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玉揪着蛋蛋的耳朵回了家，让他站在院子里罚站。
张小玉呵斥蛋蛋：“你又出去惹事！你都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懂点事儿！”
蛋蛋揉揉疼得揪心的耳朵说：“疼啊！妈！这次你先饶了我吧，好不好？”
张小玉不依：“我饶了你，我明天去学校又要挨你们老师的训！你自己看看每天你给我惹多少的事儿！”
蛋蛋说到：“你别搭理我们老师，他太烦了！一老头每天话多的和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张小玉：“怎么说话呢你！”
蛋蛋：“我错了妈！我饿了！”
张小玉进了房间，走向正坐在餐桌边的爷两个说：“今天不要给他吃饭，饿着他！”她说完了自己坐在桌子前也气得吃不下饭，小玉对着门外喊：“你给我滚进来！”
蛋蛋夹着尾巴似的走进门来，张小玉质问：“为什么打架？说清楚了再吃饭！”
蛋蛋闭口不言。
“他们说妈妈是资本家大小姐。”满嘴白饭的玉清说。四岁的玉清是张小玉和秦家棋的亲生儿子，模样俊俏像个女孩儿，秦家棋执意让孩子的名字里带上小玉的字，他深爱小玉为他生的孩子。
玉清问：“妈妈，什么是资本家小姐？”
秦家柱堵住玉清的问题：“小孩子别乱问，你也吃完了吧？吃完了玩去吧！”
小玉听了玉清的话不忍心让蛋蛋继续挨饿，依旧冷着脸对蛋蛋说：“吃饭吧。”
小玉坐在蛋蛋身边去，蛋蛋以为小玉要打自己伸出手遮挡。小玉夹了蛋蛋喜欢吃的菜添到蛋蛋的碗里，小玉一直往碗里加，蛋蛋把嘴放在碗上右手一直往嘴里扒饭，不用嚼就能咽下去似的。
秦家柱看不下去了劝到：“小玉你别给他夹了，一会儿噎住！”
蛋蛋立马就噎住，小玉赶紧给蛋蛋递水喝，他喝了几口，扶住桌子上的碗又开始狼吞虎咽。
小玉不再给蛋蛋夹菜，感叹：“真是记吃不记打！和我小时候一样！”
蛋蛋边吃边说：“记吃也记打，但有了吃的，打了也就不疼了！”
夫妻两个看着蛋蛋又好气又好笑。小玉看着蛋蛋越看越像小时候的自己，总觉得饿生怕缺了肚子，不怕被噎死就怕被饿死。
第二天张小玉在办公室里就被蛋蛋的班主任找到，戴着眼睛的老学究问张小玉：“张老师你们家的秦建设怎么又和班上的人打架了？哼！屡教不改！我想是不是你们做父母的下不去手，老话说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我今天手下没留情，用戒尺打了他的手，打是打得是重了点但保证他能长记性。我来告诉你，是不想以后麻烦，你再找我理论，索性我先把我的理给你说明白了，省得再麻烦！孩子我帮你们做父母的教育了，是为你们好！”
小玉听着老学究赵讳的一套说辞，没话回他，只能似点非点的点着头，“是是…赵老师说得对！”
放学后蛋蛋举着红肿的右手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小玉跟在蛋蛋的身后叫：“蛋蛋！”蛋蛋回头看见小玉马上把手放了下去，小玉走到蛋蛋身边把他的右胳膊举了起来说：“举起来吧，不容易肿。还疼吗？”蛋蛋摇头，小玉狠着心说：“疼你也是活该！让你以后还打人，你这个月就没几天消停，不是老师就是同学家长告状，我现在走在大路上有人叫我，我都不敢回头！一回头就是你的事儿！”
蛋蛋说：“为什么不回头，妈，你别怕他们！”
小玉说：“还不是因为你整天做的都是没理的事儿，我一回头搭话就被人家一顿数落，还不如装听不见！”
蛋蛋被小玉牵着走，他不时的看小玉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认错，但又觉得自己没错，就什么也没说。
“以后能答应妈，别跟别人打架了吗？你受伤了妈心疼，被你打的孩子的妈也心疼，你一下让两个妈心疼，你说你这样对不对！”小玉对蛋蛋说。
