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玄幻奇幻 > 星空之下相逢 > 11

炎亦邪想起刚刚慕青宁羞红的面颊,忽然柔柔地笑起来,那笑容一直蔓延到眼眸中,让漆黑冷酷的眸子瞬间便多了一丝柔情,宛如春江水。

他梦到的,是很久之前的她,灯火朦胧中衣衫滑到背上,小手攀着他的肩,双腿紧紧缠着他的腰,娇喘声一声声从唇中溢出来。

“沉,我真的很喜欢你.......”

所有一切,都清晰如昨。

她在翠绿的凤凰竹下抬头,羞涩的面庞上笼着淡淡晨曦。

“我叫步慕青宁,多谢王爷相救之恩。”

他闭上眼睛,许多记忆都清晰地映在脑海中。

这一生,恐怕都忘不了。

蓝儿,我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再回到我身边,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凉风习习,秋月高悬,这夜色,和白虎又是不同。”

轻轻吹拂的风中,男子的声音充满蛊惑人心的力量。

炎亦邪眸光一凝,冷笑道:“想不到,黑公子也有这样的雅兴。”

“沉儿,我好歹是你师父。”黑公子笑着走上来,同样的红衣,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媚如妖。

“久远之事,何须再提,炎亦邪记仇不记恩,你若负我一次,我便十倍奉还。”

“好!”黑公子赞一声,十分欢喜,“终于像我教出来的人了。”

炎亦邪冷笑:“是啊,黑公子也是这样的人。”

黑公子笑道眉眼弯弯,“你大老远从白虎跑来,放下朝政,只为了看一眼步慕青宁,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在我,与旁人无关。”炎亦邪冷冷道。

“用情太深,是会受伤的。”黑公子似是在嘲笑,“沉儿,之前是你一直伤她,说不定,到后来,会换成她来伤你。”

“只要除了你,我与她,便没有谁伤谁。”

“你真想的这么简独孤?”

“不然若何?”

“这个世上总有许多无奈,不是你情我愿便可以的。世事变幻,沉儿,我教过你,永远不能安于现状,你身处的,是巨大漩涡的中心,稍不留意,便会万劫不复。”

“这些事情,还是你自己担心吧。”炎亦邪瞥了他一眼,眸光清冷,身形一动,从山上飘然跃下,瞬间便消失不见。

黑公子笑着负手立在一轮圆圆的秋月之下。

**********

听云淑说,最近衡王世子陈岩经常送帖子进来,邀她去王府赴宴,云淑都按照慕青宁的意思,将帖子统统拦下不理。

慕青宁想象着陈岩在家里气得跳脚的样子,就觉得好高兴,那个纨绔子弟一定想不到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敢这么放他的鸽子!

她现在不想和陈岩多做牵扯,当然,她也不会去投靠炎亦泽。

在北疆,还是独善其身最好,牵扯了任何一方,将来都是个麻烦。

听说白虎和北疆的和谈进行得十分顺利,独孤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说动了北疆皇帝归还了被北疆攻下的十五座城池中的八座,并以此为限,约定互不侵犯。

和谈中慕青宁都推脱身体不舒服没有去。

不知道是不是触了什么霉头,她推脱身体不舒服,第二天竟然真的身体不舒服了!

开始只是头晕,浑身酸痛,第二天一早,便连床也爬不起来,整个人瞬间消瘦憔悴,有气无力。

皇上派了御医来看,御医也是束手无策,都说没有见过这样的病症,不知道该如何对症下药。

皇上大怒,将几个御医都罢了官。

炎亦泽来了多次,带了无数名贵药材,可是不见半点儿效果,每次药吃下去,便立刻吐得干干净净。

慕青宁躺在床上想,不会这么容易就挂了吧?

老天派她大老远穿越,辗转了几个国家,经历了无数事情,不会这么简独孤就召唤她会天堂吧?

不,绝对不行的!

