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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爱耍诈的皇帝

让朱载壡没想到的是,假山后面竟然有一条秘密通道,

“公子,请。”

望着幽深而不见尽头的暗道,朱载壡肩上的福儿不由有些害怕,胖乎乎的小爪子死死的扒在朱载壡肩头。

朱载壡轻轻抚摸福儿软乎乎的后颈,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烦请带路。”

这是一条被打磨的十分光滑的甬道,甬道四周用砖石砌成,每隔二十米都燃着一根火把,所以甬道虽幽闭漫长,却并不显得渗人。

朱载壡一开始以为这就如意楼掌柜所说的逃生通路,可是越走他就越有些搞不懂了,

这也太长了吧!

若只是一条为了临时逃生通道,干嘛要修的这么长,四面不但用大理石装修,地面还铺着一层黑乎乎的煤渣,即用来硬化路面,也可以防备渗水。

我这是走进了北京城的下水管道?

明代北京城是建在元大都的基础上,所以下水道也是沿袭的元代,但这几百年前的老东西,怎会这般干净?

“喂,我说咱们这是去哪?”

那伙计一脸冷漠的看着朱载壡,冷冰冰吐出几个字,“到了就知道了。”

搞什么东西!朱载壡不由心生警觉,抱着福儿就不愿再往前走了。

“你先说我们这是去哪,不然我就不走了。”

那伙计回头睃了朱载壡一眼,便也立在那里不动了。

朱载壡心中好奇大盛,正僵持间,就听见通道里面传来一声亲熟的声音,

“太子爷!您终于到了。”

朱载壡身子不由一抖,眯着眼睛,透过昏暗的灯光,终于看清对面来人。

“李公公!”

李芳慈眉善目的一张脸,笑盈盈地迎了过来,“老奴参见太子爷。”

朱载壡一把将李芳扶了起来,“李公公你怎么会在这?”

旋即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爆炸的念头,“是父皇!”

......

这是一座无名的大殿,其从规划到落成。真正知道用途的人不超过十个,堪称北京城最神秘的所在。

大殿是用一水的金砖铺就而成,铺墁的方法与紫禁城乾清宫无二致,都采用“泼墨钻生”的技法,坚硬无比,滑润如玉。

金砖铺就的地面之上,正中是一座隆起的盘龙藻井,藻井正中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金漆蟠龙,蟠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栩栩如生,似乎就在从天花上飞升而下。

蟠龙龙尾下摆着一方坐床,坐床旁摆着一个精工细做的掐丝珐琅熏笼,氤氤氲氲冒着青烟

坐床上码着一个棋盘,左手盘腿坐着一個身着玄色道袍中年男人,而在棋盘右手边一方绣凳之上,则坐着一个一身莽袍的中年男人,若不仔细看,蟒袍男子倒与道袍男人有两分相像。

这二位便是大明皇帝朱厚熜与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主子,”

李芳把朱载壡从地道里领了上来,静悄悄来到嘉靖身边。

“来啦,”嘉靖似乎正沉寂在棋盘的搏杀之中,并没有抬头看自家儿子的意思。

“太子爷!”陆炳起身准备向朱载壡行礼。

“不要动,咱们把这盘棋下完,”嘉靖一把拉住准备起身的陆炳,“你是他老叔,他就是一个孩子,别管他。”

这时嘉靖抬头瞟了一眼候在旁边的朱载壡,说道:“坐你陆叔旁边,臭小子,观棋不语知道吧。”

在朱载壡的记忆里,他已经六七年没见过嘉靖了,对于自己这个父皇,朱载壡的记忆是模糊的,可能还没有乾清宫里盘着的那几条龙清晰。

初见父皇的脸,朱载壡有些愣神了,这是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瘦削的脸,可能是因为常年待在室内的原因,嘉靖的脸显得比普通人的白,是那种不太自然的白,所以便格外显得瘦。

但嘉靖那声臭小子又把朱载壡从那种陌生感中拉了出来,作为两个雄性动物,过分热烈的表达情感可能会让人感觉尴尬,而这种略略带着训斥的称呼,反而可以带来一种特殊的亲切。

陆炳冲着朱载壡无奈的笑了笑,挪了挪位置,从脚边拖出一张绣凳。

朱载壡挨着陆炳坐下,李芳挨着嘉靖站立,俱沉默观看两人对弈。

嘉靖显然对棋弈不甚擅长,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臭棋篓子,许多地方就连刚学棋几天的朱载壡都知道不能这么下,可嘉靖却还是那么下了。

“糟糕,没气了,万岁爷。”李芳拿着一个浮尘在旁边焦急的说道。

没气了,这话要是搁在旁人听到,准得吓的扑通一声跪在皇帝脚边,口称臣罪该万死。

但陆炳和李芳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全神贯注在棋盘之上。

嘉靖捏着手里的白子,不好气的白了李芳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懂吗?”

李芳嘿嘿的笑了笑,不在多言。

嘉靖继续捏着手里的棋子,愁眉不展,“咱刚才那步是手滑,悔一步,悔一步。”

陆炳和李芳同时开口,“落子无悔真君子。”

嘉靖尴尬的咳嗽一声,呵呵一笑,“咱说着玩的,继续下,继续下。”

好嘛,坐在一边看了许久的朱载壡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菜还瘾大。

四人又陷入一阵沉默,嘉靖捏着手里的白棋陷入沉思,正全神贯注间,嘉靖突然开口问道:

“老二,那只貔貅是你陆叔家的?”

“什么?”朱载壡一时愣神,看了看李芳,又看了看陆炳,终于是明白过来。

父皇早就知道一切了。

朱载壡的一番谋划自认巧具匠心,整件事从头到尾也没几个人知道,但他现在所面对的是谁,是号称古往今来,最爱耍心眼的嘉靖皇帝。

十五岁就敢和满朝的文武大臣对着干,最牛逼的是他还干赢了。

跟自己皇帝老子比起来,朱载壡还是太年轻了。

原来今天把他叫来是兴师问罪的,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帝王的雷霆之怒吗?朱载壡心里一阵惴惴。

“献祥瑞之事,都是儿臣一人所为,父皇要罚就罚儿臣一个,不甘其他人的事。”

朱载壡低头不敢看嘉靖,但等待他的却不是嘉靖的震怒,而是一声欢呼,

“哈哈,咱赢了!”

什么赢了?朱载壡大惑不解。

陆炳一脸无奈的看向朱载壡和李芳,就在刚才所有人惴惴不安猜测皇帝心思的时候,

嘉靖不着痕迹换了陆炳的棋。

这还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