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山强压怒气，心里五味纠结。
他本来确实是有求于人，因为他想转型BP机高端零部件制造，甚至有意与国外厂商掰掰手腕，所以是来听人家意见与建议的。
不料等了3个小时后，自己耐心耗尽，话语也越来越不客气，最终几句很无礼的话，恰好被对方听到。
眼见赵诚越来越高调，霍家山却始终一忍再忍，因为他忌惮。
《江南晨报》的那个广告，对方是开玩笑的吗？没有核心技术，敢如此昭告天下？
现在好，年轻人的反击越来越犀利。
都是自己一着不慎啊。
他努力挤出笑：“敢问赵总监，你有何良方，能不出高招就杀死我坤电集团？”
赵诚将烟拧灭在烟缸：“像拧灭这烟头一般容易。”
“你坤电集团，主业是固话，占你全部业务份额的五十多，半壁江山。”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随地可以开发出一款新产品，取代你的固定电话。这个技术，与我现在开发的随身听替代产品相仿，但更简单。”
霍家山凝视着赵诚，努力不让表情外露，实际上，内心慌得一逼。
固话，是他的生命线，这块业务要被抢走，坤电集团立即躺平。
霍家山：“你说的是大哥大？虽然大哥大有小型化的趋势，但毕竟价格昂贵，每分钟六毛钱的通话费，也不是普通用户所能承担得起，又如何替代？”
除了当时还被广泛称为大哥大的手机，霍家山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产品能替换固定电话。
赵诚：“自作聪明，你以为除了手机就杀不死你？”
霍家山：“能否明示。”
赵诚笑了：“本来，谁让我说这项技术，拿一千万来我才开口。但既然霍总贵为坤山市电子界头把交椅，那就给你一个面子。”
“霍总，不是看不起你。我说出的技术，就算把技术图纸放到你面前，也谅你做出不成品。”
说得霍家山脸上一热就想翻脸，硬生生给忍住。
玛的，今天委屈受得太大了，若是你小子说不出个所以然，老子把你“华夏信普”，从坤山电子产业版图上抹平。
毛剑涛、杨眉、蒋珊都来了好奇心：“固定电话也能被替代？这怎么可能？”
赵诚微微一笑：“只要我愿意，随时都有可能。小灵通，一个你们听都没听说过的名词，就可以轻松把坤电集团打得满地找牙。”
“我补充一句，小灵通的技术实在太烂，烂到我都不愿意去碰它。”
小灵通？
霍家山、毛剑涛四人脸上都是不解之色，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这个名字的怪兽。
也难怪他们无法理解，因为小灵通发明于1995年，但直到1997年才上市。
能从1996年坚强地活到2022年的人，对小灵通都不会陌生，这部信号时常不好，打电话靠走着满大街晃悠寻信号的机器，又被称为个人手持式无线电话系统。
还有一个称法，叫低功率移动电话系统，所以你理解为什么小灵通打电话，常要像打游击一样大街小巷乱蹿寻信号了吧。
但不管它有多大的缺点，能以假乱真，满足人们大哥大的心理需求，就是最大的成功。
所以1997年一经上市，全民都陷入了大街小巷找信号的狂热之中，“喂喂喂”的呼叫，响彻神州大地。
小灵通的核心技术由樱花国的NTT发明和研制，但技术其实并不精深。1995年7月在樱花国的部分地区正式投入运营。
只要赵诚愿意，很快就可以把设计图纸拿出来。
他之所以从MP3入手，而不拿小灵通开刀，是因为小灵通的应用，涉及面比较繁杂，尤其是摆平电信公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就算摆平，电信肯定要信号使用、授权等费用分成。
而MP3，不存在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利润全部独吞。
把小灵通的应用简单讲了讲，霍家山脸色骤变，怔怔地看着赵诚，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中。
不错，这确实是个无人想得到的头脑风暴，然而，途径上可行，技术上呢？
他的话，底气已经没了：“那……技术原理呢？”
赵诚：“刚才说我说了，技术原理值一千万，但这种破技术，我真心看不上眼，免费赠送给霍总。”
“小灵通具有市话和移动电话的特点，同时又由于外形像大哥大，打电话时别人很容易误以为你在打大哥大。敲黑板，这是小灵通得以风靡的重点哈。”
“它的系统采用微蜂窝技术，将电话以数字无线方式接入固定电话网，作为固定电话延伸的业务。大家都是搞技术的，想必这点不用我展开讲。
“接着来讲软件，它由中心控制模块、移动管理中心、操作维护中心、接入网络单元、基站控制器、基站和手持电话机组成。”
“它采用多载波TDMA/TDD技术，工作频带900-1915MHz，载波间隔300KHz，语音编码采用32kb/sADPCM方式。主要提供2类时隙，即控制时隙(C)和通话时隙(T)……”
赵诚滔滔不绝说了十多分钟。
霍家山已是面无人色。
最后，赵诚掏出根烟，点上，静静地看着霍家山：“霍老板，杀死你，够不够？”
霍家山惨然一笑，已无话可讲。
何止于死，简直能毁尸灭迹。
赵诚：“杀了你占比百分之五十的主业，我再来杀你百分之二十的第二主业，BP机配套零件。”
“霍总，我掏心窝跟你讲，不要做BP机代工了，这产业夕阳已现，赶紧转身，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
“何以见得？”霍家山口气，突然苍老万分。
赵诚：“你所恃的，是目前手机机型大、售价高，普通群众用不起、用不惯。但我告诉你，更小型、售价两千多的手机，马上就要出现了。”
“我可以告诉你时间节点，就在今年，1996年。”
“轻薄型低价手机的出现，就是BP机的坟墓。”
1996年，是BP机的转折之年。
中文BP机刚上市时，价格是四千多元，那时的大哥大价格近万。
随着以诺基亚为代表的厂商将手机越做越轻巧，逼得BP机价格一退再退。
1996年，诺基亚连推三款瘦身型手机，整机重量从1991年的砖头型250克左右，直接下降到100立方厘米、100克左右。
BP机大崩溃，也由此开始。
霍家山听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错，他已经看到大哥大的轻型化趋势，赵诚之言，一语点醒了梦中人。
此时此刻，再装逼就没意思了。
霍家山抱起拳，向赵诚作了个揖：“赵总监一说，犹如醍醐灌顶，把老不死的我给灌醒了。赵先生所言非虚，字字玑珠，受老朽一拜。”
“我敢断言，坤山市电子产业，将是赵先生和‘华夏信普’的天下。”
“赵先生，能否再指点一二，给我坤电集团一条出路？”
“可以。”赵诚轻轻地吐出口烟，“成为我‘华夏信普’的旗下配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