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世的记忆逐渐被打开，朱辰海也开始习惯在睡梦中回忆往昔。想起初见白翼的时候，他曾经说过，每一次做梦，都在梳理自己轮回的记忆。现在，也轮到自己的这个时刻了吧。
“你在写什么？”他问。
岑宁没有停下手中的笔，继续写着：“写我这些年走过路过看到的东西，稀奇古怪的都写着。”
“然后呢？”
“然后留给别人看呗，要是我下辈子还记得，我就继续写。”
他轻轻一笑：“万一遗失了呢？”
“不会。”岑宁似乎很肯定，“我感觉这本书一定会留存的很好，就算我不在了，也会有人替我保管。”
“这么肯定？”莫寒都表示怀疑了。
“肯定。”他将书本合上，“比如我这一世不在了，你一定要替我保管好，这可是我呕心沥血写的啊。”
“不准说这样的话。”莫寒拿起书本，简单地翻阅了一下，默默地说：“那……你下辈子还能记得我吗？”
岑宁看着他略显忧郁的眼神，微笑着说：“要是能遇见，一定会记得。”
“真的？”
“是啊。”他指指自己脑袋，“不管我想不想记得，它反正都会自己出来。”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躺在阳光下，看着浮云。
“你总说下辈子，真有下辈子，你希望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不敢奢望，好的坏的凭世界定夺，我只希望自己可以生在一户好的人家，有家人陪伴，不用再四处流浪就好。”岑宁看了一眼莫寒，“那你呢？”
莫寒仔细想了想：“其实，有生之年，能被一人所温暖，是无比幸运的。我希望我的下辈子可以当一个温暖众人的人，为他们排忧解难，也让自己从此心无旁骛。”
“你这也太无私了吧！”岑宁笑了起来，“我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就行。”
莫寒看着他的模样，暗自笑了起来，这样的孩子气特别适合他，他渴望的下一世也许就应该这样，得到宠爱与温暖，不再餐风露宿。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又一次想起，朱辰海从梦中醒来，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敲门声，只有白翼了。
他一打开门就看见白翼嬉皮笑脸地站在门口，背着一个书包。他把耳机取下，自顾自就走进了屋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吗？”白翼撅起嘴，装可怜。
“没有。”朱辰海回答。
“嘻嘻。”他笑着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自己躺了下去，“我觉得我也需要保护起来。”
“怎么了？”朱辰海走到他身边问。
“你看，我们已经发现顾局长和我爸都有问题了，我呆在家里不就是羊入虎口嘛。”
“可是虎毒也不食子啊。”
“别这样嘛！”白翼挑了挑眉，“看在上辈子我救过你的份上，你就收留我吧。”
“这……”朱辰海犹豫了一下，虽然自己在乎白翼，但已经独自生活了十几年，习惯了。不过看白翼那渴望的眼神，他也就心软了，“好吧。”
“Yes！”白翼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放心，我不会打搅你的，你要带女朋友回来，我也会藏起来的。”
说着就故意眨了一下眼睛。
“我才没有女朋友呢。”朱辰海摇摇头。现在小孩真是调皮。
白翼得意得笑了起来，然后开始溜达起来，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哇塞，你家布置得相当不错，灰色调，简约派，这些小摆设也很有设计感，不愧是名门之后，将相之家啊。”
“别开玩笑了。”朱辰海走到一边，“我去给你收拾个房间。”
“好，好。”白翼继续审查着，看看他整齐的书房，各种书籍琳琅满目；又转到了他的卧室，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好吧，果然和吊儿郎当的自己不太一样。
看着朱辰海的床，好像很舒服啊。他迎面就趴了下去，柔软的感觉正好将他包裹住，还有那淡淡的清香，是什么洗衣粉？这么好闻？白翼深吸了一口气：“哎，好困……”
朱辰海收拾好房间，正出来找他，结果却发现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见他睡得那么香，也就不打算叫醒他了。给他盖好被子，看着他刘海下长长的睫毛，这张稚气的脸庞也呆着些疲倦。在这个年纪经历这么多，确实辛苦了。
于是，朱辰海关上了灯，自己睡去了隔壁房间。
每天清晨唤醒白翼的都不是阳光，而是窗外叽叽喳喳的声音。他皱了皱头，伸了个懒腰，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好吧，谁让朱辰海家住那么高，城市上空的鸽群似乎就在隔壁闹腾。
