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沐九三人回到宅院时,正好碰到了刚从书房出来的岑参。三人同他打过招呼后得知是新任太守要来了,他要去准备下迎接事宜。
三人忙回庭院洗漱整顿一番后,才去书房见陆放雅。试验结果都在预料之中,这让陆放雅意外的同时却又在预料之中。
她倒是什么都懂,只是这样的人才,来龙渊到底所为何事,难道只是单纯地躲避仇家的追杀并给妹妹报仇吗?他疑惑之余却也庆幸,这样的人目前并没有对龙渊流露出任何敌意,反而处处在帮着自己和百姓做实事,完全是一副良民和良才的模样,这让他又有些淡淡的无奈与纵容,她有让他如此妥协与任用的资本,不是么?
陆放雅没再多想,把接待新任太守陈鸿泰的事情说与他们三人听,让他们协助岑参完成此次任务。对陈鸿泰戚沐九肯定是知之甚少,不过傅乾和度亦琛倒是了解一些。
陈鸿泰是三公之一的大司空治下的长史,主要负责京畿之地的水利工程、城防建筑和宫室营建等事务,办事稳妥,能力出众,深受大司空器重。
戚沐九一琢磨,倒是蛮适合来墉城任职。岑参是都尉,专管墉城军事戍防和城内安全,修筑墉河堤坝的确不是他的专长。陈鸿泰一来,他倒是可以松开手干一些专职事务了。
如此专职对口,看来是左相大人上奏的结果。新太守一来,陆放雅应该就要准备交接墉城事务了,离他们回盛京的时候也就不远了。
也该到青河镇接玲玉去了。昨日收到她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将归。派去天枢和宁川的人即将回到盛京,也就是已经查到穆连城的确切消息。
想到穆连城,她心中就会溢出丝丝微微的涩疼,曾经推心置腹,生死与共的挚友,竟十有八九是潜伏于身边三年,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的敌国细作,而她为此却只能苟且偷生,无能为力。
心中恨意翻涌,却也无甚作用。她须尽早回到盛京,另做筹谋。
下午酉时时分的府衙门口,几人见到了刚刚到任的太守陈鸿泰。五十岁上下,长相端庄持重,说话游刃有余而又滴水不漏,不愧是盛京三大公之一的得力干将。
不出意外,他在府衙休整一番之后,就要去宅院面见陆放雅去了。
刚才见面寒暄时,他竟问及到他们三人的功名。许是看到他们做事有礼有节又从容不迫,还来墉城协助左相治理水患如此之久,以为他们应有功名在身。
他们三个,除了度亦琛是五城兵马司西城副指挥使,她和傅乾目前来说并无一官半职,她倒是空有一个摄政王府琴师的名号,没有任何实权不说,还得天天被按压在府里随时候命,并没有什么光明前途。
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想,必须得有一个稳妥且有实权的身份加持。而陈鸿泰刚刚提到过的春闱考试,倒让她想起刚到龙渊时那布告上贴出来的时间,好像是四月十八日。
这新任太守,倒挺惜才爱才,想鼓励他们参加此次春闱,好挖掘自身潜力。
一番谈话下来,他们几人倒是挺喜欢这位抚着胡须,看着他们的眼神像是看国之栋梁的陈太守了。戚沐九刚到龙渊那会儿倒是没多想,不过现在看来,倒也不失为一个扎稳脚跟的好机会,不过前提是她得在考试之前赶回盛京。
晚上几人去面见陆放雅时,他说了一件令人高兴而又颇感意外的事情。摄政王派来送粮的沙川军,会于明日下午申时左右到达墉城。
“整整十万石粮食,这下修筑墉河堤坝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的确。不过,比预想中足足快了两日,算得上是神速了。”
“左相大人知道这一次是谁带兵吗?”
“这个他倒没有提,路线也没有明说,应该是怕节外生枝。”他本想着派人去沙川调运,毕竟是自己求人办事,但姬冥修居然省去这些麻烦,直接派兵来送,倒也令人安心。
“摄政王平日里虽看着不近人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倒是通情达理。”
“你竟然说他不近人情,回到盛京,有你好果子吃喽。”
“才不会,他可不像某些人,总是冷嘲热讽,忒没有人情味。”
“哈,傅乾乾,你皮痒了不是?”
“当着左相大人的面,你要放肆?”
“你给我等着,哈,小样儿...”
陆放雅,“...”
度亦琛,“...”
翌日下午,戚沐九三人在墉城十里处的长亭外恭候运粮来此的沙川军。
马蹄阵阵,车轮滚滚,抬眸望去,一队车马由远及近,缓缓而来。大概五百人左右的队伍,他们皆身穿商队的服饰,配剑皆无,虽长途跋涉而来,却个个都凝神敛目,形似金刚,全身上下无丝毫疲惫之感。
这让戚沐九他们不由肃然起敬,不愧是铁血战场上走出来的铮铮男儿。姬冥修这是派精英部队过来彰显沙川军威来了吗?那平平无奇的布衣压根儿遮掩不住他们若隐若现的杀伐气势好么。
为首之人更让她有些意外,竟是刚见不久的景飒。布衣景飒翻身下马,戚沐九三人忙起身迎了上去。没穿锦袍铠甲的他,倒是少了些凌厉肃穆,多了些洒脱随和。
“戚兄,又见面了。”自从上次见面熟识之后,景飒就这样叫她了。
“对啊,多日不见景将军,倒是又变帅了不少。”只要一见到景飒,她就会莫名想起景严,这两兄弟还真是让他有点傻傻分不清。
“变帅?”景飒有些疑惑。
“哈,额...就是英俊潇洒。”还真是一不小心就让人听不懂,他似乎对自己的相貌不甚在意。
“嗯,你也变得...”她的状态看着比在沙川好太多了,应该是休息好了的缘故,心情看着好像也不错,眼眸清亮有神,唇角一如既往地微微翘起,似是很得意却又透着几分让人舒适的善意。
“变得怎么了?”戚沐九笑意涌了上来,因为他感受到了景飒的词穷。
“其实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疏朗。”他总算找出来几个词形容。
“你来倒是让我挺意外的,沙川那边还好吧?”
“还好,马忠宪父子被赶出金川,李副将正忙着接管。魏永年败出东川,得知马维没死,差点吐血归西。”
“哈哈,太精彩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他们打沙川的主意。不过你们够勇猛的啊,竟将他打到东川河那么远,我以为你们吓唬吓唬就得了。”
“就是要把他们打痛了,才能让他们知道沙川军不是那么好惹的。”
“马忠宪这下可以老实一点了,魏永年一定也不好交差,回去之后定要被那黑寡妇好一顿磋磨了。”
“黑寡妇?”
“呃,就是一种毒性很烈的雌性蜘蛛,被它叮咬后,非死即伤。”
“你倒是形容得贴切,就怕瀛都的那位摄政太后,听了之后就要对付你了。”
“山高水远的,她的触手还没那么长。再说了,不还有你们沙川军这个保护神么?”
“你倒挺会找靠山。”
“那是。对了,你来了这里,沙川谁坐镇啊?”
“你是想问大将军吧?”
“谁要问他了。”
“沙川有葛根和几个副将镇守,你放心吧。”
“那就好。球球怎样了?”
“它活脱得很,整个沙华岭的果树几乎要被它啃光了。”
“啊...我家球球也太猛了些吧,这么不懂得爱护环境,下次见了面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它。”
“恐怕不行了。”
“为啥?”
“它被摄政王带回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