她还有许多心愿未了。

比如,比如.......

她还没有看见炎亦邪的真心,她所有的等待,还没有等到结果。

她不甘心,绝对不甘心这样就死去!

“殿下,救救我.......”半昏迷中,她拉着炎亦泽的手不断哀求,凄凄切切,听得炎亦泽肝肠寸断。

第二天,下令全国寻访名医,若治好麒麟公主,赏千金,封万户侯!

一时之间,闻风而来的各路奇人不计其数。

可大多都是徒有虚名之辈,有的甚至只是一群想骗吃骗喝的蒙古大夫!

炎亦泽一怒之下,下令斩了几个不怕死的。

之后,便鲜有人来。

病了三天,慕青宁收紧了折磨,明明意识是清醒的,可身体却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吃不下去,也控制不了行动。

第三天午后,衡王世子进宫面圣,说麒麟公主或许是中了巫蛊之术,请几个巫师做场法事或许可以奏效。

皇上无奈之下,便批准了。

虽然炎亦泽很不情愿,他从不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可眼下慕青宁病成这样,他束手无策,只好什么办法都试一试。

傍晚的时候,陈岩便领着一群巫师进宫,在望月宫外摆起祭坛,呼天抢地做起了法事。

慕青宁在寝殿里被吵得头痛欲裂,呕吐不止,急得云淑团团乱转。

陈岩便寻了个机会,悄悄溜进慕青宁的寝殿,看着躺在床上,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的慕青宁,摇着折扇笑道:“几日不见,公主殿下真是形容憔悴,令人心生怜惜啊。”

慕青宁半睁着眼,看着他,心里有气,却发作不出,脑袋里嗡嗡作响,真想一头撞去墙上死了算了!

陈岩却俯下身,在她耳边轻道:“我曾经说过,你若敢背叛我,我会让你吃尽苦头!”

慕青宁脑中‘轰隆’一声,瞬间清醒了三分,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抓着陈岩的衣领,奈何手却不听自己使唤,只抓了那么一下,就松松地垂下来。

“你.......”混蛋!居然是这个混蛋搞得鬼!

她就说,她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说病就病,而且这么彻底,简直要她的命!

这个混蛋!之前早就计算好了,等她受了几天苦,才来告诉她,明白着是整她!

“怎么样?这个苦,不好吃吧?”陈岩笑得比市井上的流氓还要可恶三分,居然动手在她脸上捏了几下,口中啧啧有声,“你瞧瞧你,病了几天,脸上一点儿肉都没有了,真是可怜。”

“你,你想怎样?”慕青宁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吐出这几个字,简直就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哈哈哈——”陈岩一声大笑,“你求我啊,求我原谅,然后发誓从此效忠于我,我就给你解药。”

“我求你,我发誓。”慕青宁急不可耐地说。

陈岩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些吃惊。

她不是,不是应该骂他两句,然后狠狠诅咒他,最后宁死也不屈的吗?

皇上和炎亦泽,整个北疆的人都说他是真的麒麟公主,那么,麒麟公主那么骄傲的人,宁愿死也不允许别人践踏她的尊严,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求他?

就算她不是麒麟公主,是任何一个普通女人,也不该这么没骨气.......

陈岩顿时就失望了,俊朗的眉峰紧紧地扭在一起,原本计划好等她宁死不屈的时候,便各种折辱,用尽毒计,而现在,这些准备都扑了个空,完全没有作用了。

他像是个没有吃到糖的任性的孩子,瞬间就爆发了:“你这个死女人!你就不知道什么叫骨气吗?”

慕青宁扯出一个难看得不得了的笑容,断断续续地说:“笑,笑话......老子命,命都没了,要骨气干,干嘛.......”

“哼!我最讨厌像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女人了!”

慕青宁哭笑不得,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她就站起来狠狠甩他一锅贴!让他知道她的厉害!

