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让他详细说说。”
江辰也莫名觉得有些瘆人，直到一只手握在枪柄上，这样的感觉才有所缓解。
毕竟火药是至阳至纯之物，用来驱鬼应该也有奇效。
赵宁转过身与李老头交谈了几句，后者指手画脚地描绘起来。不得不说，这里老头多少有点表演天赋在身上，虽然江辰听不太懂方言，但却能从老头的表情与动作中窥得一二。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四处晃动的鬼火，响着还魂铃的马车，还有大团密密麻麻的毒蛇。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只由鬼怪组成的车队就沿着眼前这条小道一路走进山间。
江辰的视线转向小道的尽头，只能看见一片黑漆漆的密林。山野里刮过来一阵冷风，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头儿，咱们真的进去么？说实话，我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往好处想，也许这只是乡野传说，老头要么看错了，要么就是夸大其词来骗我们的银两。”
“那倘若李老头真的没骗人呢？”
“那就更加可怕了。如果真有什么阴阳大门的话，恐怕真的会出大事。尽早发现，朝廷也好早作准备。”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咱们人手也不算多……”
“留一半人在火车上，万一遇到危险，咱们尽快跑回来，上火车撤离便是。”
赵宁心中还不住上下打着鼓，他尽力将紧张抑制住，转头将镖师分成两组。
“头儿，要不然我带人去看看，你留在车上？”他建议道。
“不行，我得亲眼去看看。你留在车上，万一出了事，及时接应我。”
江辰拒绝了赵宁的好意。他心中其实隐隐有些猜测，必须要实际看到山中的景象才能印证。
赵宁也不推托，点头答应下来。
探索队的人选很快确定，李云申与何成两个五品高手都在其列，其他镖师也都是六七品的武者，一行人中反倒是江辰成了修为最低的拖油瓶。
江辰专门叮嘱何成带上他的佛郎机快炮，后者得意洋洋地将百余斤的火炮扛在肩上，夸耀自己能对付多少妖兽。
江辰本来也为李云申准备了把趁手的武器，但山间林子密集，反而是弓箭用起来更加灵活顺手。
其余几个镖师大多选择了武者喜欢用的冷兵器，因此火器密度显得略少，远程输出主要还得靠何成肩膀上那门炮。
江辰走下火车正要出发，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将赵宁拉到一边：
“我们车上，火药铅弹可带的够多？”
“带了许多，都在后一节车厢中。”
“那太好了，你听我说，如此这般，再这般……”
………………
“歪比巴卜。”
老头引着众人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便转过头来，对着江辰连连摆手。
“他说这里再往前就到山门的入口了，他不肯再往前走了，也劝我们尽快回头。”
“行吧，接下来的路就得靠咱们自己了。”江辰将一个五两的元宝扔到李老头怀中。李老头看了眼银子的大小，眼神中立刻散发出兴奋的光芒，飞快地给江辰行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山间的风吹得更清冷了几分。阳光渐渐消失在树林上头，烟青色的天穹下，有几只蝙蝠扑闪着翅膀起飞。
“都机灵着点儿，招子放亮。”江辰把转轮手枪抽到手中。道路两侧的林子里已经渐渐昏暗，若是有东西突然冲出来，自己第一时间很可能反应不及。
有镖师询问是否要点起火把，江辰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暂时不点。现在还能勉强借着天色辨认道路，他不想太早打草惊蛇。
于是一行人继续在沉默中前行。
“如果现在外人看见咱们，恐怕也会把咱当成夜行的鬼魂吧。”
江辰在心中想象着李老头见到自己后闻风丧胆的模样，忍不住升起一丝不合时宜的幽默感。他从小就有这个怪毛病，越是紧张的时候，就越是抑制不住地想笑。
前方的李云申突然蹲在了地上，大家正处在高度紧张之中，一时间兵器出鞘的铿锵声响成一片。
此时天色更黑，江辰已经分辨不清手中手枪的准星，只能凭感觉将枪口漫无目的地指向林子——他一直怀疑林子里有一支隐藏已久的伏兵，现在看见任何晃动的模糊影子，都会脑补成张牙舞爪的怪兽模样。
过了片刻，想象中的战斗却并没有开始。林中的影子依旧在摇晃，江辰终于看清楚，那不过是一团被风吹动的灌木丛。
“什么情况？”他压低声音问李云申。
“头儿，你过来看。”
江辰悄咪咪挪到李云申边上，看见他正盯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他随地捡了根棍子，轻轻戳了戳它，感觉手感有些像干掉的泥巴。
“这是什么？”
“马粪。”李云申简明扼要地回答道。“表面已干但臭死尚存，大约是一天之前的，很可能是昨天半夜。”
“你还懂这个？”
江辰有点惊讶地看向李云申。他本以为李云申只是个不善言辞的神射手，没想到这人的心思竟然缜密地如同侦探一般。
“我爹教的，他是几十年的老猎人。”李云申很快又把话题转回了这堆马粪。“看方向，此时这匹马正在往山外走。”
“马应该不是夜行动物吧？”
“野马当然不是，除非有人驱使。”
“嘶，按照那个老头的说话，再往前是不是就到鬼门了？”
“没错，老人家说山道往前二里路，确实快到了。”
“大半夜的，有人骑着马从鬼门关往外走？我不太懂民俗之类的，但这应该不合情理吧？也许是恶鬼也会骑马？”
“或者压根没有什么鬼界。”
“哼，邪乎到家必有鬼”江辰紧张的心情渐渐疏解，脑子也活络起来。
“如果没有什么鬼界，那就一定有人在这里装神弄鬼。他们费劲心思编出这么个传说，让周围的村民都不敢来山中，一定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
“掩盖什么呢？”
江辰突然轻笑一声，拍拍手站起身来。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