蛋蛋想了想说：“妈，我听到过刘新她妈也说你是资本家小姐，刘新是从他妈那儿听来的说给我听，所以打了刘新他妈心疼也活给！我真不疼，妈，你千万别心疼我！”
小玉拽住蛋蛋的耳朵说：“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反正你不准再打架，你不疼也不准再打！你要是再打架，妈可不要你了！你听到没有？”小玉揪了揪蛋蛋的耳朵根本就没用力。
蛋蛋一脸认真地问：“妈，我要是再打架你真不要我了？”
小玉吓唬地回答：“嗯！真的！你个傻小子，回家！”
秦家棋已经做好了饭菜等张小玉和蛋蛋回家来吃饭。
玉清叫着“妈妈！”抱住张小玉问：“妈妈你怎么才回来，我都饿了！”
小玉看着桌子上的菜说：“你怎么又做饭了！下班这么早？”
“不是我早，是你们回来的太晚了，洗洗手吃饭吧。”秦家棋看看蛋蛋举着的右手说：“这家伙又闯祸了？”
小玉挽起蛋蛋的袖口洗完他的左手说：“他是为昨天闯的祸受罚，行了！先吃饭吧！臭小子！”
蛋蛋左手拿勺吃起饭来飞快，用右手吃饭的人未必能赶不上他。秦家棋看着蛋蛋说：“看来今天受的罚他吃一顿饭就能忘记，白罚了！”
“狗记性！”小玉无奈地说：“我是每天陪他挨骂，他到从来不当事儿！吃吃！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
秦家棋对张小玉说：“你老是说他和你小时候一样，你小时候真这样，那够吓人的。”
张小玉想起以前的自己总想发笑，也是无奈地笑。“我比他厉害，一边挨打一边还往嘴里塞吃的，总觉得我不吃就便宜了别人，吃到我肚子里的才是我张小玉的！不对，我以前叫葛小玉。”
秦家棋如数家珍般：“知道知道，在葛家村你叫葛小玉，后来到了张家你改名叫张知玉，再后来解放了你又叫了张小玉，你娘也叫张小玉。”
张小玉笑着问：“你都记得？”
秦家棋回答：“你说的我全记得。”
“咳！”蛋蛋吃呛了，张小玉伸手使劲拍他的背，“吃慢点儿！”
晚上蛋蛋躺在床上小玉帮他的手上抹好了药，帮玉清盖了盖被子才上楼。小玉一开门秦家棋站在门口伸手邀请小玉跳舞，小玉拍掉秦家棋的右手说：“没有音乐跳什么舞？”
“有！咚哒哒…咚哒哒…咚哒哒…手给我！”秦家棋伸手握住小玉的手，搂着她的腰踩着他嘴里的鼓点跳了起来。
小玉对秦家棋说：“你的脚轻一点，楼下的孩子都睡了！”
秦家棋兴致盎然地说：“不会！他们睡得沉着呢！你去叫都叫不醒。”
小玉也被秦家棋带动地想要飞舞起来，两个人跳得正带劲，蛋蛋推开门问：“你们俩干什么呢？房顶都要掉了，我们俩睡不着。”玉清也漏出脸来揉着眼睛看抱在一起的小玉和秦家棋。
两个人被孩子看得不好意思地分开，小玉到门口领着孩子说：“好了，妈送你们下去！”
秦家棋也走过去抱起玉清和蛋蛋说：“爸抱你们下去！”
“别闹了！下楼危险！”小玉来不及阻止。
秦家柱回头对小玉说：“要不也抱着你？”
蛋蛋兴奋地叫了起来：“妈妈也上来，爸爸有劲儿！”
小玉笑着责怪蛋蛋：“你都十岁了还要爸爸抱！你羞不羞！行了，慢点下，别摔了，秦家棋！你小心点！”
蛋蛋趴在秦家棋的肩上对小玉说：“我才不羞，妈妈你都让爸爸抱，我也让爸爸抱！”
“你个小坏蛋！”小玉跟在爷仨后面跟蛋蛋拌着嘴。
玉清被吵醒了非要和哥哥一起睡，两个半大小子甜睡在一个被窝里，小玉和秦家棋坐在一边看他们哥俩睡觉。秦家棋看看两个儿子又看看小玉说：“要是有个闺女就好了！”
小玉看了一眼秦家棋吸了一口气吐了出去就没再说话。秦家棋握住小玉的手，“我就随口说说，别当真。我以后就把你当闺女！”
小玉说：“你还真别说我早就把你当儿子！”
“我娘以前常说老婆就是半个娘，苦了你给我生了个孩子丢了半条命，闺女我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秦家棋想起张小玉生玉清时难产大出血，医生说她能捡回命就不容易了，以后不能再生育了，况且如今张小玉已经四十出了头。
