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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赠书

赵云做事,属于雷厉风行之属,在王伦表明个人想法后,他敛色抚须道:“伯鱼有杀敌之功,时虽未加入军中,但功劳有目共睹。汝即是初入军中,暂为吾帐下都伯如何?”

都伯乃是底层军官,队辖五什,共五十人。于刘备军中制度,也是同汉廷看齐。

今赵云为牙门将军,所领之部,不过千众,亦可称之为千人督。

见王伦年轻,未曾事于军中,乃初入兵营。前番交谈中,看出其人对兵事所知浅薄,赵云爱才之间,也是有心使其从基层开始,稳扎稳打,了解军务诸事。

王伦闻之,瞬息明白赵云用意,他也有心从底层开始,一步步熟悉。诚如《韩非子·显学篇》所述之:“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只有将基础打好,才能灵活应用好兵法,行做决策。若非如此,只知理论,不知实际,不成了纸上谈兵的赵括?

王伦以军中礼仪,抱拳礼道:“伦谢过将军!必以尽忠职守!”

赵云性温和,考虑周密,见王伦爽快作应,不觉间,想到了平日相处的关羽,他笑道:“吾观伯鱼武艺不凡,定是少习武艺!出身于士族,出口成章,但尚未问之,伯鱼读过那些书目?”

被赵云突兀关心起学习,王伦站在原地,有些卡壳了!

前世自从上了大学,成了苦逼医学生,后以从业,多是医学论文,至于大汉流行之书册嘛……

于《诗经》,他只会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至于《尚书》,也只懂得“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还有《道德经》中,有闻之“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各会上几句,却不知,能不能算上略懂?

倒是对于诸葛亮的《出师表》,他于“丞相”喜爱下,倒背如流,但属于后人所学之《初中语文》。嗯,再算上《庄子》中的《逍遥游》,也是记忆尤深。

方才还县从容大方的王伦,站于营帐内,低着头,似在数着蚂蚁,很是窘迫。如同庠序学子,面对夫子考校,作答不出。

那尚于帐内的书佐,竟也忍不住偷笑一声。反倒是赵云见之,未有怪罪之言,瞅了眼旁边小吏,使之安静。

为这笑声打扰,王伦抱拳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但以回将军,伦少不喜学习,只识书字。爱好武学,曾与家中宾客习之。于双亲亡逝后,即于后山庐舍行做守墓,未曾多读书籍。于家乡周边游历间,则是同士人有交谈,遂知之寥寥。

这些时日里,伦甚感过去虚度光阴,也有学习之念!”

王伦诚实告之,面上带着几分愧色。

赵云且已从案处,来到面前,取出了一册,即使于战时,亦常做携带的兵书,交到了王伦手里,拍了拍肩膀,主动宽怀道:“有此心便好,汝年少,前程本无量,当记学无止境!

此乃吾少年所携,一直携于身。其名为《兵书略》,乃刘子骏所著《七略》之一!此册曾受步兵校尉任宏辑之!

汝既入营中,平日可做学识,若有不识字,不解之意,可问黄书佐!”

刘子骏,原名刘歆,后改名刘秀,乃楚元王刘交五世孙,经学家刘向之子,被称作汉之“古文经学之宗师”。便是这般厉害人物,因与王莽联系在一起,故受人唾弃,但其卓越学识,有目共睹。

《七略》更是其人代表作,其中《兵书略》,含兵权谋、兵形势、兵阴阳、兵技巧四大类,乃是今之很多领兵之将,欲学之书册。

而赵云出身本就不凡,远非寒门能比,年轻好学,亦是好武,可言其文韬武略,无不知之。家世加上能力,于郡县闻名,才会“为本郡所举,将义从吏兵诣公孙瓒”。

正因其才华藏于身,刘备初见,便是要挖好友墙角,惹得其不喜,也做交往,且厚着脸皮,同塌做眠,以示友谊。到最后,终得一人心!

时下赵云所为,大有传承之念!

至少旁边姓黄的书佐,在看到王伦手握之《兵书略》,双眸早已灼灼,狠狠揪了把胡子,吃痛才咧了咧嘴。

若非早知自家将军未有娶妻生子,品行端正,堪称德义之模范,黄吉都要怀疑,这王氏子,莫非将军私生子乎?

古之书籍,乃是传家之宝。以锦帛作书,又是贴身所携,珍贵性,不言而喻。

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如此待他,不枉此生!

何以负之?

王伦握着手中锦帛,他揣入怀中,知道里面蕴含的巨大意义,面向赵云,一揖及地:“伦谨受教,不敢忘也!”

出帐舍的时候,黄书佐相随。走了一段距离,其支吾其词。

王伦感观何其敏锐,他摸着怀里的锦帛,尚感怀赵云恩义,一生可做报乎?即忙留步一礼:“黄君是有指教?”

面对此人,王伦未有以之身份地位,而做轻视,很是恭敬。方能被赵云单独留于帐内,可见其当属之亲信。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人性格与为,并不会差。

年近四旬的黄吉,看了眼王伦,侧眸于军帐稍作停留,回身间,长长一叹道:“君或不知,吾随将军处事,近十又五年,还从未见将军,露出如此之态,亦未见将军,如此待人!

将军为虎将,以忠烈志胆,性善弘达,常为士卒先……然至今日,秉承少志,为安国患,为报主公恩遇,处于战事之间,尚无子嗣。

君受于将军所重,战场瞬息万变,今更危险重重,若是以后,吾不在了,请多助之!”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想起曾经跟随主将赵云,从南到北,历经险途,匡扶救世的一幕幕,黄吉已是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非以为自己哭泣,而是为自家主将哭泣!

接着,竟是向王伦一礼。

王伦已迅速扶起,不觉想起了另一世界,年老父母,且也泪水雨下,道:“黄君莫如此!伦早失父母,以将军之帮扶,救于生死之间,我视之若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