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
随着一声声大喊。
上百万扶老携幼跟着皇帝一起南迁的百姓齐刷刷地如下汤饺子一样，跑到运河边，洗起手来。
刚从静海县被锦衣卫解救出来，而加入南迁大队伍的原高家佃户曾小六此时也在自己所在农兵组的组长命令下，去了河边洗手。
他不得不去，因为此时一框框热腾腾的馒头，正被民兵们端了来。
他如果想吃就必须洗手。
饭前要洗手。
这是上面的规定。
他一个小民，想要不挨饿，就必须服从命令。
曾小六在洗手时，瞥眼看了一下，与自己家一起南迁的人有多少，却发现一眼望不到边，绵延到天尽头。
这次由大明帝国决策者们主导的南迁的确是一次大工程。
是值得载入史册的大工程。
在王录的要求下，南迁所有军民实行军事化管理。
整个南迁队伍，分成若干农兵组，农兵组上面是农兵队，接着是农兵大队，然后是县、府、布政司。
没错，在南迁队伍有以北方各地地名进行临时任命的地方官，负责分管南迁各项事宜。
不但如此，每个农兵组还抽出青壮组成民兵组，然后组成民兵队，在南迁过程中，一边接受军事训练一边接受扫盲教育，且负责维持秩序。
而也因此，整个南迁非常有序。
不一会儿，因为南迁的人太多，所以，百姓们洗手后，清澈了一夜的运河霎时间就变得乌黑。
而早上一起来就开始用一只胖手飞速拨动着算盘，对各类钱粮药材等物资进行精打细算的朱高炽，在看见这一幕后，则感到很是满意。
因为这对于他而言，算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
他不由得想起了永乐朝迁都北京的事。
在他记忆里，那次迁都也是一次浩大的工程。
朱高炽相信，这么多百姓随着皇帝南迁，将来无论是建虏还是流寇，在占据北方后，都会因为没人耕种而发愁的。
对于百姓一个个体而言，在统治者眼里或许不算什么，犹如草芥，杀之也不过是顺手灭一蝼蚁而已。
但拥有多少百姓，对于统治者而言，那就是军事实力的基础，是称霸天下的根本。
“钱粮倒是充足，谁也没想到那些逆臣们家里会被抄出那么多钱粮，但就是缺盐缺的厉害。那些逆臣怎么不多在地窖里存些盐，干嘛只存银子。”
因朱高炽问起各类物资供应情况，做他帮手的蒋德璟便如实汇报道。
蒋德璟正说着，忽见一骑绝尘而来。
朱高炽也看见了，并和蒋德璟一起急忙让开。
“前面是出什么变故了？”
蒋德璟不由得问道。
朱高炽则道：“你再去查查有没有疫病出现！”
说着，朱高炽就快步朝崇祯的圣驾处走来。
很快，朱高炽就在腰身的赘肉一抖一抖的同时，气喘吁吁的移进了崇祯的车内，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崇祯忙将事情缘由告知给了朱高炽。
朱元璋这时候就忍不住先说道：“朱由检，你的这些文武大臣，咋一个比一个跋扈，朝廷在他们眼里还有威权吗？！”
“这个不奇怪，在这个时期的大明，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早就大幅度削弱，尤其是这些武将，已因为可战之兵皆是其私兵家丁的缘故，故而渐渐已成军阀，听调不听宣，乃至对君命置若罔闻已是常态。”
王录这时候说道。
崇祯也补充道：“如廷尉所言。太祖爷，请恕孙辈无能，如今的武将，手握重兵的，大多已不听孙辈的使唤，就说这个刘泽清，前世孙辈召他进京勤王，他直接以骑马摔死为由拒绝勤王！如同吴三桂以缺饷为由拒绝勤王一样。”
“皇纲国法何在？！”
朱元璋厉色问道。
“其实高尔俨没有说错，我们与其说是南迁，不如说是南下造反。”
“因为我们要拯救天下的话，最大的敌人不是建虏、不是流寇，就是这些属于我们内部的官绅地主！”
“我们要拯救天下，就必须剥夺他们的利益，而他们自然要反抗。”
王录这时候说道。
朱元璋这时候站起身来，将刀拿在了手里：“看来要想救大明，还得继续杀逆臣劣绅！这个刘泽清，当给他去一道旨意，令他即刻放圣驾通行，只专心剿匪，否则必当以抗旨罪为由，抄家严办！”
“是得先去道旨意，看他刘泽清还会找什么理由，同时，也好给我们攻城准备时间。”
王录说着就问着朱高炽：“胖子，物资查验的怎么样？”
“粮秣等倒是不缺。就是缺盐严重。”
朱高炽回道。
“没盐可不行！没盐的话，南迁军民会无力，而且现在又是冬季，河本来就浅，还结冰严重，全靠纤夫拉运凿冰，而这些可都是力气活。军队战斗力也会下降。”
王录继续说道。
“廷尉说的是，我打算让蒋德璟他们派些人先假充商队去淮扬找私盐贩子买些盐。”
朱高炽说道。
……
“刘大帅！允北民随圣驾南迁，乃陛下亲旨，你为何阻挠？还屠我所募贫民，扣朝廷所拨南迁专用官银！如今我竟才得知，你们还不肯放圣驾南行！你是何居心？”
被刘泽清麾下家丁扣押着的山东按察佥事雷縯祚，因为听见外面贫民被屠杀的惨叫声，而因此激动地挣扎着，且大声叱问起来，且又道：“现在被你杀的，那是上千饿殍啊，你们放他们随圣驾南去就食求生，又有何不好！”
刘泽清此时正因为刚刚收到崇祯催他放行的严旨，而闷闷不乐，也就不耐烦地回道：“饿殍就该活活饿死，干嘛求生。”
“饿死一千，一万，乃至十万，都不过是个数字！但是就是不能让所有山东百姓因此都跟着离开！这样，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
说着，刘泽清就道：“你既然想做大明的忠臣，那就去九泉下做忠臣吧！”
“姓刘的！你混账！我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
雷縯祚大声喊来了起来。
刘泽清冷笑起来：“朝廷命官？你以为老子现在怕杀什么朝廷命官，当年弹劾老子的给事中韩如愈，老子就杀了，朝廷也没敢把老子怎么着！老子不相信他崇祯会因为你一个按察佥事，要老子的人头！”
说着，刘泽清就亲自拔刀将雷縯祚的人头活生生的给割了下来，然后丢在了一边。
一脸鲜血的刘泽清走了回来，看着自己的幕僚董廷献：“把他的人头和那些饿殍的人头，送给朝廷，告诉他们，贼寇势力颇大，兵备道雷佥事亦因此被贼寇枭首，官军被杀上千人，为陛下安危着想，请圣驾务必停止南巡，或改道他处。”
“是！大帅此举高明！”
董廷献奉承了一句。
刘泽清得意地笑了笑，又问道：“你说朝廷会不会因此兴兵征讨本帅？”
“不会，大帅麾下聚兵二十万，朝廷现在不过劲卒十万，优势在我！”
刘泽清点首。
……
轰！
轰！
轰！
这时候，突然，外面炮声如雷。
紧接着，就是杀声震天。
刘泽清大惊：“怎么回事？！”
很快，刘泽清一家丁跑回来奏报道：“报！有官军细作杀了我们的人，开了城门，现在官军已经杀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