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阿母还气得满面涨红。
忽看到这女儿儿子媳妇的都来了，就知道还是那毒妇的事没了。
“出去！你们几个统统出去！我谁也不见。”
乔老爹已经先找了凳子坐下，让仆妇们搬了几个小凳子，喊儿女媳妇们挨个坐下。
“孩子们有话对你说，你光让人出去，性子还是这么急。吃了这一年的药，才见好转。”
乔阿母被老公当着孩子们的面说教，正要发作。
但乔菁菁已经率先张口：
“阿母，这件事若是站在蔓蔓的角度，说起蔓蔓当年受的那些委屈，何苗苗犯的这件事实在无法原谅。”
乔三赶紧接上：“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阿母何不问问蔓蔓的意思？”
乔阿母便气狠狠地看着乔蔓蔓。
“那个毒妇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要一时心软！就让我收拾了她！那些害过你和大乔的人，从此以后，谁都不准再提。”
乔阿母不是一味跟儿媳妇过不去的人。
她在意的是乔家的脸面。
在意的是两个女儿的脸面。
她这样的架势是一定要将何苗苗置之于死地的。
乔菁菁还是心软。
这件事更让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女子处境艰难。
真如何苗苗所委屈的，这些年自从她被乔菁菁刘阿娇府里救出来之后，真是像她说的那般痛改前非，在家里没有挑是非，好好陪着乔二过日子，生孩子，养孩子，做到了一个女人该有的路数。
“阿母，何苗苗犯了错，阿母稍事惩戒，是阿母处事严明，严正家风的道理。
可是，阿母你再仔细想想。
何苗苗毕竟给乔二生下了一个孩子。”
乔三又把话抢过去：“阿母若是把二嫂撵回家，阿延一时没了亲娘的照顾，是把阿延抱母亲房中来养着，是交给阿姊还是蔓蔓，她俩眼看着就要嫁人了！我先说，阿母你一意孤行，我和张氏是不会帮你照顾阿延的。”
“亲娘的作用是无法替代的。”乔老爹也开口了，“这一点大乔和小乔最有切身体会，你这个做阿母的常常数落我没把女儿给你教好，我简直无法辩驳。如今，你因为当年的错事，非要把二媳妇弄走。弄走了，你眼前是清净了。我们家却出了大麻烦。”
“正中的那个刘阿娇的计！”
乔三补刀。
补了刀，他还看着乔蔓蔓。
乔蔓蔓都被逼得咬着嘴唇。
她不是不原谅，也不是非要原谅。
她三哥不经人的苦，就要劝人善，很是可恶。
不过，非要她为了整个家着想，为了侄儿着想，她也不会再计较。
“不如这样！阿母，就让何苗苗好好闭门反省，不管一年两年。毕竟，等孩子大一些，问起她的母亲，阿母还能有言相告。”
乔菁菁的这个办法，乔阿母同意了。
“好，让她闭门三年，不准见孩子。至于孩子，乔三和张氏领回屋里去，帮乔二养着。让乔二也长个教训，管好自己的媳妇，一家人要像个一家人的样子。
那个毒妇，三年以后让我看看她，如果还不好便撵回去，那时再不准来求饶。”
乔阿母让儿女们快走开。
乔三跑来求情一番，给自己和张氏求了一个麻烦。
还只能把阿延好好地抱回自己屋里去。
那边何苗苗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罚。
她被家丁撵去了西北角的小黑屋，潮湿杂乱之中，无暇自顾，心里却只挂念着儿子好不好。
乔菁菁带着乔蔓蔓来了，玉兰和玉梅去井里打了凉水，玉梅用冷毛巾浸湿了给何苗苗敷她身上的伤。
“你放心吧！阿延在三哥屋里养着，等三年之后，你能出去了，就把阿延还你。”
乔蔓蔓望着何苗苗，用不客气的语气，说着对方在意的好话。
何苗苗却五味杂陈，万般情绪复杂。
眼泪又在眼里打圈圈。
她一直看不惯的大姑子小姑子，第一时间又来告诉她孩子的消息，关心她的伤势。
何苗苗腿上有几杆子是拐杖打出的青色。
“我以前那么对你，凡事和大乔姐唱反调，有机会就欺负小乔，我这会儿落了难，没想到最后还是你们帮我。”
“我也没想到！二嫂你能那么恨我？你能和外人一起算计我，你不知道刘阿娇这个人心肠歹毒？
把这件事抖出来也是刘阿娇的阴谋，她这回打不过吕蒙，又见不得我们家其乐融融，憋着心眼儿使坏。
为了我们家的面子，我和阿姊也就救你这一回。但只有这一回！”
乔蔓蔓挺温和的，说话却很有力量。
何苗苗也点头。
“是啊，我怎么知道人心那么险恶？我成天生活在这个宅院里头，没有见过世面，我只以为是你是大乔挡了我的路，我只以为没有了你们，这个家就是我说了算。
这些年来，我每天都担惊受怕，我每一次看到小乔，我就想起我当时做下的事。我没有一天不后悔，你们信吗？
这回终于好了，都吵出来了。
阿母打我一顿，要把我撵走。大家为我求情，罚我关禁闭三年，好了，我以后心里就不再牵挂这个事了。
我也就坦坦荡荡的做人。
可是我只是放不下我的孩子。”
何苗苗又开始哭。
“大乔，小乔，你还没成亲，你还没有做母亲，母亲对孩子的牵挂，你们此刻是万万不能理解的。”
何苗苗就是这么可怜，又是可恨。
“怎么不能了解？你到了这时还说这样的话！我和阿姊跟二哥三哥一个娘肚子出来，是亲手足，难道我们对你就生分过吗？
若不是阿姊带着大家在母亲面前求情，你和侄儿这辈子怕是不能再见了。
我就是想不通，我和阿姊真的对你不好吗？”
可以了。
乔菁菁喊住乔蔓蔓。
“苗苗，我把你从刘太府府中救出来的时候，我对你说过我怎么对蔓蔓就怎么对你？到了今天这个时候，我还是这么说，蔓蔓是我的亲妹妹，你是我弟妹。这些年一家人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
我和蔓蔓是经历过生死的人。
知道一切是浮云。
只有身边人最重要。
我知道乔二看中你。知道你那时是一时犯了糊涂。
罢了，以前的事不要说。
这几年你好好反省，不要怨天尤地，也不要挂念孩子。等以后母亲的气消了，你再回到乔二身边，好好抚养孩子，给孩子做榜样。”
乔菁菁之所以最后下这样的决定。
不是因为她圣母。
因为她确实开始站在这个时代的角度，认真审视这个时候的女子，对她们充满了同情。
她还知道当代有许多留守儿童，离婚家庭的子女，这些孩子小时候缺少母亲的教育，过的十分可怜。
她不希望乔二的孩子以后过的那么难。
毕竟，那些妾室是妾室。
五娘和六娘这会儿借机扳倒了何苗苗，以为能够上位。她们在母亲面前，说的比唱的好，唱的比做的好，哄得母亲开心，想要争着养阿延。
乔菁菁只给乔二说了一句话。
“孩子养在乔三屋里，你能时时去看，挺好。五娘和六娘扳倒了苗苗，这回又打孩子的注意。你在她们的温柔圈中沉溺忘返，用不了三年，早忘了何苗苗。”
乔二便发狠，将五娘和六娘卖了。
乔阿母竟然没止住。
她有时茫然一看，这家中女儿还是那两个女儿，儿子还是那两个儿子，老公还是那样只管钓鱼。
又恍惚觉得，这个家的气质与她不符。
哪里不符，有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