小玉无奈地说：“你想要我也不能生了，要不你找别人生。”
秦家棋回：“别人谁都没有你好！”秦家棋说着抱起来张小玉上楼去，“叫你乱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让你不听话！”
小玉问：“你还能再抱我几年？”
秦家棋说：“等你八十岁，只要你别胖成胖婶我就能抱得动你！”
小玉回答：“那我非要胖成胖婶！”
秦家棋说：“你胖吧，再怎么胖也是我媳妇！”
楼梯道里时常能听见结婚七八年的张小玉和秦家棋欢喜冤家的吵闹声，蛋蛋和玉清也在父母的平凡爱情里成长。
“妈妈！”玉清跑进厨房里叫正在做饭的张小玉，“哥哥又和别人打架了，流血了！”
“什么！”张小玉把手里搅着鸡蛋液的碗扔进了锅里，碗上的水在热油锅里溅起水来，“怎么又！哎呀！这油！”小玉把锅从火上拿了下来，“玉清！远点！”小玉关了煤油炉子，牵着玉清的手说：“走，找他去！”
张小玉刚走到巷子口就看见胖婶领着刘新正朝他们家走来，胖婶对张小玉喊叫起来：“张小玉！你儿子干的！你看看！我儿子头爆了，这血要流干了！”
张小玉说：“你就别喊了，去医院啊！”
“我怎么去，三天两头去医院，我们家八口人还过不过了！我不管了！”胖婶把刘新的手塞进张小玉的手里：“你看着办！”她说完就走了。
“刘新，我带你去医院，你捂住了！”张小玉拽住刘新的手就走。
“妈妈！”玉清被小玉丢在身后哭喊她的声音唤回去。
小玉把玉清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角上，“玉清你抓住妈的衣服！”小玉一手把住刘新捂住头的手，一手拎起玉清肩膀的衣服，玉清拽住张小玉的衣角小跑跟着小玉和刘新的步伐，哭了一路。
晚上小玉把刘新送回他家里，胖婶看着刘新脑袋上的纱布没个好脸色：“到底是野孩子，要是有玉清一半老实，也不会给你给我们大家惹这么多货出来！我也不说你了，你也不容易，但孩子得补补，你找时间拿五斤鸡蛋来给孩子补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这么些个日子竟整天跟你们家蛋蛋那小王八蛋打游击了，你看我们家刘新瘦的！”胖婶说完就拎着胖乎乎的刘新进了家门，给站在门外的小玉摔了个闭门羹。
“妈妈，我想吃鸡蛋。”玉清摇摇张小玉的手说：“我也想睡觉。”
张小玉蹲下说：“上来，妈妈背！”
秦家棋站在巷口看到背着孩子回来的张小玉，他跑过去把孩子从小玉身上抱下来问：“儿子病了？”
张小玉扶着疼痛的腰说：“不是！回家说，蛋蛋呢，回来了？”
秦家棋抱着孩子搂着张小玉说：“没回啊！我以为你们娘仨在一起呢！”
张小玉说：“行了，先回家，累死了，看他能跑哪儿去！”
深经半夜蛋蛋还没回来，秦家棋出去找去了，张小玉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睡着了，她从梦中惊醒，“蛋蛋！”张小玉突然想起上一次蛋蛋闯祸她对蛋蛋说：如果有下一次，她就不要他了。小玉怕自己的玩笑话被蛋蛋当着，她跑进蛋蛋和玉清的卧室打开柜子看看蛋蛋的衣服是不是还在，想着蛋蛋是不是趁家里没人时拿了行李走了。柜子里的衣服一件没少，小走到蛋蛋的床上坐下，更害怕蛋蛋什么都没回来拿就偷偷跑掉，她扶着床想站起来，手里按住一只脚，小玉一把拉掉被子，干瘦的蛋蛋早就躲在被子里酣睡了起来。小玉伸手想一把把他打起来，手到蛋蛋的身上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她把被子重新给蛋蛋盖上，让他温暖睡去。“你个死孩子！真是不省心！”
张小玉站在房门口等秦家棋回来，秦家棋进门就问：“蛋蛋回了吗？”
“回了，在屋里睡......”
