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的拆除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蓁偶尔去瞄两眼，感觉自己像个包工头。
工地灰尘飞扬，林蓁只好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这边望去，远处的海还是很清晰的，天气好的时候，水天一色，也是相当惬意的。只是这片荒凉地配上这海，怎么感觉都很凄凉。过去的自己并不会这么觉得，只是现在，心境不同。
“林警官，你要不要回去了啊？”彭辉跑来问。
“回去干嘛？”她说，“难得出来放放风。”
“好吧。”彭辉耸耸肩，看她盯着海边心事重重的样子，竟还有些怜香惜玉。
“看什么？！”林蓁大声叫了一嗓，“没事给我回去查档案！”
“呃……”刚还想着怜什么香惜什么玉，现在只想心疼地抱抱自己。
“等等。”林蓁又叫住了他，“我让你查的东西，你查到什么没？”
“你说哪一件啊？”彭辉皱起了眉，“你找我查过太多东西了，我都要精神分裂，神经衰弱了。”
林蓁叉起腰来，眼神扫过不远处的悦庭酒店：“那个廖宸，有了解到什么吗？”
彭辉也回头看了一眼那幢孤零零的酒店，使劲想了想：“没有。”
“没有？”
“的确没有啊，他就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上班族，没有什么特殊记录。”
“越是干净越是可疑。”林蓁嘀咕了一句，“本地人吗？”
“本地的，东城大学毕业的。”
“哦？”林蓁挑了一下眉，好像又获得了什么线索一样，“和那个岳绫瑶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啊……”彭辉突然笑起来，挠了挠头。
“干什么，长得好看态度都变了啊。”林蓁瞪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彭辉赶紧挥挥手，“他们好像没什么关系吧，也没人说见过他们在一起。”
“不可能啊。”林蓁想了一想，“那以前那家医院的事情呢？”
“哎哟！”彭辉面露难色，“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真的很难查！”
“小道消息也可以。”林蓁示意他随便说。
彭辉确认了一下，林蓁好像是真的愿意听，才放开胆子说：“以前还是老医院的时候，听说陆陆续续会死很多人……”
“这个我知道，换一个。”
“嗯……”彭辉想了想，“还有个就是说，以前的院长那个洋人，带着他的助手在实验室里做研究，说是人体研究。”
“人体研究？”
“就是拿人做实验。”彭辉接着说，“说是如果有人发现有行为异常的人，都可以送过去，用什么方法就能把人治好。”
“什么意思？”林蓁确认一下。
“谁知道，就像把神经病送过去，用电击啊、额叶切除啊，反正就能把人治好了。你只要把不正常的人送去，就还给你一个正常人。”
“然后呢？”
“也没什么然后，说是出来的人是正常了，但都傻了……后来，听说人都出不来了，直接宣告死亡了，大家都开始闹了，洋人就走了。”彭辉摆摆手，“就这样吧。”
林蓁不说话，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了起来。
当时发现的那张照片，里面的院长的确是个洋人，照片里的岳绫瑶也很可疑。说不定她便是那助手，利用这个名义找异能者。轮回而来的异能者刚刚发现异能，的确很容易被家人或朋友认定为是不正常的人，转而送到医院来医治，从而岳绫瑶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他们的能力来壮大自己。
这么一想，这个也就想通了。如今，岳绫瑶一直都在东城大学，也就是原来的老医院里面，这里难道有什么秘密，使得她一直驻守在那里？
“走吧。”林蓁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回去啦？”彭辉跟着。
“去东城大学看看。”
“啊？”
林蓁向来说风就是雨，连车都不需要彭辉来开，自己开那才配得上她的速度。
一脚油门很爽快地就来到了东城大学。正好午后上课时间，学校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溜达。这样挺好，方便她随便走走看看。
看门大爷看来是在这里有些年份了，林蓁从车上拿了一把烟出来，递给大爷，便开始胡侃起来。
彭辉偷笑一声：“林警官经验丰富老道啊。”
“大爷，我就随便问问。”林蓁倚在窗口，看着大学的那栋老楼房说，“据说这里以前是家医院啊。”
“嗯，是啊。”大爷也毫不客气，拿起烟就抽了起来。
林蓁很不喜欢烟味，不过为了查案也就忍着了：“听说有个洋人在这里做研究啊，死了不少人……”
“嗯。”老头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这个地方阴气得很，最怕巡夜班了。”
“说是改建学校后，还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啊。”林蓁假装自己极度感兴趣的样子。
“是啊！”大爷大口吸了一嘴烟，慢慢地吐了出来，“我们到现在都不敢去那边五楼。”
“五楼？”林蓁追问。
“是啊，据说那里就是以前的实验室，死了不少人，阴气可重了。”大爷指了指里面那幢楼，“以前有人巡夜，听到楼上有脚步声便上去看了看，结果看到一个穿着红衣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走廊尽头看着他，那个脸煞白，眼睛直勾勾地，吓得他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学校。”
彭辉在身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然后呢？”林蓁还在继续追问，连彭辉都要佩服她了，以往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的，现在都如痴如醉了。
“然后还能怎样，大家都不去了啊，离那里越远越好。”大爷继续抽着烟。
