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墨玄闻言显得有些为难。
他咬咬牙，继续出声。
“禀前辈，这筛选之事是我人演宗的一项不可违逆的传统试炼。我必须要和这个陆风分生死，见高下，否则我也会受到宗门的问责。”
苏寒对此却不屑一顾。
“你们人演宗不是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吗？既然如此，那应该清楚强者有能力命令弱者，老夫比你强，我让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除非你想死，或者想违逆这个道理？”
墨玄沉思片刻，十分认同的点头。
“确实，前辈教训的是，是我脑子没有转过来，您作为筑基真人，修为比我强大，自然想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什么好说的。”
“这也便是我宗所秉承的物竞天择之道。”
“既然如此，那就秉承前辈所言，暂时和这個陆风坐下来，好好谈判。”
苏寒这边听完，神情微妙。
这墨玄似乎把他的话当真了，主要真的认同他口中的强者理应支配弱者的言语，所以才选择坐下来和陆丰好好谈判。
次要才是害怕于他的死亡威胁。
人演宗中的弟子都有点毛病啊？
这时候，刘家修士和围攻的那一方修士也松了一口气，缓和过来。看来接下来是打不起来了，他们心中无奈苦笑。
本来以为这场战斗是他们双方的战斗，结果却蹦出了两位宗门弟子，双方任凭哪一个人都能轻松压制他们，令他们憋屈至极。
明明大家的境界都差不多。
正当他们觉得事情的走向要由这几个宗门弟子决定之时，突然又蹦出一位筑基真人，彻底碾压了在场的一切。
怎么说呢，有点惊吓了。
法力微动，地面突起，形成几张土桌土椅。“坐吧。”苏寒淡淡出声，率先入坐，几人也不敢推迟，连忙坐了下来。
“首先是前因后果，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几人闻言，一一解释。
苏寒听完，神情微妙。
感情双方无论是帮刘家还是对付刘家都是顺手而为，实际上并没有将这件事真正放在眼里，只觉得轻松就能解决，怎么说好呢，刘家好歹也是沧浪江支流的霸主家族之一。
结果在宗门弟子面前却如此不值一提？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镇压家族的筑基真人完蛋了，否则刘家未必会如此憋屈。
“前辈，我本不想干涉刘家之事，毕竟一切皆为自然，人世间的杀伐与我无关，可惜我终究要还着因果人情。”
陆风感慨摇头，要将自己摘出去。
苏寒闻言，不屑冷哼出声。
“你这小辈，这点境界就敢妄言什么人世间杀伐与你无关？若是我今天杀了你师妹，你是否觉得这件事还与你无关？”
陆丰闻言点点头。
“这也是自然，自然与我无关。”
苏寒：？
这时候柳月也出声了。
“我自然剑宗秉承自然之道，体悟自然，只要不违背自然，那便无灾无劫。倘若晚辈真的因此而死，那本质上也是我违逆了自然，违背了这天地大道，虽死而无怨。”
苏寒：？
他沉默片刻，缓缓打量这几个宗门弟子，神情变得越发古怪，最后终于忍不住出声，“你们是否有点太极端了？”
三人闻言一脸茫然，极端什么？
他看着这依然不自知的三人，十分无语。