这个臭小子害的她差点儿死了,不就是为了让她求求他,满足一下他该死的虚荣心。

现在她让他如愿以偿了,他又说她贪生怕死没骨气!

靠!有本事他来这样受一次折磨,看看他是不是还能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先给我解药。”

陈岩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将一颗紫色的药丸塞进她嘴巴里,冷哼道:“这颗药吃下去,要到明天才会有效果,所以,你今晚还有受一夜的折磨,哈哈。”

“混,混蛋!”等她好了!看她怎么弄死他!

陈岩看见她眼中的恨意,得意地说:“你别高兴,这颗药只是暂时缓解你的痛苦,以后每个月都会犯一次,每个月你都要找我拿一次解药,否则,痛了七天,你就会七孔流血而亡。”

慕青宁震惊!

这,这不是豹胎易筋丸吗!

你爷爷你奶奶的!

这个混蛋以为他是天山童姥呢,居然给她吃这么邪恶的东西!

这究竟是什么朝代,难道她穿越的是不是异世界,而是金庸的武侠世界吗?

“这个药是独家配置的,每一种药只有对应的一种解药,除非知道药的成分,否则是绝对配不出解药的。而且,配置解药的时间最少也要九个月。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九个月的时间里,你必须乖乖听命于我!”

慕青宁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她人生的第一大信条。

她怕死,怕痛,怕苦,她这么年轻,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完成,不想这么轻易就死去。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否则死了,还有什么盼头?

总不能期待下辈子吧?下辈子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浮云啊浮云!!

外面巫师的法事也快完了,陈岩便要出去,临走之前,道:“记住了吗?敢背叛我,就是这样的下场。”

慕青宁在枕头上,虚弱地点点头,陈岩这才满意地出去了。

这个男人,手段真不是一般的狠,这一招简直比要她的命还狠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是什么时候对她下药的?他是不是一开始就预知了她不会乖乖听命,会背叛,于是就做好了这一手的准备。

看他赢得这么漂亮,她真是恨得牙痒痒!

不过,吃过亏,她才会明白,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信任,无论对谁,都应该小心提防,否则,绝对会摔个大跟头!

法事做完之后,炎亦泽便来看她,看见她还是痛苦不堪,便以为那些法师也是酒囊饭袋,要出去惩罚。

慕青宁连忙拉住他,道:“我觉得好些了,殿下不要错怪人。”

其实她巴不得炎亦泽出去将陈岩那个混蛋大卸八块!但是这么一来,就表示她也活不成了。

还是忍一忍吧。

“真的吗?”炎亦泽担忧地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没有发烧,也没冒冷汗了,便稍微放心。

“殿下,与白虎的和谈怎么样了?”

炎亦泽帮她拉好了被子,道:“谈得很顺利,你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不喜欢战争,这一次,再也不会有战争了。”

“是吗?”慕青宁的目光忽然间变得迷茫起来。

没有战争了,从此白虎和北疆,和平共处。

这一来,不是很好吗?

但是,没了战争,就表示着,和白虎唯一的关联,便就此切断了。

从此之后炎亦邪回白虎,而她在北疆,永远井水不犯河水。

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就滑了出来,瞬间就把脸庞都打湿了。

炎亦泽吃了一惊,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连忙安慰,可是泪水一出来,慕青宁便觉得止不住,一直哭一直哭,身体的痛楚,心理上的压力,全都不顾了,只觉得悲伤涌来,便是泛滥的流水.......

“麒麟.......”炎亦泽轻轻叹气,将她抱起来,拥入怀中,“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决不让你有一丝一毫伤害。”

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慕青宁更是哭得声堵气噎,所有的委屈,都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

为什么要遇见那个人,如果不遇见,她不会这么痛。

可若真的不遇见,这一生,她想自己再也不会这么明确地看到自己的心。

可那个人,为什么不能以同等的感情来对待她?她付出了那么多,却一丝一毫的回报都没有得到,反而,得到的是满身鲜血淋漓的伤害。

这个世界不公平,半点儿公平都没有!

