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孩子接过试卷没有立刻做，反倒是抬起头看着陈锐问道，“我真的能有个好成绩？”
他从小来成绩就不好，虽然没有计划过自己的未来会如何怎样，但能以一个好学生的身份继续接下去的人生，那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他不懂太多，但是他也知道这比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好。
陈锐确定道，“当然可以，你先写这张卷子。”
倒霉孩子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便动起了笔。
虽然这张试卷是一年级的卷子，上面的题目是一年级的题目，但是他答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陈锐在旁边看了一会，也大致了解了他的学力水平。
大致来说，不如现在的孙宁。
别说知识结构了，就连最基本的一些知识要素，都大面积的缺失。
对于许多教师来说，这种学生看上一眼都觉得废了，更别提“浪费时间”帮助他提高了。
但是，对于陈锐和陈锐想要执行的计划来说，却很有必要让倒霉孩子这类小孩的成绩得到提升。
陈锐略微有些头疼的也不是倒霉孩子这一个人，而是面对可能达到三位数甚至更多的“倒霉孩子”自己到时候怎么能忙得过来。
他瞥了一眼赵丽，能把她培养成一名优秀的教师么？
倒也不是没机会。
只是，哪怕把她培养出来，也只能够用来应付那些成绩好的学生，像是倒霉孩子这样的学生还要他亲自来负责。
没错，成绩越好的孩子，老师的水平越不重要。
许多老师也对此心知肚明，有时候自己班里有几个学习成绩优秀的小孩，那不是自己教的好，是他们自己悟性好。
所以，要让自己搞的卷子能够卖出去，就要打破他们这种常规认知，变不可能为可能，真正的把整个学校的成绩都提升上去。
陈锐盯着倒霉孩子把卷子写完，然后有针对性的开始讲起了“故事”。
虽说在倒霉孩子听起来这像是故事，但实际上这是把一个个知识点串起来的教学。
赵丽那边用铁笔在蜡纸上誊抄卷子异常的聚精会神，如果用一个比较玄学的词汇，那就是进入了“心流”的状态。
这种“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的状态可欲而不可得，她半点都听不到陈锐的说话声。
有些百无聊赖的王强，则是蹲在火炉旁，竖起耳朵听着陈锐说得话。
王强是个体育老师，虽然念的也是师范学校，也学过一些师范专业课，只不过大多数也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甚至，就是当年期末考试的时候，要不是判卷老师抬一抬手，他能挂科挂到毕业。
不过，师范院校的老师对于学习如何当一名体育老师的学生都是相对更宽容的。
毕竟，他们毕业了哪怕分配了工作也是去当体育老师，总不见得去教文化课吧。
“我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得？”
这岂不是一句笑话？
王强虽然上学的时候成绩一般，不过，他的前半生中经历过的老师足够多。哪怕理论水平不过高，他也有机会进行对比。
他只听了两耳朵陈锐说的内容，就很确定他比他经历过的所有老师的水平都高。
他没有开玩笑，也没有震惊。
他反倒在暖意洋洋的火炉旁边，摸了摸自己已经长出胡茬的下巴。
他心里寻思，“怪不得这小子能让她的班主任这么听话，也能让张校长为他说话。原来光凭能力不看关系，也能够做到这些啊……”
王强毕业这几年来，体会最大的事情，就是“关系”，或者说是“人脉”，总之他对于“人情社会”这种事情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就像是所有孩子年轻的时候，都会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是我可以凭借我自己的实力获得一切，不需要凭借什么关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哪怕是齐天大圣这样的嚣张猴，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后，见到菩萨也会低眉顺眼，攀交情拉关系。
取经路上，哪怕面对的是敌人。
他也是对有背景的有礼有节，没背景的喊打喊杀。
他不过是知道了人外有人，猴外有猴罢了。
知道什么时候该嚣张，什么时候该怂。
王强一开始不太喜欢陈锐，就是以为这个小孩是个关系户。
如今知道了他真得有真才实学，他反倒是宽慰和高兴了起来。
陈锐用赵丽抄完三张蜡纸的时间，帮助倒霉孩子把小学一二年级的知识系统性的梳理和讲解了一下。
虽说小学一二年级的知识，一共要讲小两年四个学期，但实际上内容捏在一起，也就那么一丢丢。
不过，年纪小的小孩子们，就像是一个刚开始接触神经网络学习的人工智能一样。
他们在学习的过程中，往往不能够直接掌握正确的答案，而是会遇到无数错误和歧途。
有些孩子的“性能”比较好，能够找到正确的路。
有的孩子的“性能”比较一般，哪怕调教他的老师知道有机会把他调优，但是也会觉得成本和收入不成正比就此放弃。
陈锐身为一个金牌教培，也是有极限的。
他言传身教，在小学这个层面上，虽然看起来可以百试百灵，就像是倒霉孩子这样的小孩，一番教导之后成绩也会有大幅度提高。
可还是那句话，他的精力是有限的，他每天依旧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他如果想要影响更多的孩子，就只能通过类似于试卷这样的事物来扩大影响面。
而这势必会造成教学效果的弱化。
时间精力、教学效果、教学人数，这是一个不可能三角。
不可能三个都同时达到。
陈锐虽说搞试卷和教辅的最直接目的还是为了赚钱，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个比较理想化念头和想法的，那就是如果他的所作所为，能够帮助到更多的孩子，让他们学习成绩真得有提高那就好了。
论心无圣人。
论迹不论心的情况下，或许才会有几名看起来像是良善之人的人。
陈锐是良善之人么？
他觉得自己不是。
但是，倒霉孩子和王强觉得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