这些中游宗门的弟子是不是都有点毛病？你这陆风还敢说这人演宗疯子？结果你这什么自然剑宗还不是一样的疯？
“算了，你们中游的宗门实在是有趣。既然如此，都认为人死了理所当然，符合自身修行之道，那想必尔等之间也无仇无怨吧。”
“既然如此，何必争斗？大家联合在一起，共参造化，证道成生，岂不快哉？”
苏寒淡淡出声。
“前辈，此言差矣。”
“无仇无怨不代表不能互相杀伐。”
墨玄摇摇头。
“不错，理念之争大过一切。这人演宗认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邪道便是天地自然之道，何其狂妄，何其错缪？”
陆风冷笑出声。
“不错，人演宗在中游被划分为魔道之列，我等正道弟子若是遇见人演宗之人，时机合适，必须将其诛杀。”
柳月看向墨玄，神情冰冷。
“其实我宗命令也是如此，遇到这些自诩正道的宗门弟子，更须杀之，毕竟这些宗门太软弱了，对于整个修仙界就是祸害。”
“若是无我宗物竞天择之道，整个修仙界会少多少英才？有多少未来的大能会被你们这些顾忌这里，顾忌那里的正道埋没？”
“比如我宗元婴，白骨老祖，他成道之时血祭一国，令百万人陨命，在你们正道眼中，是造出无边杀孽，是必杀之人。”
“但是之后呢？白骨老祖他老人家给我们中游截留了多少灵气，造福了多少中游的修行者？就连你们这些正道都沾了他老人家的光。”
“如此价值，只是区区一国比的上的？”
“如此功德，白骨老祖他老人家都可以功德铸就金身了，比你们这些正道修士还要正道。”
墨玄见此微微一笑，杀气凛然。
若非苏寒就坐在中间镇住众人，否则下一刻双方恐怕又要打起来，杀个人头滚滚了。
这时候苏寒终于听出来了。
双方互为异端是吧？
理念不同，哪怕先前无仇无怨，那也是仇深似海，如杀人父母，断人道途？这中游宗门之地这么魔怔的吗？
至于这白骨老祖的案例。
血祭百万人，还觉得能铸就功德金身......
他收回刚才的评价，虽然双方都不太正常，但是明显人演宗的最不正常，精神病之间也是有等级划分的。
“可笑，那白骨道人截留了多少灵气？你莫要混淆概念，真正截流最多灵气的明明是上古遗泽，那一座无上古关的大闸。”
陆风立刻反驳，对墨玄的话不屑一顾。
“我不否认，但是白骨老祖他老人家有没有截留灵气你就直说了吧，有没有？你敢说一点都没有吗？”
墨玄冷笑出声。
苏寒这边有些听糊涂了。
截留灵气，无上古关的大闸？这些他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似乎极为重要。
他立刻出声。
“说正事，你们说的截留灵气，古关大闸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再继续吵下去，休怪老夫出手了。”
二人闻言不敢违逆，一一道出。
苏寒听完神情微妙。
原来就像支流和干流存在古关，下游和中游也确实存在古关，必须经过古关才能前往中游，而下游与中游的古关便可视为大闸。
这个大闸拦截的不是通天河水，而是灵气，开闸之时，灵气自然从中游流往下游，但如果关闸的话......
苏寒想到那种情况，不由吃惊。
那岂不是说整个下游将会一点灵气都没有，如同凡间世俗那样，不再适合修炼，进入一些古籍当中所记载的天地末法时期？
中游对下游的控制力这么强的吗？
“那么现在这个大闸的情况是......”
