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烟头也没回，听见妇女声音的那一刻，立即吓得脸色苍白，随后表情颓丧，对着颜希轻声说道:“希希，我妈叫我呢，我……我先回家了。”
“哦。”颜希淡淡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街对面。
那是一个穿着灰暗外套，花裤子的中年妇女。
她站在鱼池边，池子里一条条鲜活的鱼时不时扑腾两下，水花溅到她身上，而她似乎习以为常，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一脸怒容地瞪着杨晓烟。
妇女身上戴着一条湿淋淋的劣质皮围裙，长及脚踝，脚上是一双黑色雨靴，面相刻薄，透着一些精明的市井气，耷拉着的眼皮以及松弛暗淡的皮肤，让人一看便知她城南人的身份。
像妇女这样的人，颜希刚才过路时，就看到了好几个，城南的人好像都是这副被风霜洗礼过的摧残模样。
因为自己人生无望，所以就将全部希望寄托到孩子身上，指望他们出人头地，改变自己的命运。
又因为自己无力付出，便将所有愤怒撒在无辜孩子身上。
这好像是所有处于底层的人都会有的思想。
颜希看着杨晓烟低着头，肩膀瑟缩地走到刻薄妇女身边，当头就被打了一巴掌，妇女似乎觉得还是不解气似的，又抬手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嘴里念念叨叨地骂着什么。
杨晓烟痛得惊呼，扭着肩膀躲了一下，便又换来妇女更加残暴的奚落跟语言羞辱。
杨晓烟却垂着脸颊，根本不敢反抗，眼泪都不敢流，表情麻木地接过妇女的围裙，然后脱下书包，帮着旁边的客人抓起了鱼。
颜希真的是第一次看见卖鱼的人是这样生活的。
以前还是颜家大小姐的时候，她只见过摆在精致骨瓷里的鱼生，而且还得是连夜搭乘飞机，从国外进口回来的高级海鱼。
她从来没有见识过生活的苦难可以怎么折磨一个人。
这是第一次。
而看着跟在学校里判若两人的杨晓烟，颜希心里突然升腾起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江湖义气。
她想自己总该做点什么，哪怕她一无所有。
上辈子，颜希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她在人前，被老师跟颜家塑造的就是高冷冰山美人的角色。
可惜美人其实不冰山，脾气还有点暴，这是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的秘密。
也没多想，就觉得自己太生气了，必须得做点什么。
颜希神情一敛，抬脚就要往那边走去。
去做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希希……别去。”
楚狂歌表情隐忍，手指轻柔地拉住了颜希的胳膊，姿势有些过于亲昵，颜希冷着脸甩开他的手。
楚狂歌斜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顿，只好垂着手臂轻声劝道:“没用的，你帮不了她，这就是她的命。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见过比她惨无数倍的人，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从哪里来，最后还是得回到哪里去，谁也改变不了这残酷的命运。”
“这就是城南人的命。”楚狂歌轻声说。
颜希脚步微顿，抬头看了楚狂歌一眼，皱着眉头，语气平淡地问:“所以呢?什么是命?”
“什么？”楚狂歌愣了愣，盯着少女微胖的脸，有点回不过神。
不对啊，这人设怎么跟资料里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