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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君子不立危墙

“千帆,你刚才说的什么《大明律》,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我是锦衣卫,又不用按大明律办事,记那劳什子干嘛。”

“那小郭是被坑的实惨。”

“太子爷,咱们都逛了大半天了,您这到底是要去哪呀。”

“到了,就是这。”

陆千帆一抬头,正见夏府的鎏金牌匾。

“太子爷是想拜访夏阁老?”

“这事你得保密,”朱载壡忽然变得一本正经。

陆千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太子爷,有一件事微臣还是得提醒殿下,现在这个时间,不值当见夏阁老的。”

朱载壡一脸玩味的看着陆千帆,“有什么说法吗?”

“这个,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这是我爹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我也把这话送给殿下。”

陆炳吗?朱载壡开始思考这个大特务头子在整件倒夏案中所起的作用,似乎是他在关键时刻倒向严嵩,才最终让嘉靖完全失去了对夏言的信任。

“本宫是夏太傅的学生,做弟子的来看看老师也不行?”

“臣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你不用进去,帮我在外面望风就行。”

“那臣还是陪太子进去吧。”

夏府正房客厅,

夏言刚送走了自己的老丈人。

‘嘭’的一声脆响,这是茶杯碎地的声音。

“来人!”

一个中年下人应声赶紧驱步而来,

“老爷有什么吩咐,”

“把地打扫了,还有把椅子拖去火房,劈了当柴烧。”

下人微微一呆,犹豫问道:

“不知老爷说的是哪一把?”

“全部!”夏言这话透着怒意。

“是!”下人唯唯诺诺一拱手,招呼人就来搬椅子。

夏言起身,准备回自己的书房,这时又有一個门房匆匆走了进来。

“老爷,外面又有人求见。”

“又是谁!”

那门房不明白自家相爷为何凭白发了这么大火,懦懦站在原地,竟忘了答话。

夏言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收缓语气道:“是谁?”

门房这才回过神来,小声答道:“说是成国公家的小公爷。”

夏言一愣,自己平日里跟成国公也没打过交道,他家儿子上门是怎么个意思,

“不见,说老爷病了,不见外客。”

“好的老爷,”

门房大气不敢出的退出二堂,还没走两步,就见一个书办急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门口打...打起来了。”

夏言眉头一皱,“什么打起来了?谁又打起来了?”

“是成小公爷和徐老太爷打起来!”

.....

等夏言疾步赶到府门时,正见门口的青石板上,一身着飞鱼服的少年骑在自家老丈人身上,龇牙咧嘴,两只手死死抓着他老丈人胡须,那模样就像大闹龙宫的哪吒三太子准备拔东海龙王的龙筋。

这演的是哪一出?

夏言傻眼了,而更让夏言震惊的是,这飞鱼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皇太子殿下朱载壡。

夏言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忘了翻黄历。

“贤婿,救我呀,贤婿”徐老爷子趴在地上一阵哀嚎。

夏言轻咳一声道:“小公爷,快住手吧。”

太子无诏不得出宫,朱载壡既然选择用了假身份,夏言自然也要帮他瞒下去。

“呵,夏太傅,你也出来啦,”朱载壡呵呵一笑,啪啪手,从徐老太爷的身上站了起来。

徐老太爷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从地上爬起来,向着自家女婿告状道:“贤婿,你可得为我做主呀,这小子连大明朝首相的丈人都敢打,真是无法无天了!”

夏言瞪了一眼一脸无所谓的朱载壡,又睃了一眼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老丈人,问道:

“可受了什么伤?”

徐老太爷晃了一下浑身的零件,发现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自己引以为豪的胡子让那小子薅去了近半,真真奇耻大辱,

“贤婿,发牌子给顺天府,把这小子抓起来,让他好好吃一顿板子。”

夏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老丈人’,你想打他?哪怕捅破了天,别说顺天府了,就是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也不敢动他一根毫毛。

被打是你活该,夏言本来就烦自己这个便宜丈人,尤其是今天之后,

“没受伤就赶紧回去吧。”

“啊!”

夏言没再理会当场石化的徐老太爷,而是转身向朱载壡和他身后的陆千帆招呼道:

“小公爷请进府吧。”

夏府不太,白墙褐瓦、青砖漫地,一个中规中矩的四进院落,依次是前院、正院、后院,最后是一个下人居住的罩院,也并没有像公卿伯府一般,会配上几个彰显身份的跨院。

夏言没有把人请到客厅,而是直接把朱载壡带到了自己书房。

主人把客人带去书房谈话,这是不想让外人知道。

“真是瞎胡闹,太子,你怎么出宫啦!”

一关上书房的门,夏言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夏太傅,你这书房布置的倒是不错,”

朱载壡一脸悠闲模样,没管夏言的问话,而是在夏言书房里闲逛,最后把目光对准了一张案首之上。

“太傅这么不欢迎我来?”

“不是欢不欢迎,现在不合适,太子,趁现在别人还不知道,您还是赶紧回宫吧。”夏言一脸焦急。

“不着急,来都来了,”朱载壡拿起了案桌上的那本奏疏,粗略的翻动看几页,

“重论复河套疏?太傅这是准备同意收复河套的计划。”

夏言不明白太子为什么突然对这事感兴趣,他现在一心只想劝太子早点回宫,便随口答道:

“老臣是打算上一个条文。”

朱载壡放下手里的奏疏,抹头看见旁边堆的满满的书架,说道:

“太傅,弟子最近读了几本书,有一句话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请讲。”

“弟子请教太傅,什么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夏言瞳孔微微一缩,他当然明白朱载壡辛苦从宫里跑出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跟他请教什么学术问题,太子殿下天资聪颖,这么问定然是另有所指。

“太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太傅,这封《重论复河套疏》便是一座危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