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在船上吃过了，那这次当然就不能再上船了。
龙五选的地方是香港的一家知名西餐厅，而且，时间有些晚可他们依旧接待。
于是，餐厅里也就没什么人，一张桌子不算短，却只有白锋跟龙五。
这个阵仗很是奇怪，不过，白锋也是没什么惧色。
“白先生可以尝尝，这家店的牛排非常不错，是法国的名厨主理。”
“哦，那可要试试。”
有一说一，白锋确实是比较喜欢吃牛肉的。
牛排啊，炖牛肉啊，这都行。
当然了，他也知道牛排这个吧，确实也时不时的产生一些争议。
比如什么黑胡椒，是酱汁呢，还是黑胡椒研磨等等。
必须得说，有人确实是有装逼的意思，但，如果从整個大的逻辑来看。
至少那些牛排供应商跟牛排店，是非常希望这些‘争议’的出现。
简直是免费的广告，而且，无形中把牛排的逼格给拉高了。
无论是酱汁还是黑胡椒粉，其实讨论的还不是装逼与否？
不管那种是装逼，可牛排本身格调高了呀。
甚至，会不会是那些牛排供应商或者店，特别搞出来的这样的话题呢？
白锋并不确定，只是觉得这个现象比较有趣。
而眼下，当然不是一顿简单的牛排大餐。
“其实，之前丽智小姐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
白锋切着牛排，他就干脆来了这一句。
吃牛排有一些讲究，就比如可以把牛排先全都给切好，这算是美国的吃法。
而这种吃饭相对来说，逼格低了一些，毕竟，在许多欧洲人眼中，美国那就是一群暴发户。
白锋现在则是故意的。
龙五已经是切了一块送入口中，他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那个女人身材不错吧。”
白锋听后，笑着点点头，“确实相当不错，但她也算是有脑子的。”
这算是一种回应，先否认了一个胸大无脑。
龙五却摇了摇头，“这个事情，咱们先不着急讲，白先生，我们还是来谈谈重要的大事吧。”
白锋也开始吃牛排了，“当然没有问题。”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有继续往下说，显然，白锋是在等着龙五开价。
这是一种商谈的小技巧。
报价我们先开，但要开的高。
而对方开价，那是他们报出自己的心理价位，大概率不会开的很高。
之后大家再谈，也就是还价。
其实说到底，跟去早市买菜差不多，做生意的基本原理真的没多大差别，只不过看谁更会说，更会包装。
或者，干脆就是更能装。
龙五停下了刀叉，他脸上挂着笑容，“既然白先生之前已经听过那个女人说的话了，那……觉得如何？”
这就是他的报价吗？
白锋笑了一下，“我觉得那是假的，丽智小姐完全就是假传圣旨，你们不会这么没诚意的。”
得说，白锋这话非常的巧妙。
用一种不伤和气的法子，来反驳了对方的开价。
只是，可能会苦了那丽智。
当然了，这货对那个女人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
龙五自然也是听懂了白锋的意思，只是，他也是个强势的家伙。
“难道白先生是觉得，能不能赚钱，全都因为营销？”
这个话里没有提到电影，可白锋很清楚，他们永盛除了电影眼下可没有什么其他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他们兄弟可不止二人，自然不全都是搞电影的，至于别的，那白锋也不想碰。
“那当然不是，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万能，可有时候，需要认清现实才行。”
认清现实？
龙五眉头一皱，“白先生是想说，香港电影的未来是非常凄惨的吗？”
他这话里面有东西。
白锋嘿嘿一笑，“如果你已经听过我讲的东西，那我也可以省下许多口水了。”
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恐怕龙五在之前的海鲜珍宝舫里面有眼线。
说卧底，可能还不至于，毕竟，他们这些字头之间，原本就是讲一个‘和’字。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互相之间传递个消息，有什么问题？
白锋却也没什么在意的，毕竟，他当时在那船上也没说什么龙五的坏话。
而且，就白锋讲的这个‘局面’问题，相信龙五也不是一个傻瓜。
他哥老早都跑大陆来了，还不是来探路吗？
龙五听了白锋的言语，主要是看这个人的表情，发现这个白锋竟然完全不怕。
依旧是那么的沉着镇定，吃牛排也十分的从容。
这个家伙怎么会如此？
按照龙五的想法，就拿出这个阵仗，还有自己的身份背景在，一般的年轻人早就要被吓的不行了。
别说切牛排，就算是切自己也有可能呢。
而现在……他难道有什么依仗吗？
龙五所知的，这个白锋的依仗大概就是之前蔡子明的人。
当然了，蔡子明身后也有大佬，而且，蔡子明还没死呢。
不过，就经过了之前的种种，蔡子明那边实力大大的折损，而蔡子明又跑路到海外，一方面是养伤，一方面也是躲。
总之，蔡子明的人真的不够看。
这白锋还有什么？
不过，仔细想想，白锋之前对那些人说的话，确实挺有道理的。
香港电影，眼看着就要进入一个低潮期了，这是身处在这个环境里的人，都会有的感觉。
