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打几个盘子我看看。”
自然有士兵搬来一摞瓷盘，用木架子将它们一个个摆在桌上。
江辰估算了一下，自己距离盘子大约在二十米左右，在这个距离上想要打中盘子大小的目标并不算困难。
他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子，左手叉腰，持枪的右手缓缓抬起，将枪口指向盘子。这是手枪射击比赛中最常见的姿势，能将瞄准基线尽量拉长，从而提升精度。
这把转轮手枪设计地非常精巧，重心恰巧在握把上方，这让控制枪口变得异常容易。江辰大略瞄准了一下，便扣动了扳机。
青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枪声在大厅里显得格外响亮。一个瓷盘应声碎裂。
江辰再一次掰动击锤，弹巢随之转动了一个角度，第二发子弹已经可以发射。
此时他已经摸到了这把枪射击的诀窍，几乎没怎么瞄准，便一枪打出，击碎了另一个盘子。
“不错。”提督脸上终于略微漏出几分笑意。“大明律，击杀妖兽者有功当赏。这枪就送你了，赏银你自去南城兵马司衙门领。”
说完这话，提督端起摆在一边的茶碗喝了一小口。江辰这是送别的意思，当即知趣地告退。
出了贵宾室，才发现那条巨蛇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卸下运走了。之前收了江辰银子的都尉满面笑容地迎上来，将领赏的凭据连同一袋手枪配套的子弹交到江辰手中。
官府的赏格给得很大方，林林总总加起来大约有五百两银子。这对于江家来说只算一个小数目，但却已经相当于十来户殷实人家一年的收入。
江辰立刻大方地宣布了分赏计划，凡是在列车上的人人有份，就连那些全程躲着的侍女和仆人们都分到了好几两银子的压惊费。
这招收买人心起了很大的效果，江辰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更加伟岸起来，大家纷纷心照不宣地忘掉了江辰曾经那些顽劣的往事。
口袋里有了钱，众人干活也不知不觉利索了起来。只用了不到半日时间，便将火车上的布匹全数卸下。江辰出钱雇了十几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载着货就往内城驶去。
………………
内城，林府。
林承安刚刚走下马车，便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在院子里响起。
“什么声音这般吵闹？又是巧儿在瞎鼓捣么？”他皱了皱眉头，对着前来迎接的管家问道。
“回老爷，大小姐将前几日买的那辆蒸汽车给拆了，说是要增加什么缸之类的。”管家鞠躬答道。
林大人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往后院走去。
刚刚走到后院，又听见一阵爆响声，随后凭空冒起一阵黑烟。林大人顺着黑烟望去，看见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摆了一地，自己的宝贝女儿正蹲在这些零件当中，盯着车头的蒸汽机发呆。
她穿一身温婉的白衫，长发随意在脑后挽成一个马尾，显得绰约又利落。但看她后腰上一左一右挂着的两把手枪就知道，这位大小姐并不是等闲之辈。
林半巧今年芳龄十八，是林承安唯一的女儿。林母在生下林半巧不久后就染病过世，林承安也一直没有续弦，一个人将林半巧拉扯长大。
也许是武人太过粗放的教育方式，长大后的林半巧对闺房刺绣丝毫不感兴趣，反倒是一门心思扑在机械上，并且还搞出来一些不俗的小发明。之前林惟喆送给江辰的那把转轮手枪，便是林半巧自己设计出来的新式装备。
林承安故意咳嗽一声，林半巧果然转过头来。
“爹爹！”林半巧惊喜地喊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计就扑了上来。她本想给林承安一个拥抱，但意识到自己现在满手机油，于是不好意思地将双手背到身后。
“又在做什么坏事呢？”林承安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但话语里却满是宠溺。他只有林半巧这么一个至亲，平时自然是十二般的宠爱。
“想给咱家的蒸汽车换个六气缸的发动机，不过还没成功，嘿嘿。”
林半巧狡黠地笑了下，然后指着林承安腰间空空荡荡的枪套，迅速转移了话题。
“爹，我送你那把手枪呢？”
“哦，今天碰见一个神射手，爹顺手把枪送给他了。”
“爹爹怎么这样！如果要送人，随便拿神机营那些破烂糊弄下便是，女儿精心设计的连珠枪，哪是人人都配用的。”
林半巧皱起精致的鼻子，双手叉腰嗔怪道。
林承安被女儿这样猝不及防地一问，颇有些乱了阵脚。之前他把转轮枪送给江辰，其实也没想这么多，只不过觉得如果让江辰打完再还给自己，有点丢了提督大人的逼格。
但现在女儿这么问了，他当然不能说实话。于是林承安沉吟一下，故作神秘地说道：
“这人可不寻常。听说扬州蛇妖的事了吗？那大蛇便是被他三枪射死，隔着百余步的距离，啪啪！”
林承安突然暴喝一声，把女儿吓了一跳。林承安诡计得逞，老顽童一般得意地笑了起来，哪里还有什么提督大人的样子。
“把那妖蛇的两边眼睛都打瞎了，然后一枪从蛇嘴里打进去，当场把那大蛇打死。”
林半巧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林承安心道不妙，刚刚的表演有点过头，现在自己的宝贝女儿恐怕又要给自己惹点事了。
果然，林半巧兴奋地说道：“竟然还有这样的神枪手！我想和他比比枪法！”
“瞎胡闹，女孩子家家的成何体统！”
“爹爹～”
“就算要比，可是人家一介商旅漂泊不定，现在说不定已经离开南京了，上哪找他去……”
“爹爹～”
“撒娇也没有用，兵马司要保一城百姓平安，哪里有空帮你找人。老夫决不做假公济私之事……”
“爹爹～”
“…………”
“爹爹！”
“……好好好，明日我便吩咐手下替你留意，见到人立刻跟你说，总满意了吧？我的小祖宗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