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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九幽冥域

黑暗,寒冷,虚无。

这便是九幽冥域。

传闻九幽冥域至寒至暗至空,偏它又是承载诸天万界的根基所在。

任何物什坠入九幽,皆会慢慢消于无形,弥散全域。

这便是被贬入九幽的灵神永世不得超生的原因所在。

再强大的怨气,再霸道的命魂,再精纯的神识,一旦到了这里,最终只会裂解消散,化为虚无。

即为虚无,何来再见天日,何来再得超生?

万古以来,未闻有人能从九幽冥域中脱身……

林三青就是坠入了这样一处冥域绝地。

他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愤怒,太多的怨恨。

这里是虚无至极的境地,无有上下左右,无有东西南北,只有无穷无尽的空域,一切皆为虚无。

林三青怨气外放的一瞬,便立时感觉到神识的流逝,九幽冥狱的无上法则仿佛饥渴万年的婴孩嘴唇,从四面八方贴紧他的元神,但凡有丝缕神识外泄,都会被它尽数吸走。

林三青不得不冷静下来,收敛神识,竭力减少魂力外泄。

他将整个元神极度缩蜷,最终化为比针尖还小万倍的极点。

这么一试之下,魂力终于不再外泄,他暂时存活了下来。

“终有一日,我要冲破九幽,杀入上届,夺回本体,让袁长生形神俱灭!”

“但不是现在……”

“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如何活下去。”

压抑的怒火,无穷的怨恨,时时冲击林三青的神识,但是林三青极力压制着这些冲击。

他不能怒,不能恨,不能有任何神识外泄,因为任何神识外泄都代表着毁灭。

他不愿就此毁灭。

如果就此毁灭了,才是他最大的不甘。

九幽之地又如何?

只要他耐得住心性,终有一天,他可以脱离此地,再见天日。

此地虽然虚无至极,但是机缘总会到来。

一万年不行,那就十万年。

十万年不行,那就百万年。

百万年不行,那就亿万年!

永世不得超生,林三青便陪同这诸天万界直到永世!

林三青做到了。

在这虚无至极的九幽冥域,他倏忽熬过万年岁月。

一万年来,他将元神化为极点,连一丝神识都不敢外放。

他稳心固神,极力内修。

终于,万年过去,他获得了一丝明悟。

原来他不光身体是太初浑元体,他的元神也是太初浑元相。

所谓太初,便是最初,所谓浑元,便是一切的元点。

正是因为他的元神是太初浑元相,他才可以将元神化为极点,在这九幽冥域中存活万载。

原来九幽冥域也有至小空间,只要你足够小,此方世界的无上法则便会误认为你已消散无形,化为微粒。

林三青化为极点,比微粒还小,自然是可以躲过法则的探查。

但是如此一来,他也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只是单纯地呆在那里而已。

又过了一万年。

林三青数亿次锤炼心性,锻造元神之力。

再次有了明悟。

他此时的元神已坚韧无比,丝缕魂丝便可切金削玉。

谁说元神只是灵体,无法作用于万物?

那只是元神之力太过弥散,不够凝聚,不够精炼而已。

极致的凝聚,不光可以让元神之力作用于实物,而且无比坚韧,摧断万物。

此时的林三青冒出一个念头。

他想试着感知周围的空间。

但是这就意味着神识外放,而一旦神识外放,便会被此方世界的无上法则感知,进而吞噬、吸收。

那就不能将神识外放太多,只能释放极其细微的丝丝缕缕,同时尝试着将它拉扯回来,不被空间法则吞噬。

最初的千万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此方世界的无上法则强横无匹,压根不是普通灵体所能对抗。

但是林三青并不放弃,他再次苦修万年,将元神锻造地比法则之力还要坚韧。

终于,在第三万八千个年头,他成功了。

释放出的丝缕神识,在感知了周围一线空间之后,成功收回。

又是数以亿计次的尝试。

又是数万年过去。

林三青的神识终于收放自如,感知的空间也扩大到千米之远。

但是这依旧不够,因为数万年的感知,他并未能在这狭小的千米空间获取任何机缘。

必须感知足够大的空间,甚至感知整个九幽冥域。

到那时,即便这里再怎么虚无,再怎么死寂,总会有某些机缘出现的。

别的不说,就说九幽冥域上面所承载的诸天万界,定然是不时有灵体被打入九幽之地。

这就是最大的机缘,因为这些灵体,将会成为林三青的食粮和引路人。

长达十多万年的苦修,让林三青铸炼了元神,但是无数次的尝试,却也耗费了他大量的魂力。

如何补充魂力?

