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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座次

多长时间任平没在舒适的床榻上睡过觉了。

沃野城中,都是土炕,加再多被褥,也是硬得慌。

借着酒劲儿,任平一觉睡到天明,一扫数日来的疲惫。

“来人!”

听见他的招呼,当值的玄铠骑兵,立马推门进来,其后还跟着端着铜盆清水的歌姬,舞女,为首的还是昨日献唱的邹兰。

任平揉着稀松的睡眼,眼见于此,默默为冀州刺史点了一个赞。

“弄点热水,我要沐浴!”

“诺!”

任平接过邹兰递来的解渴茶,随意吩咐道。

邹兰对此并无异议,甚至还有几分欣喜。

进入房门之前,她们这一众歌姬舞女,生怕任平见还是她们伺候自己而恼怒,昨日其在宴席上的话语,这些歌姬舞女,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傻子也知道,任平的话,已然引来大多冀州官员的不满。

邹兰她们身为冀州刺史方理的歌姬舞女,倒是不怕那些冀州其他官员,平日里她们最擅长察言观色,嬉笑逢迎。

再则她们就是一群歌姬舞女,别人为难她们又有何用?难道冀州刺史还能因此被打脸不成?

邹兰等一众歌姬舞女,担心的是任平因为厌恶冀州刺史,从而迁怒于她们,不让她们侍奉,今得了任平吩咐,可知其并没有那个意思,如何能够不欢喜?

“任将军可在?”

任平刚打发了一众歌姬舞女,如侯却是不知何时,已然到了其门口。

“如侯你我乃是旧识,此处又不是军帐,你唤我将军,未免太生分些了吧?”

任平说话间,佯装恼怒,如侯见此,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告罪道。

“少军勿怪,少军勿怪!”

“如郎不陪着殿下,怎有空来我这闲话?”

如侯闻听此言,瞬间收起了嬉笑模样,其也不客气,自行寻了個座椅,对着任平使了个眼色,任平知趣,挥了挥手,屋内两名玄铠亲卫便就此退下,并顺势将门窗关好。

“今早卫广将军到平定郡城了。”

如侯说完,目光炯炯的盯着任平,任平心中虽知其意,但面容神情,却无丝毫异样。

如侯是太子亲信,路人皆知,卫广现在暂时总揽太子殿下这一路大军的军务,对方一到,如侯便来自己这里,明摆着刘据有换将之心,此举是先派人和自己通通气。

如侯见任平不言语,却是急了。

“三军不可一日无帅,殿下自知于军务上,稍有欠缺,其自领大军,必选一名副帅辅佐,任将军连破匈奴,久经沙场,深受殿下信赖……”

如侯说到关键地方,便不再往下说了,其深知有些话不是该从他一个太子属官嘴里出来的。

任平闻言,点了点头,也不表态,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选帅一事,需得军议。”

任平的回答,让如侯摸不着头脑,其也没说自己是要当这个副帅,还是不当这个副帅。

但该说的他都说了,如侯也不便久留,其起身拱手便走,任平一直将他送到了房门口,而此时邹兰她们已经带着仆役,提着几桶冷水,热水,回来了。

“少军,大局未定,你身为军中柱梁,莫要被酒色所误。”

如侯之言,任平脸皮厚无所谓,倒是让以邹兰为首的一众歌姬舞女,诚惶诚恐,若不是有他提前挥手示意,此时庭院当中便要跪倒一大片莺莺燕燕了。

此乃任平私事,如侯也不好多说,以任平现在的威势,太子殿下又在平定城,换了旁人,是绝不敢当面同他提及此事的。

如侯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当自己和任平是老相识,方才如此敢言。

但他亦只能点到为止,其心知边塞苦寒,任平又接连和匈奴拼杀,立下大功,放松放松也是应该的。

“进来吧!”

“诺!”

任平的住所,哪里会没有浴桶?一众仆役,手脚极为利落,不过片刻便将水温调试好了。

邹兰上前亲自为任平除却衣裳,今时不同往日,论容貌其和红英各有千秋,论身材她略胜一筹。

其从容享受着邹兰等歌姬舞女的按摩,擦背,泡在浴桶里,体会久违的惬意。

自从他夜踏匈奴营门后,任平还未洗过澡,平日里其整个人忙于军务,还不觉得怎样,今日一泡澡,其立马便觉察到,自家身上的污浊了。

越是如此,任平越觉得太子刘据对自己真是不错。

他自己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都有些忍受不了,其竟然能和他把臂同行。

那些冀州官员,军中的文臣武将,也是够能忍的,任平昨日喝他们敬自己的酒时,可没见一个神色有异之人。

今日任平也算体会一把啥是权贵生活。

任平泡舒服了,身子揉搓了两遍,出了浴桶后,自有姬妾为他细心披上,薄如蝉翼的丝衣,其靠坐在软榻之上,头枕邹兰的本钱,她这里为自己擦拭头发,还有两名面容姣好的歌姬舞女,为任平修剪手,脚趾甲。

大腿旁站着一位妙龄佳人,以恰到好处的劲力,持续为任平敲打按摩。

其现在整个鼻腔中,都充斥着淡淡幽香。

这种香气,没有任何“科技与狠活”,自那些歌姬舞女身上散发出来,被任平嗅到,便好似置身于幽兰空谷当中。

她们怕任平烦闷,还安排了专门姬妾,为其拂琴,任平不通音律,但好的曲子,便是让即便不懂的人听了,亦觉得神经放松,心情舒畅。

“将军,太子殿下有请!”

任平的粗手刚搭在邹兰柔荑上,还没来得及,尝出啥滋味呢!

