卫，说是要见府尊。”
......
灯笼街，
严府，
工部右侍郎蔡良才与吏部文选司郎中万寀屁股着火一般跑来严府求救。
“小阁老，救命呀！出大事了。”
侍郎蔡良才一进书房，见到正练字的严世蕃差点没给他跪下。
严世蕃收起自己那只紫毫笔，吩咐下人扶两位同僚坐下。两个青衣小厮上了茶，便撅着屁股退了出去，另带上了门。
“好好说话，天塌不了。先喝杯茶，这是今年第一茬西湖龙井，色泽鲜嫩，味道甘醇，我这里刚泡了一袍，来尝尝鲜。”
严世蕃最近正跟他爹学做养气的功夫，性子竟然收了不少。
蔡良才看着茶碗中一旗一枪，浮着的碧绿芽尖，知道这是上等好茶，但如今已是火烧屁股的他哪还有心思品茗，端起茶盏一口牛饮全灌了下去。
严世蕃看他那般模样，拨弄着茶碗，一顿鄙视，“你们呐，就是给你们牡丹，你们也会像老牛一样全给我嚼下去。”
蔡良才擦了擦嘴角，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开门见山道：“小阁老，大事不妙了，红袖昭的事发了！”
小阁老一秒破防，刚送到嘴边的茶水全给喷了出来，
“你说哪里的事发了？”
文选司郎中万寀也是一脸急色，连忙补充道：“是红袖昭，藏着的那些尸体都让顺天府给挖了出来。”
“红袖昭？”严世蕃想起了这个地方，“不是早让你们从那里退股了吗？”
蔡良才面色大窘，喃喃说道：“前一阵子因为那块地皮的事，我跟老万亏了一大笔银子，就想着先留股等等后面的机会，所以...暂时搁置没退。”
“没退！你们他妈的脑子都让钱给塞住了，出了那么大的事竟然还没退，”小阁老继续破防，找回了他阔别已久的口吐芬芳。
“小阁老这找什么呢？”万寀看见严世蕃在书案下一顿翻找。
“找老子的痰盂，砸死你们俩个蠢货。”
蔡良才一阵尴尬，说道：“小阁老，求您老就给我们想想办法吧。”
严世蕃一甩手，正好撞翻了桌上的茶盏，茶水流了一桌，
“老子没办法，爱死不死你们。”
蔡良才给万寀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齐上前，拖着袖子给严世蕃抹桌面，
“小阁老，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您老号称小诸葛，我们都等着您给我们拿主意呢。”
严世蕃看着眼前恬着个大脸的两人，心里虽然一阵腻歪，但好歹恢复了冷静。现在还不是放弃这两个家伙的时候。
一个是工部侍郎，是他在工部的老搭档和铁杆支持者，正是有他的帮助，严世蕃才能架空正牌工部尚书，掌控工部大权。
另一个是吏部文选司郎中，吏部文选司号称六部最清贵的衙门，因为这里直接决定了百官的考评与升迁，一部尚书见了他们都得客客气气的，掌握了这里，才是控制庙堂的本钱。
严世蕃收住脾气，说道：“除了你们，别人有没有退股。”
蔡万二人大喜，赶紧回道：“武定侯和刑部的孙侍郎也都没退。”
“武定侯？”严世蕃咀嚼着这个朝中曾经最显赫的名字，虽然武定侯府自郭勋被夏言打倒后威风大减，但武定侯府依旧是朝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不说别的，就说如今小侯爷郭守干还能入宫做伴读，说明皇帝对他们家依旧简在帝心。
有了武定侯这个招牌在前面挡着，想必未来即使上了朝堂，他们受到的攻击也会小的多。
“这样，”严世蕃大概有了主意，“老蔡你不是接了修万寿宫的差事吗，那这些天你就待在工地上，哪儿都不许去，好好管住伱下面那个烂玩意。”
蔡良才被骂的脸色通红，但好歹严世蕃肯帮他出主意，便连连应是。
严世蕃又把脸转向了万寀，“老万你就暂时待在严府，明天咱们去见武定侯。”
万寀唯唯称是，商议完毕，严世蕃便要让人散了，
这时，府里的大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小阁老，严宽回来了，被人打的不成样子。”
严宽就是严府的二管家。
严世蕃一通火还没发完，又听见有人给他找不自在，一张脸登时气的铁青，“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严府的人。”
蔡良才和万寀不约而同退了一步，害怕破功的小阁老殃及池鱼。
那大管家倒是经历风波多了，晓得严世蕃这个脾气，镇定的说道：
“说是锦衣卫，还有武定侯府小侯爷郭守干。”
“武定侯府！”
蔡良才和万寀对视一眼，暗叫：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