可是,在爱情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谁先付出了,谁就注定要多承受痛苦。

谁让她,没有把持住自己的心,提前一步决堤崩溃呢?

但是,在他面前,有几个人可以把持得了自己的心......

房间里相拥的两个人,伤心欲绝的女子,俊朗轩昂的男子,那场面,真是令人不忍心打破啊。

窗外红衣飘动,宛如烈焰焚烧。

漆黑的眸子狠狠盯着房间内,凌厉的目光化成利刃,几乎要将里面那男子千刀万剐!

望月宫是整个北疆皇宫最高的一座宫殿,站在屋顶上,仿佛月亮星辰,都可拥入怀中,故名‘望月’。

炎亦邪站在屋顶之上,正好可以看见寝殿的窗户,看见里面相拥的两个人。

一个颀长的身绝不声不响落在他身边,微微一叹,道:“王爷当日让她离开,今日是否后悔了?”

“本王从不知‘后悔’二字为何。”冰冷的声音。

独孤城无奈地摇摇头,骄傲的炎亦邪,怎么会承认自己后悔了呢?

“炎亦泽对她这么好,恐怕步慕青宁,会开始犹豫了吧。一个千方百计想要置她于死地,另一个温柔呵护视她如明月。她会如何做出选择呢?”

“丞相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闲心管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了?”

“关乎炎亦邪,便不是小事。”独孤城淡雅如玉,夜风中,静静地站立着,“王爷为天下肯舍弃心爱的女子,让在下十分佩服。”

“本王没有舍弃她。”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一丝危险的光透出来。

独孤城浑然不惧,仍旧笑得淡定从容:“是啊,这不过是王爷的计策而已,可是冒这样大的险,甚至让她忘记前尘往事。如果王爷计策中有一个步骤出现纰漏,那步慕青宁,便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炎亦邪冷道:“本王从不打没有胜算的战!”

“是啊!王爷聪明绝顶,骄傲自负,以为可以掌握一切,可是.......”

“够了!”炎亦邪冷冷打断,不想继续听下去。

独孤城看着他,长发在风中飞扬,他最终还是说出了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眼前红绝一闪,原来炎亦邪站立的地方,只剩下皎皎明月之光,空荡荡的,清辉冷寂。

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是触到心里的痛处了吧?

炎亦邪最在意的事情,便是敌不过天意,就算他再强大,再厉害,他终究只是个凡人,他不是天,不是神,他无法逆转宿命,无法将一切,都牢牢控制在手里心。

他,终究不是天啊......

*********

睡了一觉,第二天果然身子大好了,起床的时候觉得身轻如燕,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

这几天什么都没吃,被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云淑端着药碗进来,一看见慕青宁扶床站着,便吓了一跳,手里捧着的药也给砸了,惊叫一声,两忙扑上来跪下,哭道:“爷,也您终于好了!您可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慕青宁感动不已,这个丫头倒是对她忠心耿耿,真情真意,十分令人感动。

当初穿越来时,认识的第一个人便是她,蒙她悉心照顾,后来又跟随她天涯奔走,一直不离不弃。

自从武宁背叛她之后,她便很久没有觉得友情这么温暖,这么难能可贵。

“我没事了.......”她声音嘶哑,摸着肚子道,“给我拿些吃的来,我好饿。”

云淑战战兢兢站起来,心中忐忑不安,早就听闻有人说人临死之前都会十分精神,俗称是‘回光返照’,她很担心驸马爷也是回光返照,因此出去之后立刻把侯在外殿的御医给叫进来,先帮慕青宁把脉诊治,让后才吩咐准备食物。

御医把脉一番之后,奇道:“咦,公主殿下脉象平稳,竟大好了!”