特别是龙五，他心里更是清楚。
之前《济公》真的是得罪了台湾的大佬，坑了好大一笔钱。
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那个杜什么的混蛋导演，就是他了。
另外的，那个什么阿星也不能要了。
当然了，得让他继续拍电影，必须得把那坑给填上，不然可别想跑。
总之，电影这行是这样的，当一个人被认为没有价值，就会被抛弃。
可白锋提出的东西……
“大陆市场的情况，白先生不要以为我们就不清楚。”
他这话有一半儿都是威胁。
白锋却哈哈一笑，“既然，我的话也是被你们听到了，那这也不错，至少让我剩了很多口舌。”
龙五眉头皱的更紧，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老狐狸。
话全都是不点破的，但该说的却全都说了。
只听白锋接着说道：“我提议的东西，相信你们也知道了，这样好了，不如我们打个赌。”
“打赌？赌什么？”龙五听到打赌倒是有沉着了起来。
白锋当即说道：“我知道那位，在去年风头无限的阿星，你们是不想轻易就抛弃的，但，他似乎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雄霸票房榜了。
但，他肯定还是会拍戏的，不如这样，我就去联络领导，然后你们就把电影制作好。
阿星的新片我给运作到大陆，咱们就来看一下他的电影在大陆的票房。
如果你们觉得这个票房很好，那就按照我说的来做。
如果你们觉得不行，那么……好像我记得，似乎大佬黄也像阿星约了片子呢。”
前面的话，确实是打赌，可最后这一句什么意思？
“你！”龙五气的要爆炸似得。
这位大佬如何听不出来，白锋这货是在挑衅。
因为大佬黄那边，也确实是准备好了跟阿星合作的。
而按照白锋所说的，那就是他应该是打算运作两部关于阿星的电影。
一部是龙五的永盛，一部就是大佬黄那边的。
如果永盛的片子运作的不错，但……龙五要是不满意呢？
这里面存在着一个有趣的细节，那就是目前我们大陆内地的电影市场问题。
在我们内地的电影市场，一部电影如果票房千万，那绝对是成功了呀！
甚至，别说千万了，就算是几百万，那也算是成功。
应该说，目前的香港电影市场确实是很好，我们只是预计到这个市场大概率要崩溃。
所以，如果按照我们大陆电影市场的标准来评价成功。
你龙五不满意怎么办？
咱们可是打赌，那你这是不是在玩赖？
而白锋说的大佬黄那边的情况，其实就是在给龙五话听。
大佬黄他们很可能会感觉满意的，甚至就算是他们的电影去香港只是拿了几百万票房，那他们也会高兴。
毕竟有钱分，而且，就之前白锋在海鲜珍宝舫上讲了那些话，龙五心里是很清楚的。
大佬黄他们挺高兴。
这跟他龙五不一样，毕竟，龙五他们这边算是一个新的势力。
跟辈分关系不大，主要是永盛上市相对较晚。
也就是说，他们有更大的盈利方面的压力，股东们要看他们的财务报表的。
而且，龙五当然也听的出来，白锋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你不满意，那也没关系，我可就跟大佬黄他们合作了。
如此，龙五能不生气吗？
这一气……
干脆，牛排不吃了，整个人往后一坐，气势瞬间变成了江湖大佬。
对着白锋语气凌厉的说道：“白先生，我已经给了你很足的面子了，可你也太嚣张了吧。”
眼瞅着这个西餐厅就要变成江湖大茶堂，白锋却还是那样。
一点儿怕的样子都没有。
“我嚣张？有吗？不是先生你来请我吃饭的吗？”
这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反驳，气势上也不够。
龙五感觉对方还是怕了，“白先生，咱们还是干脆一些，总之，在未来你就帮莪们负责宣传电影就好，你的点子很多，好好打香港这部分市场，不好吗？”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也对，这其实是一种很正常的思维，特别是在经济下行期间。
很多时候，一般人都会如此选择，特别是在经济危机这种时期。
因为，经济危机本身不是没有钱，是不知道应该把钱投向什么地方什么领域。
多头有一个现象，就是会多杀多，当许多钱都挤在一个领域里的时候，这些钱就会互相厮杀。
龙五的想法代表了一类人，他们就是打算在内部称王称霸。
台湾不是很难在去了嘛，东南亚也没什么出路了，那么，香港电影怎么办？
就在香港这里杀喽，只要我的电影干掉其他的电影，那我不就赢了嘛。
不仅仅会在危机中生存下来，还会在度过危机之后，发展壮大。
白锋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掌握了龙五的心思，那就好办了。
“我可以明确的说，香港的电影市场会越来越小，这里面的理由，我觉得都不用我多讲的，对不对？
就提一个好了，港府会一直坚持给影院低房租吗？当下楼市涨的多快，我一个大陆人都有听说呀。”
这话真的是让龙五吃惊，他没想到白锋这个人对香港竟然如此的了解。
没错的，当下港府对电影院的租金给的非常低，而且还对拍电影有各种扶持，比如那个钻石山。
香港的钻石山现在被嘉禾占了，当然了，其实是港府批给他们的，而我们去钻石山玩，那一路上去就能看到许多大明星的公司。
梅艳方、大哥龙、大哥大……好多的大明星都在那里办公以及拍戏。
