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居然出现两道不同的声音。
一个要拥立永王朱由榔为皇帝。
一个要拥立德王朱由崧为皇帝。
史可法是大明总督，总管东南军务，麾下拥兵五十万。不过在身份上却要矮马士英一头。
无他，马士英是内阁首辅。
在大明，除了皇帝，内阁的权利最大。其中的首辅，更是集万千权利于一身。
实际上就是宰相。
不过大明在朱元璋灭掉最后一个宰相胡惟庸九族后，再也不设立宰相一职。
宣德皇帝，这位历史上最出名的“蛐蛐皇帝”将方针一改，设立内阁。由多位阁员担任，由一位首辅和一位次辅负责管理。看似权利分薄了，实际上还是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
内阁首辅成了另类的宰相。
入朝为官的大臣都以入阁为荣！内阁也就成了总管全国大小事务的机构，就是军务上的事情也要经过内阁。
内阁首辅，就是老大。
明末时期，内阁由东林党把控，他们不断的排挤武将，将大明江山搅合的鸡犬不宁。
马士英贵为首辅，言辞中是想通过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思想弹压史可法。
史可法大声吼道：“这些都不重要。大明现在需要的是一位英明的皇帝。德王朱由崧荒淫无道，胸无大志。若是立他为皇帝，依我看，大明的半壁江山也都保不住了。”
“放肆！你竟敢对王爷出言不逊。”马士英气的浑身颤抖，一张白脸愈发的白皙。
若是有些女子见了，一定会发狂尖叫。
马士英可是大明有名的才子，其人长的风流倜傥，面白如玉，又作的一手好诗，甚会讨女子欢心。
曾经有人断言，此人乃是大明第二才子。
第一位是声名狼藉的钱谦益。
马士英双手一震官服，衣袍发出烈烈响声，他慷慨激昂的讲道：“德王朱由崧根正苗红，是福王朱常洵的嫡子。更是永王朱由榔的哥哥。论血脉，论身份，都在永王之上。”
“这就是体统！这就是祖制！若是违反这些，就是乱臣贼子，其心可诛。”
“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史可法，区区一个东南总督。就是先帝再生，也不能违逆这样的道理。”
马士英是封建制度的维护者，性格迂腐，在他的脑子里只有正统。
一切非正统的都是歪理邪说。
拥立皇帝的标准，不在乎有没有才能。要看是不是朱家血脉，是不是嫡长子。
若是让血脉很远的人当了皇帝，就会损伤皇家颜面。
作为大明的内阁首辅，坚决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你你……你放屁……你不过是和德王朱由崧交好。为了一己私欲，你就不顾大明的危局，强行立此等庸碌的人为帝。你，纯属狗屁不通！”史可法气的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文官实在令人厌恶！
他终于体会到崇祯私下跟他说的这句话。
据说历任先帝有半数都是被这群文官活生生气死的，万历皇帝更是气的三十年不上朝。
只有朱元璋和朱棣时期，将这群文官拿捏的不能动弹。
痛恨文官也没有办法，国家的运转离不开他们。
“史大人，你注意一下形象。怎么能在金銮殿说出此等污言秽语。”又一个男子从文官队列的第二个位置站了出来。
此人三绺长须，气质儒雅，是个中年文士的形象。
史可法定睛一看，不禁呵呵冷笑，“吆！这不是杨开山，杨大人吗。杨大人有何高见？”
杨开山走到马士英身旁站定，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微笑一下。
马士英微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杨开山正色道：“马首辅所言极是。这也是为了大明江山考虑。”
“若是如史大人所言立贤不立嫡，体制就会崩坏。大明子孙有一百多万，不算在北平罹难的王爷们，就是在金陵城也还有十万之数。”
“纯以能力论，照这样说，每个王爷都有资格继承大统。这个王爷想当皇帝，那个王爷也想当皇帝。到时候整个大明江山岂不是乱成一锅粥。”
“谁都不会承认自己无能，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最有才能。”
