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克罗狄斯的质问,格里高利平静地回答道:“作为神的仆人,让神性之火拯救更多的迷途羔羊是最为要紧之事。东线的战事又怎能与之相提并论呢?”
“说的倒好听。”克罗狄斯的脸上露出些许讥讽之色:“难道不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么?丢人啊,掌控‘所在’的使徒。”
在天方帝国的四个使徒中,只有一个使徒的力量会在异教徒的土地上大幅削弱,那就是掌控‘所在’的使徒。这是和亚伯拉罕正教会的教义息息相关的。
或许是神有意为之,又或许是只是因为巧合,总之由于这个问题的存在,使得这一支使徒每一代都致力于传教事业。其中亦不乏出现许多死在异教徒土地上的殉道者。亚伯拉罕正教会规模的扩大,这一支使徒的努力功不可没。
听到克罗狄斯的讥讽,格里高利完全不以为意,淡淡地回答道:
“当初,亚当与夏娃从伊甸园堕落,使得黑暗之蛇吞噬了人间的王国。直到神性之火击穿了黑暗之蛇的颚,其光芒化为救主基督,这才为世人打开了救赎之路。为了让神性之火照亮这混沌王国的每一个‘所在’place,就连基督都献上了生命。我们延续着他铺下的道路,又有哪里丢脸呢?”
格里高利这教科书式的回答让克罗狄斯哑口无言。格里高利把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以示对克罗狄斯的尊重,然后就抬起步子,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了。
但克罗狄斯这次好像是要故意惹格里高利生气。还没等格里高利完全走入屋子,他那带着嘲讽的声音就从格里高利的背后响了起来:
“格里高利,如果每一寸土地上的人都信奉了我们的神,那你岂不就掌控了整个世界所有的‘所在’?如你所说,‘存在’必有其‘所在’,那你不就等于是掌控了整个世界所有的‘存在’?那时你又想做什么呢?自己成为神么?”
“克罗狄斯,你这话已经有些离经叛道了。”格里高利转过身子,正色道,“你难道分辨不清么?即便有人掌控了整个世界,他也不会是神。世界再怎么庞大也是有限的,而神却是无限的!”
“嘿嘿,那可未必。难道我们那全能的神就无法创造出一个无限的世界么?”
“不是说神无法创造无限的世界,而是世界本身无法承受无限的性质。如果世界是无限的,那它就不再是世界,而是神了。能拥有无限的性质的只有神。只有神,能掌控无限!”
听了格里高利的话,克罗狄斯就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捧腹大笑起来。格里高利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笑,但克罗狄斯一连串的无力行径已经让他有些生气了。他不瞒地瞪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克罗狄斯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我不是在嘲笑你。我只是没想到,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你们掌控‘所在’者嘴里说的出来的话居然都没怎么变化。”
“因为我们所言说的是真理,而真理自然是万古不变的。而且,这可不只是‘我们’的理论,这因该也是‘你’必须承认的理论!神是造物者,而世界只是被造物。造物者与被造物,无限于有限,这其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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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那无限的神赐予了我力量!”克罗狄斯笑嘻嘻地向着天空伸出双臂,随即话锋一转,“但是关于这有限和无限的理论嘛,我却始终都抱有一丝疑惑。在我那无尽的生命中,我接触到了某一些人,从他们身上汲取了你无法想象的知识。以至于……嘛,我就不多说了。”
“你相信了那些异教徒的荒谬理论,背叛了唯一的真神?”
格里高利终于生气了。他向着克罗狄斯瞪了一眼,克罗狄斯刚刚所处的地方便立刻只剩下虚无。
格里高利用尽全力对抗着克罗狄斯的魔法。那沉重的黑暗与虚无的白以整个空间为战场进行着激烈的交锋。在格里高利的愤怒之中,克罗狄斯所操控的星河渐渐收缩了起来,甚至连那月亮都被格里高利强行撕掉了一半。
在这样的态势下,格里高利向着那无尽的黑暗高喊道:“克罗狄斯,别以为你是不灭的我就奈何不了你!我要把你的‘所在’place转移到宇宙的尽头,让你的不灭化为永无止尽的孤独!”
黑暗中传来了克罗狄斯满不在乎的笑声:“格里高利,如果你把我转移到宇宙的尽头,那我向外伸出一根拐杖,拐杖所处的地方又算是什么呢?”
“你无法伸出拐杖!”
格里高利的声洪如雷。他的魔法和克罗狄斯的魔法碰撞着,甚至让空间发出了悲鸣。
“别急,格里高利,我可没有背叛我们的神。”克罗狄斯的身影远远地显现了出来:“我所说的那些人,信仰着和我们相同的神明。而且,这信仰远比神子的出现还要久远。在你所说的‘神性之火’击穿黑暗之前,他们便信仰着雅威,渴望着救赎。”
格里高利怔了一下,收了一些力:“你是说最原始的那个闪米特教?明明基督已和我们立下新约,如今却还有人守着二千年前的《梅瑟五经么?”
“你不知道吧。数千年前,当闪米特人流离失所时,并不是所有人都老实待在那个半岛——有一部分人一路迁移,越过突尼斯,越过霍尔木兹海峡,越过比利牛斯山脉,最终定居在如今的阿勒曼尼联邦境内。神子的出现对他们的影响极其有限,导致他们目前还保留着最为古老的传统。”
“还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在哪里?我派人把福音带给他们。”
“我想他们是不会接受这所谓的福音的。”
克罗狄斯笑着说道。
“虽然信仰着同一个神明,但他们和我们之间却有着天壤之别。我们将雅威作为不可知的无限,而他们却依照着他们古老的传统,不停地尝试着接近他。他们——便是亚伯拉罕古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