他出声问了一句。
“禀前辈，现如今大闸处于半关半开的状态，千百年来一直如此，否则下游早就没有灵气了。”
陆风恭敬回答。
“现在情况是这样，但以后可不一定了。”
墨玄这边提醒道。
“以后不一定，为什么？”
苏寒问道。
“因为这段时间中游传出一种声音，要彻底关掉大闸，阻止灵气的流失，据说还与什么天地异变有关。”
“至于具体情况，晚辈并不太清楚。”
苏寒闻言，彻底皱起眉头。
彻底关上大闸？这么狠的吗？
下游的修士最强也不过筑基之境，在整个浩大的修仙界中仍属于低阶修士，依旧是灵气大海中的小鱼了。
若是灵气逝去，大海干枯。
小鱼会是什么下场已经很明显了。
“是真的吗？”
苏寒看向陆风二人，问道。
陆风沉默片刻，点点头。
“禀前辈，确实有这种传言，人演宗那边是全是赞成关掉大闸的，但是仍有很多宗门并不赞成，那会断绝所有下游修士的道途。”
“这过于残酷，有伤天和。”
墨玄这边冷笑出声。
“哼，妇人之仁。下游修士是什么资质你也看到了，根本比不得中游，修炼了也是白修炼，还不如将浪费的灵气全都供给中游。”
“正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既然下游修士没有能力，只会浪费灵气，那就没资格休行，乖乖当个凡人不是挺好的吗？”
“尤其是那些炼气一二层的低阶阶修士。”
“明明可以待在凡间世俗，享尽无尽的荣华富贵，却拼命的往修仙界挤，朝生暮死，住的洞府跟猪圈一样，着实可怜又可悲。”
“这也算是帮他们解脱了，不好吗？”
说完这段话之后。
墨玄又看向苏寒，朗声笑道。
“前辈，我不是在说您，您贵为筑基真人，肯定是有资格进入中游的，也算是我中游修士，请您不要在意。”
苏寒没有出声，皱起眉头。
他倒是没把这墨玄的话放到心里去，毕竟从刚才的话中就能看出来了，这些中游的修士基本上没个正常人，太过魔怔极端。
只是现在既然知道了这古关大闸的事情，那他就必须防患于未然了，必须想好一切措施。否则古关大闸关闭，没有灵气，哪怕他有保底神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边柳月又和墨玄吵起了。
“何等可笑的言论？莪可没看到中游修士比之下游修士有何优越之处，不过只是一些外在环境的影响，就至于自诩人上人？”
“哪怕是上古时期的那些天人之族，役使神魔，恐怕都没有你们人演宗弟子如此傲慢，一言决定他人生死，未来。”
柳月极为愤怒。
“哼，必要的牺牲，修仙不就是如此么？踏着他人的尸骨前进。中游现在有多少年没有出过晋升上游的修士了？”
“就是因为尔等正道宗门的软弱。”
“否则你以为我人演宗是如何崛起的？顺应中游修士的天意民心，可谓时来天地皆同力，大趋势无可阻挡，大闸也必须关闭。”
墨玄反讥一笑。
“你们辩经也便够了，老夫也懒得理会你们这些可笑的理念之争，只问一句，既然如此，古关大闸何时有可能关闭？”
“不出三年。”
墨玄出声。
陆风没有说话，沉默。
“前辈何须信他？大闸不可能关！大闸关了可不是只有好处，要是积蓄的灵气过多，形成风暴，酿出天灾，那才是得不偿失。”
柳月不服气出声。
苏寒不予置评，点点头。
“嗯，老夫知道了。接下来，我问你们答，要是期间你们双方还敢再吵一句，那便是雷霆手段镇压，我相信你们宗门也救不了你们。”
他加重气势镇压，缓缓出声。
宗门弟子又如何？人上人又如何？现在他修为最高，实力最强，那他就是最大的。
此时刘家修士那边。
他们仍在与对面的修士对峙，但是因为苏寒以及陆风，墨玄，柳月的存在，并不敢再继续动手。
“家主，那位筑基真人到底是......”
刘渊摇摇头。
“我也不清楚，我只请了陆小友，至于这位筑基真人......或许他是路过的吧？”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这种猜测有些离谱。
毕竟能明显看出来这位筑基真人似乎是帮他们刘家的，出现之时立刻止战。
莫非是自家老祖以前的好友？
又或者是队伍中......