“一旦国本之争乱起来。本官怕就怕，不用多尔衮率领清兵攻打，咱们自己就先垮台了。”
一席话说完，朝堂上顿时爆发出激烈的喊叫声。
“杨大人说的好。”
“杨大人说的鞭辟入里。”
“杨大人高义。”
“我拥护杨大人所言……”
“……”
整个文官队列，都是东林党。他们个个盯着史可法，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将他吞吃掉。
史可法心中恼怒，他看着马士英和杨开山交换眼神，暗骂一声：“老狐狸，也不知道两人进行了哪些不可告人的屁眼交易。居然连成一线对他发动攻击。”
杨开山是大明七大世家中的杨家的家主，在老七大世家中排行第二。朝堂上的身份是内阁次辅，大明的二把手。
也是东林党的一位领袖，在士林中素有声望。
钱谦益被大明除名之后，理应由此人成为东林党魁首。
可是马士英异军突起，纵横捭阖间占领先机。杨开山奇差一招，只能屈居人后，当起了万年老二。
不过，东林党团结。两人也没有就此生出嫌隙，反而成为了莫逆之交。
东林党深知一个道理。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欺负别人，才不会被人欺负。
史可法气结，怒意上头，顿时耍起了武夫脾气，他瞪大双眼，将东林党文官吃人的眼神一一瞪了回去。
史可法“铮”的抽出腰间佩刀，大声叫道：“就让本督一意孤行吧。”
他将钢刀放到马士英脖间，威胁道：“本督一定要立永王朱由榔为皇帝。首辅大人若是不同意，就不要怪本督血溅五步了。”
史可法转头看向武将队列，大喝道：“你们支不支持本督。”
武将们纷纷单膝跪地，抱拳喊道：“愿为大人马首是瞻，拥立永王朱由榔为皇帝！”
“愿为大人马首是瞻，拥立永王朱由榔为皇帝！”
“……”
史可法这是嘴皮子说不过，想要怒掀棋盘！
武夫的声音穿金断石，殿外的鸽子受到惊吓，全都扑棱着翅膀逃离。
冰冷的钢刀散发冷意，惊的马士英汗毛倒竖。
好汉不吃眼前亏，良禽择木而栖。
读书人的软弱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史可法拥兵五十万，乃是大明的支柱。
眼下恰逢乱局，武将拥有天时地利的加持。
与之强争，那是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马士英闭上双目，蓦然说道：“就依你所言！”
杨开山瞳孔微缩，悻悻退到文官队列，低头看脚。
史可法武力超群，功力直追中原五大宗师。一生驰骋沙场，杀敌无数。性格又异常火爆，是一个一点就炸的炸药包。
和这样的人拼狠劲，那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
一众东林党文官不禁缩了缩脖子，吓得收回目光，不敢多说一句话。
吵闹的朝堂顿时安静下来。
就在史可法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马士英目光一闪，他突然抬起右手说道：“本官可以同意永王登基。不过你需要答应本官一个条件。”
史可法：“你说。”
马士英坚定的说道：“永王登基之后，需要立何腾蛟为兵部尚书。只要答应这个条件，本官绝不生事。不然本官必将和你鱼死网破。
“七大世家联手之下，你也要掂量掂量吧。”马士英恨声道。
马士英有自己的算计，他想要培养何腾蛟逐渐掌管大明的军务。
慢慢蚕食以后，直到完全架空史可法的兵权。
到那时，不就可以有仇报仇了。
忍得一时屈辱，换来的是日后风光。
这一退一进，尽显首辅手段。
史可法身为武将，心中哪里有许多弯弯绕绕。见到马士英这位内阁首辅服软，他也不想在大明岌岌可危的关头多生事端，斩杀这群文官容易，可却会造成朝野动荡。平衡利弊过后，也就认可了此事。
翌日。
在史可法和马士英的簇拥下。
永王朱由榔登基称帝。
国号为南明，改元永历！
……
三日后。
一个年轻的少年从津门乘船来到金陵。
他刚一下船，就直奔紫禁城。
看守宫门的大内侍卫不敢阻拦，赶紧将他带了进去。
因为这位少年自称大明太子朱慈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