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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这么好的大善人,却有一事不足为外人道

惊堂木一拍,老先生开腔,嘴里黏黏糊糊跟吃了粘牙糕一样。

今日,说一段诸公喜闻乐见的当代传奇,公输大善人。

话说,兖州有四大豪门,粮商乔家,布商孙家,书香吕家,以及建造公输家。

今儿单说这公输。

公输世家,传承千年,营造修建技艺,销器机关之术,名震天下,真正的豪门望族。

当代家主公输老太爷,膝下五子。

若按出生先后,公输余行一,本有机会掌管庞大家业,奈何生母出身不好,仅为妾室。

老话讲子凭母贵,生母既非正妻,公输余便是庶出,庶出子自然不能继承家业。

待到弱冠,不受族老重视的公输余,被随意安排来了凫山,做了小木坊的掌柜。

可谁能想到,这原本平平无奇的庶出子,短短数年,便将个小木坊扩张数倍,成了名噪凫山的齐木坊,更垄断了整个凫山及周边府县的木匠生意。

公输掌柜做买卖是把好手,攒下不少家业,却非为富不仁之辈,反而菩萨心肠乐善好施。

遇上穷苦人家必仗义疏财,碰上落难百姓则施以援手。

实在难能可贵。

话说某日,公输掌柜去金山寺上香,路遇一遭难的婆子。

婆子幼孙被人牙子掳走,她也被弄瞎双眼。

公输掌柜听了,急命手下仆从去追。

整整三日,孩童终被寻回,只可惜,已被丧天良的畜生施了造畜术,变的人不人畜不畜。

婆子悲痛欲绝,且盲了双眼,公输掌柜不忍二人就此丧命,好心收留养在府上,数十年如一日。

此后,公输掌柜感念百姓不易,在西市设了粥棚,救济穷苦。

在凫山,提起老掌柜,哪个不竖大拇指,尊一声大善人活菩萨。

说到这,老先生又开始黏黏糊糊吹牛逼,尽说些没营养的车轱辘话。

苏淼懒得再听,细细回想。

这段子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不过,也不全是废话。

就比如,公输余救过一老一少。

从只言片语不难判断,这俩人与抢夺铜镜的刺客祖孙极为相符。

所以说,老妪口中的“东家”,便是那公输余?

老家伙果然不是好人!

正琢磨,忽听旁边小二叹口气,小声嘀咕:

“唉,这么好的大善人,却有一事不足为外人道……”

“哦?你知道些什么?细说!”

“嗐,小的不该乱嚼舌头,实在对不住,那边还有客人要伺候,您二位慢用。”

说着,小二躬身就要离开,苏淼哪肯放他走,自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塞过去。

“我这人最喜欢听些轶闻趣事,你话说半截勾起我馋虫就想走,可不厚道。”

小二忙向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眼疾手快将银钱捂在手里,脸上挤出笑容:

“嗐,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

凑进一步,压低嗓音:

“公输掌柜年近半百,至今膝下无子,后继无人。

所谓树大招风,他一个庶出子风光无两,几个嫡系兄弟嫉恨如仇,早存了吃绝户的心思。

还有其他几大豪门,不会眼睁睁看着公输家的名望压过他们,也要对付公输掌柜。

唉,只能说这吃人的世道,做人难,做好人更难。”

苏淼挑眉,公输余没子嗣?

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年头,没有香火延续问题很严重。

但公输余这种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不是难事,要说这样都生不出孩子,除非……不孕不育?

正琢磨,就听小二继续说道:

“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没能活下来。

公输大奶奶有过身孕,可惜要临盆时,出了岔子动了胎气,难产!

孩子没保住,大奶奶也跟着去了,唉,一尸两命着实凄惨。”

这小二也是个话匣子,打开了想收都收不住,抬眼看到出手阔绰的大爷似乎意犹未尽,也乐得开口:

“后来,公输掌柜娶了几房小妾,可都不争气,几年下来,肚子都不见动静。

随着老掌柜年事渐高,大概也是想开了,就想在后辈子侄中过继一个。

本来看好一个外甥,可这外甥却是个不省心的,犯了事儿,被官府拿住砍了脑袋。

按说这事跟公输掌柜没关系,可架不住有人在背后捅刀子,说老掌柜命煞,克子克亲。

自此,过继一事就没人敢提了。

再后来,公输掌柜在西市开了粥棚,行善积德,希望上天感念,赐下一儿半女,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看得明白。”

苏淼看了眼岁数不小的小二,心说小费真没白给。

“嗐,小的哪懂这些,也就跟说书老先生学了几个好词儿,再就别的客官谈论时听了一耳朵,俺就这么一说,您二位姑且一听,别当真。

客官慢用,小的告退。”

若小二说的都是实情,这公输余看似风光,实则内忧外患,朝不保夕?

若想破局,要么放弃现在的声望地位,安安心心做个富家翁,要么……生出个儿子?

那他找上自己究竟为何?

为铜镜?

还是,想让本小姐生孩子?

Tui!不要脸的老家伙。

正琢磨,忽听远处角落有吃瓜群众交流新得,俩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逃不过苏淼耳朵,近日来,她五感越发敏锐。

“哎,官府贴的告示看过了?”

“倒是听贾秀才念了,嗐,这些丧天良的牙子害人不浅,这都丢仨孩子了吧?”

“谁说不是,闹得人心惶惶!

听人说这是来了‘拍花子’的高手,伸手一拍,小孩子就乖乖跟人走。”

“这么邪乎?!”

“还有更邪乎的,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也有一伙牙子为祸咱凫山,当时有个牙头让官府抓住砍了脑袋,据说,这次是报仇来了。”

“嘶……找谁报仇?官府?胆子也忒大!”

听了几句,苏淼收回心神。

“拍花子”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听到,按她的理解,大概是牙子用迷药或催眠手段,让人失去意识进行拐骗,后被无知民众添油加醋以讹传讹,这才多了层神秘恐怖色彩。

当然,也不排除是牙行的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人恐惧不敢反抗。

这事儿,苏淼插不上手更管不了,只在心里记下凫山正有牙子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