慕青宁喜上心头,还好,陈岩那个混蛋没有骗她,好歹给她治好了,要继续病下去,她保不准那天受不了,就撞墙自尽算了!

听到御医说大好,云淑才欢天喜地把食物端进来,伺候着慕青宁进食。

一连好几天没吃东西,肚子里空荡荡的,一看见那么精美的食物,慕青宁立刻扑上去,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大吃一通,吃得太快,最后竟然被噎得差点儿断气,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吓得云淑以为她又病了,哭天抢地又去找御医。

正好炎亦泽下朝归来,过来看她,看见云淑惊慌失措,吓得魂不附体,进来看见在地上打滚的慕青宁,连忙抱起来,呼御医进来,御医在慕青宁背上拍了几下,噎在喉咙里的食物全吐出来,然后便好了。

一场虚惊.......

倒把所有人都吓得半死。

慕青宁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喝了一口茶,挠挠头,“饿了好几天,一吃起来就停不了.......”

“公主这样,不是要吓死奴婢吗?”云淑抽抽鼻子,哭得眼睛都肿了。

“笨蛋,你既然能吃,难道还会不给你吃吗?这么急,把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又丢了,值得吗?”炎亦泽也吓得不轻,这丫头,有时候确实让人不放心。

“殿下您没饿过,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感觉啊!在阎罗殿前走了一圈,我算是明白了生命何等珍贵,不能死,更不能饿死!”

“你懂生命珍贵就好,以后好好爱惜自己,不要粗心大意。”

慕青宁一怔,看着他,感觉上,炎亦泽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然而炎亦泽只是对她淡淡一笑,未说什么。

一场重病就真么莫名其妙地大好了,皇帝十分高兴,下令大大封赏了陈岩带来的巫师,陈岩因为有功,也封了个爵位。

陈岩进宫来谢恩,皇上恩准到望月宫拜见麒麟公主。

宫女在殿中放了一块屏风,陈岩在屏风后参拜,慕青宁在另一边翻着白眼,轻声细语地说了一番话,陈岩再拜,道:“以后公主有吩咐,可随时吩咐,陈岩随时奉命。”

“多谢世子,本殿记下了。”慕青宁公式化地说。心想什么事敢劳烦你?

陈岩退下后,云淑命宫女撤去屏风,遣退了侍女,进来道:“爷,要不奴婢晚上夜探衡王府,将解药偷来。”

“陈岩不是这么轻易对付的人,不可大意。”慕青宁皱起眉头,想了想,觉得也不是完全绝望,“云淑,你想个办法,去见一见炎亦邪。”

一听炎亦邪,云淑就不情愿地嘟起嘴巴。

慕青宁安慰道:“不要任性,此事事关重大,你要尽快去办。”

云淑只是宫女,在宫里不会受太多限制,何况皇上曾特赐了她随意出入宫中的权利,平时都允许她出入皇宫的。云淑只要拿着她的令牌,就可以毫不费劲的出入皇宫。

只是她身边也有众多耳目监视,不管是谁,对她都不放心。所以就算是派云淑出去,也要格外小心。

云淑很少看见她这么严肃的表情,便不敢多有抱怨,答应了,慕青宁取了令牌给她,命她小心一些,云淑便出去了。

接下来,慕青宁便在房中焦急地等着,天黑了之后,云淑还没回来。

那丫头,平时也算机灵,而且聪明,在她身边卧底多年,没有一点儿本事,皇帝也不会派她来。

那应该不用多担心什么。

夜深,宫女进来侍奉了她梳洗,她吩咐道:“云淑姑娘出宫替我办事去了,今晚你们不用守夜,各自去睡吧。”

宫女欢喜谢恩,留了宫灯,便下去了。

慕青宁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急如焚。

云淑不能出事。

而且,今晚也一定要通知炎亦邪。

两国合约达成,不日使者便会启程回白虎。

从此之后,天涯海角,上哪儿去找他?