念头千回百转，想了种种可能。
但都无从证实，只能叹了口气。
不管如何，这算是刘家的幸运吧。
只希望接下来不要再发生意外了，一切顺利，只要能进入沧灵关，有古关之力镇压，没人敢继续出手。
一柱香后，苏寒听完，点点头。
“嗯，老夫差不多明白了。”
“你们中游宗门的修士果然不正常。”
三人闻言有些尴尬，很想反驳。
在他们眼中，立场不坚定，浑浑噩噩的下游修士才是最不正常的，连一颗坚定的道心都没有，如何能证道长生？
但理智又告诉他们，还是闭嘴吧。
人家拳头大，实力强，惹不起。
“好了，老夫问完了，你们走吧，只要不影响刘家行进，去往干流，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打生打死都不关老夫的事情。”
苏寒摆摆手出声，正欲离去。
他没必要对这些宗门弟子出手，鬼知道杀了之后会惹出什么大能，尤其是那个墨玄，还有个护道人。
不过下一刻却被几人叫住。
“前辈，这本功法您拿着。”
“我这里，也是是我宗的基本功法。”
双方各自拿出一枚玉简递给苏寒，见到其有些迟疑，便又继续出声解释。
“我们中游以理念为先，虽然不会将自己宗门的根本传承与天下修士共享，但也不会如同下游那样撇扫自珍，什么都不分享。”
墨玄解释。
“不错，这枚玉简中是我宗的自然剑诀，蕴含天地自然之道。若是前辈感兴趣，可以修炼一二，若是有成，日后可入中游，拜入我自然剑宗，参悟那无上自然之道。”
陆风出声。
柳月这边也接着开口。
“前辈，即便你无心参悟自然之道，但也万万不要修那莫玄的人演宗功法，因为那就相当于认同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魔道理念。”
“魔道修士是在中游之地人人得而诛之。”
她挑衅的看着墨玄。
墨玄对此不屑一顾。
“你这自然剑宗的姑娘是在威胁这位前辈吗？前辈贵为筑基真人，行事是岂是你能干涉的？况且魔道修士人人得而诛之？希望你以后还能说出这句话。”
“攻守之势异也，好好等着瞧吧。”
苏寒这边算听明白了。
双方各自都代表着一种理念，都在争取他这个筑基真人是吧？虽然他这个筑基真人是假的，遇上真货指定露馅。
“老夫自然会好好考虑，无需尔等担心。”
他淡然回答，收起两枚玉简，转身离去。
虽然白送出去的功法肯定不算高级，但应当也蕴含着这两个宗门的核心理念，可以参悟研究一下，演出核心之道。
或许这几人自信自己宗门的核心之道不会因为一个筑基就轻易泄露出去，但他身上可是有着保底神通的。
物竞天择和自然之道的理念虽然极端，魔怔到了极点，并不符合他想象中的玄门正宗这样中正平和的大道，但也颇为有趣。
说不定能从中窥得筑基之道。
或者完善他接下来要铸就的筑基真法。
这三人见到苏寒转身离开之后，也十分识趣，各自相视一眼，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远离而去，不知是否还会展开大战。
但这些就不是苏寒关心的事情了。
他回到刘家这边，环视着刘家众人和围攻那一方的修士，淡然出声。
“此事不过闹剧，尔等散去吧，莫要打搅了刘家离开此地。”
这话一出。
大部分修士立刻离开，不脱泥带水。
在他们眼中，这可是一位筑基真人，随手就能灭了他们，既然这位筑基真人已经表态，那么他们待在这里越久就越危险。
最后一小部分，虽然有些愤愤不平，那也还是在无奈摇头叹息中慢慢离去，不知是否是在等待苏寒回心转意，还是在盘算着什么。
刘家一众修士大喜。
刘渊连忙上前，叩拜。
“多谢前辈，若无前辈出手，刘家危矣！”
他相当清楚，自从那个名叫墨玄的宗门弟子现身之后，事情就失控了，陆风和柳月不太可能摆平这件事情。
“不必，我与你家老祖有旧，故而驰援。”
苏寒随便找了个借口。
但他看着刘家这样的态度也不禁觉得好笑，甚至心中升起了恶趣味。若是让他们知道眼前这位筑基真人只是他们善榜中一个小小的人榜修士，那他们该是何等感觉？
不过他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自己的身份也不宜暴露。
“走吧，别再耽搁时间了，前往沧灵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