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排的那些人，多半是江湖经验较浅的愣头青。
或者对自己武功认知有偏差，以为能与天下高手掰一掰腕子的蠢货。
他们被有意无意的顶在最前头，成了后排发起群攻后，遭到猛烈反击的牺牲品！
陆泽以先天真气加速的重型“暗器”，每一件都如同铳炮发射的弹丸，小的迅疾远超弩箭，大的力道足有千钧。
武功、经验不足的，还没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便被打得筋断骨折，乃至当场殒命。
个别机灵的，毫不犹豫往地上一趴，勉强躲过强力攻击，至少不会重伤。
有人见势不好，想往后面躲，可他们彼此间距离太近，不是撞上了别人，便是被后排别有用心之徒给拦住，当了肉盾。
真正有点实力又自视甚高的，吐气开声，各施精修武功，试图拦截或者拨打开那些“暗器”。
可他们根本不了解陆泽的武功路数，那是能走弧线，绝对不走直线；看似直线行进的，中间一定有变化；预料到变化的，它一定力量很足……
反正，总有一种变化能够满足对手的好奇心。
假如他们最后没有被打死的话。
于是乎，仅仅一个照面，那些最勇的豪杰们拦截拨打失败，被钢锥、砲石轰了個正着，只听嘁哩喀喳一阵骨折声，好似春天里麦子拔节一般密集，跟着就是充斥着难以置信情绪的惨叫。
冰雹也似的大范围轰击过后，前排倒下了足足有百十来号倒霉蛋。
这还没有完。
砂石龙卷之中，陆泽双手往下缓缓一按，无形的阴阳气场展开，一股刚猛劲气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催动飞速旋转的外围气流猛烈扩张向四周。
跟着，陆泽身形一晃，进入乾位，以自身为龙头，带动两股阴阳相合、刚柔相济的劲气风暴，绕场疾速旋转，几息之内完成一周，刮到了群雄聚集的困阵前沿。
那些人还在为他刚猛反击而震惊，忽然发现自己成了最前排，顿时觉得无比危险，再想躲闪，已是迟了。
陆泽的轻功身法比田伯光都快，此时在江湖中估计能坐二望一，带着高达两三丈、厚四五丈的风沙将他们淹没，随后施展大成的绵掌，朝着他们轻飘飘的拍过去。
狂风之中，他的身影恍惚如鬼魅，出掌不带起一点掌风，顺着沙尘劲气发动偷袭，谁能防得住？
大部分人连他身形都没看到，就被一掌拍中胸腹要害。
人不会死，只是轻伤，但是一道怪异气劲盘旋在他们的心脉和丹田，以后若无陆泽亲手解开，别说用武功，连干点力气活都受不了。
风沙过处，众高手如稻草人纷纷翻倒，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只是一个呼吸，便有二三十人中招。
这时，躲在人堆里那些真正的高手和首脑察觉不对劲，有人大着胆子以真气遥探，隐约捕捉到陆泽倏忽闪动身影，当即高声示警。
“小心，那道人在里面搞鬼……”
话音未落，沙暴倏地分出一股来，半空中凝聚为一柄足有一丈多长的砂石之剑，闪电般激射过去。
那出声的人只觉一道凛冽剑意牢牢的锁定了他，根本无处躲藏，避无可避。
他也是真有实力，瞬息间提调真气，断喝一声，出剑便刺。
真假、大小两剑相交，轰隆一响，同时崩碎。
但砂石巨剑之中隐藏的剑气陡然现身，破开那人紧急布下的掌风气劲，将其一条膀子卸了下来。
这也就是他武功高，轻功好，躲得快，否则那剑气绝对是要洞穿心脏，直接要了他的命。
一击得手，那剑气居然倏地飞回沙暴当中，好似从来没出现过。
“葛长老，你没事吧？”
后边人赶紧上前扶住那高手，关心的闻讯。
“命是保住了，只是这剑法以后再也用不成。那道人好生厉害，贾堂主务必小心！”
“放心养伤，只要此番抓住了那道人，教主那里必有重赏，说不定还能另传你一部神功，未来武功更上层楼也未可知。”
那贾堂主嘴里如此安抚，心中已经为其前途判了死刑。
日月神教之中，向来不讲什么兄友弟恭，谁有本事有计谋，谁能存活。
以任教主的霸道作风，对这种武功废了大半的家伙，哪怕是教中凑数的长老，也是弃之如弊屐。
那葛长老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寻求个安慰，关键是设法先活着离开这里。
贾堂主抬头看向前边，心中阴云密布，这一次任务，怕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自己降了任教主，为拍圣姑的马屁，从上官云手里抢了这趟差事，若是没能办好，回去怕是要受严惩。