自然是吞噬那些坠入九幽冥域的元神灵体了。

诚然这些元神被人强行打入九幽,已经足够悲剧。

但是生死面前,已经容不得林三青犹豫。

再次苦等万年,直到林三青的魂丝已经可以感应百里空域。

终于,机缘来了!

那是一个强横无匹的元神。

他怨气冲天,暴怒的心火照亮了方圆千里的空域。

他挣扎在九幽空域之中,怒吼阵阵。

“荒古天帝,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我拼死拼活为你卖命,你居然联合四大仙尊将我镇杀,还将我打入九幽冥域!”

“你有后宫三千,我不过是抢了你一个女人而已,你居然就这样对我!”

“我不服,我青鳞妖王永远都不会服你!”

“终有一天,我会冲破九幽,杀回妖界,夷灭整个荒古妖族!”

暴怒的元神不管不顾地叫嚣着。

然而这正中九幽冥域无上法则的下怀。

法则贪婪地吮吸着青鳞妖王的魂力。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没了之前的气焰,反而是现出了惊恐的神色。

“不,不要消散,我的元神之力!”

青鳞妖王紧张地收缩神识,企图控制魂力的流逝。

然而他的元神并非太初浑元命相,所以任凭他如何收缩元神,也无法达到极点状态。

他只能缩成一个直径接近一米的圆球,尽量减少魂力的流逝。

但是此方世界的法则何等强横,它无时无刻不在舔舐那颗魂球,不断从中抽走一丝丝一缕缕的魂力。

青鳞妖王战栗不止,惊恐万分,但是又无可奈何。

林三青并不着急,他为了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十几万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

他将元神化为极点,悄悄潜伏在青鳞妖王边上,用细不可察的魂丝感应他的一举一动。

一年,两年……十年!

林三青并未因为青鳞妖王的魂力白白流失而难过。

毕竟经历了十几万年的孤寂,他早已心若磐石,任何事情都不会引起他心神的丝毫波动。

何况他也利用密集的魂丝,从青鳞妖王的元神边上吸收了些许流散的魂力。

这并不是他的阴险算计,因为青鳞妖王的魂力是被九幽冥狱的无上法则剥离出来的,是注定要消散的。

林三青只是从法则手里抢夺而已。

可以与法则分羹,可见林三青的元神已经坚韧到何种程度。

终于,百年之后,林三青的机会来了。

青鳞妖王舒展元神,放弃了抵抗。

他已经做好了被法则蚕食,最终消散于无形的心理准备了。

就在这时,林三青的魂丝探入他的识海,问了一句话。

“你已经放弃了吗?”

“谁?!”青鳞妖王惊跃而起,四下张望,然而只看到无尽的黑暗和虚空。

“莫非我孤寂太久,发癔症了么?”青鳞妖王苦笑。

“你没有发癔症,我就在你旁边。”林三青说道。

“谁?到底是谁?”青鳞妖王四下张望,试图寻找声源。

“不用找了,你看不到我。”林三青说道。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青鳞妖王敬畏地问道。

这话提醒了林三青。

是了,能在九幽冥域存活下来,的确可以被称为“神圣”了。

那何不给自己杜撰一个厉害点的身份,借此震慑那些后来的元神?

“本座就是此方世界的天道。”林三青对青鳞妖王说道。

“天道陛下,求求您救救弟子!”青鳞妖王虚空跪下,哀生恳求,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三青故意沉默了许久,方才叹息道:“可惜,本座救不了你。”

青鳞妖王现出了怀疑的神色。

“天道并非万能的,本座也受制于此方世界的无上法则。”

顿了一下,林三青继续道:“天道只能调和法则,并不能改变法则的根本。”

青鳞妖王失望道:“那陛下与弟子对话,所为何事?”

“本座意欲调和此方世界的法则,奈何力量不足。”林三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青鳞妖王迟疑片刻,皱眉道:“所以陛下想借用我的魂力?”

既然你自己说出来了,那就不需要我多费口舌了。

林三青回道:“正是。你的魂力早晚要被法则蚕食殆尽,消于无形。与其这样无意义地幻灭,何不将力量借与我,说不定还可造福后来之人。”

万兽万灵都是自私的。

特别是青鳞妖王这种暴躁强横的存在,往往情愿同归于尽,也不愿牺牲自我。

林三青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