林蓁站直身体，往向了那栋教学楼，五楼……她好像曾经去过那里，印象中，就在那里见的岳绫瑶。
她径直往那里走去，彭辉紧随其后。
踏进这个阴暗潮湿的教学楼还是那么不舒服，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层一层达到五楼，越来越熟悉，当初找社团的时候的确来过，现在这边不做常规教室，只做社团活动室。走廊处的教室里空无一人，连脚步回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一间作为岳绫瑶活动社团的教室不一般，她必须进去看一看。
“你在这边等我，有人给我打个掩护。”林蓁将彭辉留在外面。
“为什么留下我啊。”彭辉突然有些害怕，“这个点没人会来吧……”
“叫你留着就留着。”林蓁执意一个人进了教室。
可这间教室，还是跟以往一样，所有的课桌都堆在了教室的一边，留着重点空荡荡的，就合着几张桌子，方便他们活动。这里的窗帘一直都是拉着的状态，发黄的痕迹是应该很久了。
教室四周摆放的桌子上都有残留的蜡烛，还有不少干了的蜡油，应该是经常在这里点蜡烛，是什么神秘的仪式吗？
而岳绫瑶在这里带着几个学生一起玩塔罗牌，也没必要这么有仪式感吧。
她在教室里走了几圈，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似的。教室后方叠起的桌椅都快比她高了，压迫着她，感觉随时会掉落，将她砸死的感觉。
林蓁摇了摇头，不去想了。她走出教室，彭辉一脸紧张马上凑了过来。
“干嘛？”林蓁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可是警察，没那么胆小吧。”
“可是，这里真的感觉很阴森恐怖啊。”
“得了，你那些故事知道的还少吗？现在知道怕了？”
“不敢不敢，说是一回事，真来了就没胆了。”彭辉给自己解释了一下。
林蓁哼了一身，顺便走去其他教室看了几眼。这些教室就感觉正常许多，桌是桌椅是椅的，都很整齐，教室前后干干净净的，也没窗帘遮掩着。
可是，教室里参加社团的人都不会有很多，所以摆的桌椅那就那么几个，其余的桌椅呢？
为什么只有岳绫瑶的教室会将桌椅都堆在一起，好像是把其余教室多余的桌椅也一同搬了过去……
林蓁突然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虽然不确定，但是她还是行动大于思考的，立刻回到岳绫瑶的教室，对着那一墙的桌椅一番研究。
“怎么了？”彭辉见她看着桌椅发呆，有些疑惑。
“你看这些桌子椅子的，怎么都堆在这里？”林蓁说着。
“这个很正常啊！”彭辉不以为然，“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堆过。”
“不。”林蓁继续思考着，“这些桌子你数数，特别的多，其他教室都很干净，为什么要把桌椅都堆到这个教室里来呢？”
“嗯……”彭辉假装想了想，“也许岳绫瑶好说话？”
林蓁转身抬起了手，就差打下去了，彭辉捂住脑袋，嬉皮笑脸起来：“我随便说说的。”
林蓁放下手：“把它们都搬下来！”
说着就动起来手，两个人一前一后将这些密密麻麻的桌椅都搬了下来，一面空的墙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墙，真干净啊。”林蓁喃喃地说。
彭辉喘了喘气：“经常堆着东西是会干净很多啊。”
“不。”林蓁不觉得，“再干净这学校也这么多年岁了，怎么可能还这么新？”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墙壁，光滑的墙面透着冰冷，刺激着手指。
“除非崭新的时候就已经摆好了，从来没有露出来过。”
“那为什么要遮住呢？”彭辉依旧不解。
林蓁用手指敲了敲墙面，仔细听着这墙面的声音是否有变化，一遍一遍的，声音从沉闷到清脆，突然的转变，让她反复敲了起来，再三确认，果然有蹊跷！
“你听！”林蓁赶紧让彭辉也来听听看。
彭辉凑近一听，果然有不同，他原本就已经很紧张了，这样一来全身汗毛直竖，冷汗快下来了。
“这个……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林蓁看着这面墙，坚定着说：“里面一定有什么！”
“有……有什么啊？”彭辉觉得自己牙齿都在打架了。
“敲了它！”林蓁不假思索就抬起了手边的椅子。
“哎——”彭辉赶紧拦住她：“等等啊！这个是学校公物啊！不能随便敲啊！”
林蓁才不在乎：“敲了能怎样？大不了我自己补啊！”
“别别别！别冲动啊！”彭辉几乎是要抱住她了，但林蓁看来是决定要一意孤行。
就在两人胶着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人，一声便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林警官，你怎么在这里？”
林蓁的手还没放下来，回头便看见了岳绫瑶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林蓁终于把椅子放了下来，一把揪起彭辉的耳朵说：“这小子不听话，我准备教训他。”
“哎……哎……哎呦……呦。”彭辉捂着耳朵喊着疼。
“别啊。”岳绫瑶轻声一笑，细声细语地说，“这里可是学校，让大家看见了不好。”
林蓁放下手。看着这个女孩长发披肩的模样，还真是像传闻中的女鬼。只是她更偏爱黑衣。
岳绫瑶走进他们，眼神也瞄到一眼，已经撤下的桌椅，不过她依旧沉着，笑而不语。
“林警官，来这里有事吗？”
“我路过，正好来看看。”
“那你这么辛苦搬桌椅干嘛呢？”
“哦～”林蓁假笑一声，“我也就想帮你换几个桌椅，你看，你摆在这里的桌椅上面都滴满了蜡，多难看呀！”她大言不惭地说着，顺便指了指桌子上的蜡，“正好我有个苦力，可以帮一帮嘛。”
岳绫瑶低头浅笑：“真是太感谢林警官了，不过这些事情，我社团的同学来做的，不用麻烦您了。”
林蓁摆摆手，看了一眼彭辉：“行，行，我去别的地方溜达一下，先走了。”
说完就带着彭辉离开了教室。
“不送。”岳绫瑶回了一句后，脸上的笑容也随即而去，她转过身，猫着眼看着那面空荡荡的墙，已经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