二人说话间，陆泽已经快要转完了一圈。
受到那葛长老的喊声提醒，前边日月神教中人立即响应，或者提聚功力防备，或者干脆往后面跳开，尽量躲避。
这给陆泽的偷袭大计带来一些麻烦。
但不多。
也就是原先一掌能拍倒的，现在需要先过一招两式，然后多出一份力气，依旧能将人放倒。
从那些人卷入沙暴当中开始，无处不在的先天真气早已侵彻入他们的体表，在他们运功招架之时，突然发动起来，只需轻微干扰他们的真气运行，或者导致动作走形，心神不定，注意力分散，便要着了陆泽的道儿。
砰啪的掌风碰撞此起彼伏，几息之后，沙暴当中的先天真气抽空，没了后力推动，便纷纷扬扬的消散。
待到视野清明，所有人定睛观瞧，见那道人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亭子中，端坐品茗，对香抚琴，好似一直都没动弹过。
而遍布沙尘的前排一圈，新倒下的人得有小两百号。
两次相加，只是一波防守反击，放倒了三百人，多数伤而不死，成为累赘。
饶是今天来的许多一流高手，包括魔教长老（不是秦伟邦那种水货），甚至有贾布这种青龙堂堂主，都惊得眼睛瞪圆，心头犹如遭受重锤，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这道士，简直不是人！
人能干出这种事情来？换成任教主也难能做到。
或许……东方教主可以？
无形之中，他们已经把陆泽看做与东方不败一个层次，心头再无“我能打赢他”的念头。
从后排变成前排的那些人，小心上前检查倒下的豪杰，发现他们身上的伤势极为蹊跷，根本无从下手治疗和救援。
有同伴的赶紧拖走保护起来，被丢弃或者跑单帮的，便只能挣扎着自己爬起来，朝着远处蹒跚遁逃。
陆泽也不去管，这些人一个都别想逃掉。
他在山西办事，后面太原卫和附近的潞州卫都有人盯着。
那些军头官僚们，之前不阻拦群雄汇聚，不代表就真的放任自流，只是有难言之隐而已。
若是看到一帮武功尽失的，或者是受了重伤的往外跑，那是有一个抓一个，要么充业绩，要么帮护国真人凑齐了人头，往广东沿海送。
这都成了默契交易。
陆泽仍在弹奏《笑傲江湖》，那琴音越发清幽凄冷，如同江湖少年那伤痕累累的心，已经被磨砺的粗糙而坚韧，只是再难回到当初的单纯热情，充满了算计与伤害。
琴声重新扩散向山谷，数千人只有小声的议论，竟无人敢大声呱噪。
实在是，刚才那一手太吓人。
无数忌惮的目光死死盯着凉亭，优美的琴声入耳，他们也毫无欣赏的心情，心境也不再随之而转，全神提调真气防范。
这道人若是突然对那一个袭击，怕是根本躲不过去啊。
不过，若指望群雄就此袖手，绝无可能。
难堪的静默持续了没一会儿，人群开始产生变化，从几个中心点，迅速扩展到整个山谷，千百人的移形换位，队形重整，场面极为壮观。
他们人均武功不俗，很快形成若干个泾渭分明的群落，大小各异，多的数百人，少的三两个，彼此之间仍提着警惕，但主要方向没变。
秩序重整之后，有人大声喊道：“大伙儿别被他的样子骗了！刚才用了那一招，真气消耗必定极为严重，此时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是在遮掩内里的亏虚！抓住机会并肩子齐上，别让他恢复了修为！”
这话听来大有道理，当即有许多人蠢蠢欲动。
但也就往前走几步，一看大部分人都站在原地，顿时醒悟，赶紧停下。
“他娘的，是哪个混蛋故意煽呼老子出头当枪？”
上当的人羞恼难忍，不承认自己蠢笨，便责怪旁人挑唆。
“嘿嘿，自己蠢还要怪别人，这许多年的江湖，怎么混下来的？”
有躲在人堆里凑热闹的，变了嗓音出声嘲讽。
两下里你来我往呛呛起来，有意无意的相互拉扯着掩盖刚才的尴尬。
他们真怕被那道人给惦记上啊。
许多人跃跃欲试，但没有一个敢上前。
老江湖都知道，这时候的道士最危险。
他为了保持高深莫测的假象，必然要对挑战者施以雷霆重击，震慑住其他人，避免被窥破了虚实，群起围攻。
看到这情势，贾布眉头一皱，排开众人，昂首迈步向前走去。
他这一动，魔教的数百人立刻跟进，直接扯动了大半个山谷的阵型。
许多人悄然松了口气，有的却生怕被他们夺了先机，也跟着向前换位。
如此一来，数千群雄的站位再次变化，大群的势力纷纷移动到前排，隔着十几丈，重新包围了凉亭。
陆泽抬眼一扫，不禁莞儿。
“你们总算肯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