“这混小子！我非得好教训他一下不可！”秦家棋说着推开堵住门口的张小玉，“秦建设！你死哪儿去了！给老子起来！”
张小玉跟在秦家棋身后，“你别喊了，明天再说不行！秦家棋！”
睡意朦胧的蛋蛋被秦家棋从床上拎起来放在地上，“站好了！”玉清也被秦家棋的大嗓门吓醒了，哭着叫妈妈。
张小玉进门打开灯，看着怒气腾腾的秦家棋话一句话都没说，抱起大哭的玉清就出去了。秦家棋管教孩子时张小玉总是保持沉默。
秦家棋问蛋蛋：“为什么又打刘新？脑袋都开瓢了你知不知道！”
蛋蛋搓着睡眼，打了个呵欠。
“嘿！醒醒！个老子的，你到是睡得香！”秦家棋看着毫无改意的蛋蛋伸手解腰上的皮带，“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蛋蛋一看秦家棋要动真格的，立马站直溜了，“爸爸爸！我错了！我说！他骂我有娘生没娘养！”
秦家棋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抱着玉清的张小玉说：“你怎么没娘？！门外边不是你妈？”
“我都知道了！”蛋蛋两只光着的脚丫子在水泥地面上蜷缩起来，“我不是你们亲生的，这一片的孩子都知道，他们家大人把咱们家的事儿扒拉地门清，我也知道你们还有很多不愿意告诉我的那些事儿！”
秦家棋火灭了一半，他接着问：“那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满大街找你，还有麦叔叔他们家也跟着找了你半宿！”
蛋蛋说：“我去火车站了，没车了就又回来了，我妈躺在椅子上睡了，我就没叫她。”
秦家棋问：“饿了吧？”
蛋蛋摇头，“厨房锅里的鸡蛋都被我吃了，爸是你做的饭吗？怎么炒鸡蛋还在锅里放了个碗？”
“哼！”秦家棋的脾气也没了，“你到底是不会饿着你自己的！滚回床上睡吧！”
秦家棋从孩子的卧室出来看见张小玉坐在椅子上掉眼泪，“回来就好了，你哭什么？谁能想到孩子之间也传这些话把！”
张小玉摸着睡着的玉清说：“我早该想到的，他提过，我没在意。”
秦家棋抱起玉清说：“你别多想，上去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第二天一大早张小玉起床做好了早饭，多给蛋蛋煮了两颗鸡蛋，蛋蛋吃了每天早上的一颗鸡蛋后，剩下的两颗蛋蛋没舍得吃放进包里说等上课饿了再吃。小玉收拾好了领着蛋蛋手去上学。
小玉怕蛋蛋难为情就问：“我能牵你手吗？路上都是你同学。”
蛋蛋说：“谁愿意看谁看，我就愿意让妈牵着！”
小玉安慰蛋蛋：“蛋蛋，你把妈当妈，妈也把你当儿子，别人愿意说你管不住他们的嘴，就管住自己的耳朵不听，别再给我惹事了！你永远都是妈的儿子，别人说什么都不好使，你记住了！”
“嗯！”蛋蛋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颗鸡蛋塞进小玉的手里就跑了。
小玉看着手里的鸡蛋心里暖暖的，这个儿子她觉得没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