他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间便闻到一股咖啡香气。朱辰海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虽然不是很丰富，但是看上去也是简单美味。
“我可以也来一杯吗？”他问。
“不行。”朱辰海只给自己倒了一杯。
“为什么？我都成年了。”白翼不服气，便自己跑去强行倒了一杯，一喝，“哇塞，这么苦？”
朱辰海笑着摇摇头：“我给你倒了杯牛奶。”
“好吧。”白翼放下了杯子，坐到了桌前，准备开动。
“咖啡会刺激神经，你原本就比一般人神经活跃，喝咖啡容易亢奋，所以以后别尝试了。”朱辰海默默地说着，一边饮着自己手中的咖啡。
“好吧，好吧，朱医生。”白翼搓了搓手准备开动。
看着白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朱辰海脸上的微笑没有停止过，头一次与人共进早餐，还挺有趣。
“你平时在家也这么吃？”
“才不是呢。”白翼嘴里嚼着面包，还塞了一口炒鸡蛋，“家里规矩可多呢，吃饭不能说话，一定要坐端正，筷子不能离手，吃完还要收拾……”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朱辰海：“你会让我洗碗吗？”
朱辰海笑着摇摇头。
“太好了，我从没洗过，我还真当了少爷。”说完他继续放心地吃起来。
朱辰海想起了什么，便问：“那本《东州异闻录》还在身边吗？”
“在啊。”白翼头也不抬。
“能给我看看吗？”
白翼指指自己的包：“在里面，你自己去拿吧。”
朱辰海走到沙发边，从他包里拿出了那本《东州异闻录》开始翻看起来。
“你还吃吗？”白翼问，朱辰海摆了摆手，“那我替你吃了啊，我昨晚都没好好吃饭……”
朱辰海继续翻看着，想从脑海中找出一些昨晚梦里的讯息，看看是否对应，那些字节这么一看的确就是梦里的那一本，也就是说，这本书的作者，原本就是白翼自己了？
他翻到最前面，在上面有一些类似回忆录的记载，写着几世轮回的记忆……
真的是他？
“你说什么？”白翼走了过来，似乎已经吃饱喝足了。
朱辰海将书合上，递给他：“你知道这本书是你自己写的吗？”
“我自己？”白翼有些惊喜，“怪不得，我怎么一直觉得这里记载的，好像我曾经经历过似的。”
“你说过，你看过后面的版本。”朱辰海说，“那些版本已经删掉了很多内容。”
“嗯，是啊。”
“你看前面这些回忆，想不想在写我们之前的经历？”
白翼翻到前面，认真看起来，点了点头：“是很像。”
“之后都没了？”朱辰海问。
“对啊，都没了。”
“就跟你的记忆一样，一起消失了。”朱辰海补充了一句。
白翼疑惑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故意删掉的？”
“我只是猜测。”朱辰海低下头。
“好吧，不管怎么说，现在记忆回来了，书也在这，有什么原因，总会揭晓的。”白翼显得比他坦荡许多。
转眼，便又看见朱辰海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啊，又不是前世姻缘今生错过的，愁眉苦脸干嘛？”白翼又拿他开起玩笑。
“不是，我是在想，记忆中岳绫瑶会不会就是和我有过婚约的岳家千金吧……”朱辰海默默地说着。
“嗯，有可能。”
“那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不不不。”白翼提醒他，不是这样想，“灵女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千金小姐，她们都是生活在幽暗的山林里的。”
“那是什么呢？”朱辰海不解起来。
“想得更可怕一些。”白翼看着他，“借了个身体，换了个身份吧。”
“啊？”朱辰海愣住了。
“是不是像画皮？”白翼挑着眉问，“想想就很刺激吧？哈哈哈！”
相对他没心没肺地一笑而过，朱辰海的心情反而更沉重了一些，不管岳绫瑶是不是岳家的千金，他都已经无从考证，上辈子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只是感觉自己像欠下了岳家的一份债，今生一定要还……
“别想了。”白翼提醒他，“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能够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你会对她宽容吗？”
朱辰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可能对别人的难言之隐习惯了吧，总觉得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地方。”
白翼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只好无奈地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