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废土的早晨和夜晚没有多大区别。夜晚是纯粹的黑色，而所谓的白昼也不过能看见昏黄的天空而已。
至于凌晨，天空就显得像是浑浊的泥塘。
陈望归吃了顿饭，然后就在车长室中闭目养神。忽地，他被常德绍摇醒。
“什么事？”陈望归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工长，紧接着就把目光投向大屏幕。
黑草城已经完成了车队的集结。整座城市的人被带上车队，在城北等待着发动。
然而，在另一个方向，陈望归看见了满天的烟尘。
那是智械。
陈望归打开无线电，平静开口：“黑草城，这里是启航号。车队是否可以发动？”
“可以。”回应的是归沅本人，“它们来了？”
“它们来了。”
说着，启航号调了个头，迎向那些智械。
“你要为我们断后吗？”
“黑鸟佣兵团会掩护你们。我相信你们的军队也还足够提供的掩护。我会在半小时之后追上来。”
归沅坐在坦克里，最后朝着黑草城看了一眼。
世事无常，他想。
他从未想过会在有生之年见到一座聚居地从名不见经传成为废土上最重要的势力之一，却又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但身为曾经的荒原人，归沅很清楚眼前的这些智械并非他所能阻挡的。
即便是全盛时期的黑草城，面对如此数量的敌人也未必能讨到好。更何况如今的黑草城已然元气大伤。
在城主卫队的掩护下，车队朝着西面开去。
榴弹炮自启航号顶部缓缓抬起。陈望归目视着大屏幕。
“德绍，管好车上。”
听到这句话，常德绍点了点头，很快回到自己的岗位。启航号上并没有补充多少人员，此时活人的数目还不如被控制的机器人还有人形智械多。不过，长工长依然可以发挥他的作用。
陈望归又抓起电话：“老杨。”
“我这就来车长室。”
当杨复推开门，走到车长室中间，陈望归与他对视了一眼，而后坐上了脑阅读仪。
一阵失重感过后，陈望归的脑部义体已经接入了数据流。
榴弹炮飞出炮口，在荒凉的平原上炸开。烟尘与火光散去之后，打头的那些智械被炸成碎片。
智械作为回击抛射而来的炮弹则被启航号上搭载的机枪拦截，甚至没能触碰到基地车的护盾。
借着摄像头，陈望归看见智械的阵型很快起了变化。
车队迅速展开，相当一部分的智械试图绕过城市和启航号，朝着刚刚发动不久的车队开去。
很显然，回音节点也看得出，正面与启航号冲突的代价巨大。因此它选择利用启航号分身乏术的缺点，将一部分智械用于牵制启航号，剩下的则正好派去攻击车队。
但陈望归也并不打算就这样让智械如愿。
激光巨炮缓缓升起。致命的光芒过后，数辆智械坦克被当场击穿。而与此同时，庞大的基地车也开始朝着那些试图绕过自己的智械机动。
敢于试图阻碍启航号前进的智械很快葬身在了等离子火炮之下，
这时候，启航号的摄像头忽然捕捉到了一头巨兽。
那不是回音节点。事实上，回音节点这时候位于重重保护之下，否则陈望归早就已经将它锁定为激光巨炮的目标。
陈望归看得出来，那是一辆基地车。
并且，根据智械骇客的检测，那是一辆经过了智械化改造的基地车。
智械敢于在拿下新土城之后闪击黑草城，必然有它的底气——很显然，这辆基地车就是其中之一。
其尺寸绝不小于净土之战中的启航号。但是，即便是当时的启航号，也没能在行者会的作战要塞面前讨到好。
在强大的算力支持下，陈望归很快确定了回音节点的目的。
它想要用这辆基地车牵制启航号，换取攻击眼前车队的窗口。
很显然，回音节点似乎并不在乎这时候的战损。即便这样做很显然会在战斗损失上吃亏，它也打算尽快摧毁黑草城的力量。
启航号上的等离子火炮对着智械基地车一轮齐射，它的等离子护盾就被击穿了两层。而激光巨炮这时候也瞄准了这台或许已经达到了一万吨的巨兽。
此时，智械基地车也发射了武器。但是，那并不是等离子火炮或者激光武器。
当这些武器炮口泛起蓝光的时候，陈望归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电磁脉冲！
并且，是大量高功率的电磁脉冲武器。
这种程度的电磁脉冲炮，一次发射之后就会需要相当长时间的充能。但对于智械基地车来说，这恰好满足了它的战术需求。
电磁脉冲席卷废土，启航号上自动关闭了大部分电路，以免在这恐怖的脉冲中受损。这让作战要塞的绝大多数护盾短暂瘫痪，只有寥寥三道护盾保护着装甲薄弱的部分。
抓住这个机会，数十辆智械坦克发射了等离子炮或者激光火炮。即便启航号的装甲相当厚重，也在这种级别的集火下被撬开了一个大口。
然后，借着启航号绝大多数武器系统尚为重启的档口，百余搭载了半成品脑部义体的义体机械人使用着喷气背包冲了进来。
好在陈望归对此早有预料。启航号控制的人形智械和机器人也已经堵在了那里。
它们并不需要坚持太久。只要启航号重启武器和护盾系统，眼前的智械就无法造成更多麻烦。
但是，陈望归的“注意力”此时集中在车队处。
基地车确实达到了它的目的——启航号重启武器系统需要约两分钟的时间。当然，比起被电磁脉冲严重损伤电路，这是好得多的结果。并且至少半个小时内这辆基地车都不可能再发出如此恐怖的齐射。但两分钟时间，足够这些全速冲锋的智械发出第一轮射击。
并且，即便两分钟之后，启航号也不能立刻摆脱这么多智械的围攻。
城主卫队的战车将炮管迎向了来袭的智械。
一轮齐射过后，等离子护盾的光辉亮起。两边各自有数辆战车被摧毁，但更多的炮弹落进了运输车队之中。
一辆大型运输车的外壳被撕开，碎片和冲击波在狭小的空间中夺走了数百人的性命。
这时候，启航号的所有等离子护盾一同亮起。重炮一轮齐射，二十辆智械坦克的炮塔被掀飞，留下燃烧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