门外便传来一声宦官独特的嗓音。

“上差稍后,待末将更衣。”

“将军言重了,小的就在门外候着。”

给任平传信的小宦官,被他这一声“上差”,唤得那叫一个美,其心里都乐开花了,脸上还得竭力保持着严肃淡定,一旁值岗的左右玄铠亲卫见了,都有些憋不住笑。

任平也不知道,邹兰她们准备的衣物,是从何处得来的。

别说其他了,就现在其身上穿着的“浴衣”,薄如蝉翼,任平粗略估算,怕是换他麾下玄铠骑兵身上那一套铁甲,都差不了多少。

别说重生前的任平,没有穿过这么高档的手工丝绸衣物了,便是魂穿后,再加上魂穿前的大汉任平,其活了二十多年,似这样的衣料,摸都没有摸过。

邹兰这名歌姬,着实不一般,方才任平上手后,其脸颊只有淡淡的红润,听见他要走,眼神中亦不见失落,只是尽心为任平挽好秀发,带上玉冠。

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上一身名贵的淡青色丝绸大袍,任平此时那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凶杀之气,其活脱脱一个游街逛市,百无聊赖的世家郎君子弟。

一众歌姬舞女见了,眼中亦有惊讶之色,显然他们也没想到,传闻中“凶神恶煞”的任将军,只是换了一身衣物,便有这么大的变化。

任平对于自身的装束也很满意,至于衣物,玉冠,玉佩等应用之物,是何人准备的,其一概不问,主打一个,只要自己不问,便就不知道,东西其照收不误,这份情,其却是一点不领。

“昨日那曲不错,待我回来,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任平说话时,食指挑起邹兰下颚,故意和她十分靠近,给她一种,随时任平都会吻上去的感觉。

被任平这般“调戏”,便是素来见惯世面的邹兰,心跳也快得不行。

何止是她,屋内周遭的歌姬舞女,一听任平还要看她们歌舞,个个心花怒放,小鹿乱撞。

身为歌姬舞女,比妾还要低一等,她们的日常,便是为了取悦豢养之人。

同样是取悦对象,任平在样貌,品格,性情等等方面,皆要胜那已然五十有余的方刺史不止一筹。

两相比较,她们自然更爱给任平献舞。

同时冀州人,说不得她们当中便有谁的家乡是在朔方,五原二郡。

“兰姬静候将军!”

邹兰悠悠下拜,却是被任平一把拦住,其转身收了那副玩世不恭,推门而出,眼见小宦官时,观之背影,于潇洒中更是多了一份英武。

————

任平一到厅堂,方才发现,自己乃是一众官员中,最晚到达此地的,昨日赴宴的一众权贵,早早便依座次等待多时了。

人没到齐,太子殿下自然不会先一步出现。

整个厅堂中,现在除了伺候的宦官奴役外,只有两个人还站着。

一个是“姗姗来迟”的任平,一个便是正端详桌案上的军事地图,面容刚毅,头发黑白参杂的老将卫广。

其与周遭众人的气质皆不大相同,便是和亲兄弟卫步亦是如此,所以任平即便先前与他没见过,今日初逢,亦能一眼便猜出,此人就是卫广。

抛开那些玄之又玄的“气质”而言,眼下厅堂中就空了三个座位,一个是太子刘据的居中高座,剩下两个便是左右垂首的位置,昨日居右垂首的卫步,此时已然落座到了后一位,那在场能和任平,平起平坐,还稳稳压卫步一头的,便只有今日突然赶来的卫家当代领头羊卫广了。

任平和卫家没啥仇怨,抛开其他因素不谈,他对于卫广这位沙场老将,很是尊重。

故而其只有一瞬间的思考犹疑,便自行迈步往空余的右垂首座位而去了。

好巧不巧,卫广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就在任平快到右垂首座位时,其恰到好处的转身,亦往那边而去,二人在座位跟前,一上一下,驻足对视。

周遭数十位文臣武将见此,皆是一脸玩味,静待“好戏”上演。

其中冀州官员,包括冀州刺史在内,都巴不得卫广给任平来个下马威,昨日任平在他们眼里,太过于跋扈,差点要了他们一众人等的脑袋。

他们碍于太子殿下当面,任平携战功而归,威望正盛,只能避其锋芒,但胸中那口气,却实难下咽,足够他们昨晚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心睡眠的了。

“末将任平,见过卫将军。”

任平率先行礼,态度谦恭,并特意避讳了那个“老”字。

“嗯!”

谁曾想,卫广却是不买账,简单答应一声后,直接坐在了右垂首,目光亦转向身旁的自家弟兄卫步,丝毫没有再理会任平的意思。

任平见此,胸中火气立马便上来了,一众冀州官员,大多都不再掩饰,面露幸灾乐祸的神情。

大家此时都在看,都在等,看你任平,敢不敢还像昨日那般“跋扈”,他们冀州官员好欺负,卫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任平受太子宠信,卫家亦是太子铁杆啊!

此时若是任平不坐左垂首,便等于当众宣布,自己不如卫家,之后那些冀州官员,就会纷纷投靠卫家的门庭,他再想奈何这些人,免不了要和卫家进行更激烈的交锋。

那些官员,之后有了卫家做靠山,怕是过了此役,便会明里暗里的为难他。

眼看自家胜券在握,就连为首的冀州刺史方理,脸上都露出淡淡笑容。

大家都料定任平不敢当面和卫家撕破脸,只能乖乖等着太子殿下到来,呆立厅堂,当众出丑。

他们却是不曾想,卫广刚坐在右垂首的位置上,任平便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一挥衣袖,转身快步落座于左垂首位,瞬间惊呆了众人。

眼见于此,若不是卫步相拦,一旁的卫登便要起身,当众对任平拔剑了。

方才还装作不在意的卫广,此时又再次将目光聚焦在了任平的身上。

任平对此,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太子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