但，如果这些个政策变了呢？
以龙五这样的人，他们绝对会想到97的。
他们怕呀。
而白锋更是清楚，未来香港影院越来越少，就是因为房租太贵了，看电影这种消费属于一个中游水平消费，利润率着实不是很高。
简单来说，这个市场本身会注定的萎缩。
白锋的意思清清楚楚，龙五绝对自己也明白。
所以，怎么办？
完全听白锋的？
龙五毕竟是大佬，“白先生，你难道就不怕我动用一些别的手段吗？”
明牌了？
龙五这货要对白锋动手了？
只听白锋哈哈大笑，然后来了一句，“手段大家都有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却在此时，有人走了进来，当然是龙五的人。
这人有些慌张，在龙五的耳边讲了几句，然后就见龙五脸色大变。
发生了什么？
白锋却动作优雅的将牛排给吃完了，还喝了口酒，润一润。
龙五目光朝他投过来，语气不善，“白先生，有些过分了吧？”
“你在说什么？我可真的不清楚呢。”
白锋这货在装傻吗？
但至少是看不出来的。
却见龙五也是有些厉害，马上变了脸色，换了个口气说话，“那么，如果去大陆的话，白先生……”
“我至少要大陆票房的五成，当然了，是跟影院分成之后的。”
好家伙，狮子大开口！
龙五却有另外的一种感觉，“白先生这么自信，那咱们就打个赌试试。”
同意了！
竟然就这样的同意了？
白锋也笑着点点头，“放心，我这人只是为了赚钱，别的我都不在乎。”
只是为了赚钱？
只想搞钱？
但这话被龙五听到之后，他反而高兴了。
“对，大家和气生财！”
这变化，真有些奇怪呀。
……
白锋被龙五的车子送出来，接着他就见到了红姑。
“你，你没什么吧？”红姑的眼中有浓浓的担心。
白锋上了红姑的车子，也没客气，直接吻住了她。
吻了好一会儿。
直到分开，白锋才极其自信的说了一句，“放心吧。”
红姑哪里能真的放心？
“那龙五，他……”
“大概他还得忙他自己的事儿呢。”
这是何意？
红姑小声的跟白锋说，“我听到一个消息，好像他们家的小儿子出事了。”
白锋却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道这件事。”
对，他就是不知道。
红姑听后也笑着说道：“是呀，也不知道哪个傻瓜在传这种消息。”
真的不知道吗？
白锋在赴这两场宴会之前，他就已经做了一些安排。
只是没想到，张自强给他打来了电话。
直言，白锋之前的那个法子不错，听说有人要对白老弟不利，他们可就看不下去了。
张自强打算出手，让那龙五吃个教训。
至于这帮家伙会怎么做，白锋可是一概不知。
甚至，我白锋还劝他们不用如此来着。
现在听红姑这么说，白锋估计，大概也就是给龙五一个警告吧。
算了，反正眼下自己是安全的。
龙五不管如何，也不敢动我。
而另外……
红姑却对那件事很是好奇，“我听说到了一些消息，就是说，你打算运作香港电影去大陆？”
白锋笑了，“看来，他们倒是也很聪明呀。”
“聪明？”
红姑不解，白锋也就给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距离吃那顿海鲜，也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
但，为什么红姑都会知道呢？
很简单，其实就是大佬黄他们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这真的是一个聪明的手段，他们放出消息，实际上是在试探其他势力的想法。
我们要去大陆了，你们怎么看？……就类似这个意思。
那么，这件事对白锋有多大的利益那？
白锋这次主动的讲了一下。
“大陆的影迷，对港片其实一直都有不错的观感。
这在我们内地可以称为：群众基础。
也就是说，如果把香港电影引进我们内地，是可以获利的。
但如何引进呢？要知道，想要引进一部电影并不容易的，像《古今大战秦俑情》这样的片子是不多的。
而且，谁来做这件事呢？
我白锋，其实并没有什么权力，我不是领导，也不是领导的下属，我如果只是一个中间商的话，我跟其他的中间商或者制片厂来比，我没有任何优势。
但是，如果是香港电影厂商希望我白锋来做这件事呢？”
他这话一说，红姑也瞬间恍然大悟！
对呀，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在香港这些电影大佬看来，白锋是大陆那边的重要人物，有强大的人脉，认识好多领导。
可白锋在大陆是什么情况？
他是认识成厂长，可人脉真的很强大吗？
所以，他现在就是两头忽悠。
而且，局面一片大好呀，两头都觉得白锋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其实才是真正的‘对缝’。
好吧，这个词儿不太好，但意思明白就行了。
在广告领域来说，白锋现在是一个代理，对香港电影大佬，他是拿着大陆引进港片的限额代理权。
而对大陆的领导而言，白锋拿着香港的优秀电影代理权。
红姑听罢，心里有一种很特别的高兴。
“你就不怕我给你说出去？”
“哎呀。”白锋挠挠头，好像忘记了这种可能，“那样我可就糟了。”
红姑见状直接笑骂，“叫你演，叫你演！”
说着却又过来吻上白锋的唇，这车中又成了一方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