望着头顶一盏迷离宫灯,慕青宁的脑子无比清醒,一会儿想不如逃出宫去,跟着炎亦邪会白虎,就算死,她也不想死在异国他乡,她希望死在他身边,至少,和他距离近一些。

一会儿又想万一没有解药,等陈岩利用完她之后,会怎么办?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好心到帮她解毒,然后放了她的。

毕竟,她现在是麒麟公主,一旦不受他控制,那将来必定反噬其主,遭殃的只会是他。

慕青宁自己也承认,若不受他控制了,肯定要好好修理他一番!

诸多杂念在脑海里翻转不停,她觉得很难受,胸口郁闷,泪水也滚在眼眶边,孤身一人的世界,果然好可怕。

正在迷茫之际,忽然听见窗户一响,她立刻翻身坐起,眼中顿时涌入一片灼目的的红色。

“你来了!”她欣喜地跑过去。

月光缭绕,有淡淡烟雾,她一时没看清楚,被高兴给冲昏了头脑,竟一下子便冲上去,扑入那一团红绝中。

那红绝似乎十分抗拒,后退一步,把怀中的人一把就甩出去。

这一下子力道大的,完全能要了她的小命!

慕青宁的身体摔在屏风上,撞到了屏风,摔在地上,顿时五内俱焚,如同要死去一般。

“麒麟公主,认错人了吧。”妖异得带着蛊惑的男子的声音,如同夜雾中穿行而过的妖精一样。

慕青宁脑子里清醒了一分,像一头冷水当头浇下,把她所有的欣喜欢欣都浇灭了。

这不是炎亦邪.......

她当时被高兴冲昏了头,根本没看清楚,夜色又那样妖娆,迷雾缭绕,在她心里,红衣就如同是炎亦邪的标志一样,那种情况下,她完全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咳咳......黑公子........咳咳........”慕青宁口中往外吐着血,这两天被折磨得身体虚弱,这一撞可非同小可。

她觉得炎部的人都TM有暴力倾向,以前绝也是这么喜欢把人往外一甩,现在黑公子也一样!

完全就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就像是随便的一块抹布,那么随意地一扔.......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算起来,自从穿越来这里开始,她已经是第几次被人这样扔出去了.......

“驸马爷,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黑公子逆着月光走来,站在慕青宁面前,轻轻踢了一脚她的身体,“你瞧瞧你,这个样子,怎么像是景王教出来的人?你让我太失望了。”

“关,关你屁事.......”这个死变态!总有一天,她要让他好看!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没有你,我策划的好戏,就没人演给我看了。”

“谁要演戏给你看,你少自作多情了!”慕青宁恨得咬牙切齿,额头上冷汗直冒,陈岩那颗药残留的毒素,至今都让她十分不舒服。

也亏得她命大,刚才那么一摔,居然想到用内力护住心脉,才没有被摔得经脉尽碎。

这黑公子也是男人,为何她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自动投怀送抱他都不要,反而那么嫌恶地推开?

难道他有什么隐疾?

难道.......他喜欢男人?

黑公子凤眸一眯,少有的露出冷冷的目光:“如果景王在,看到你这副样子,一定失望透顶。”

慕青宁哑口无言,和之前的步慕青宁相比,她确实太弱了.......但是,她有自己的活法,有自己的思想,她只是住着步慕青宁的身体,没有必要她的一切都要继承。

虽然,背负着景王的希望,但是,就算今日景王在此,也绝对不希望她和炎亦邪相斗,弄得白虎支离破碎。

她知道的,景王生前为了稳定江山,付出了一切。

她似乎能感觉到,那种隐隐流动在血液里的灼热,那仿佛是另一段记忆,在拼命呐喊着平息战乱。

“我只知道,如果景王在此,看见你这样,才会失望透顶!”慕青宁吐出嘴巴的一口血,挣扎着爬起来。

黑公子眸中冷光一闪,飞起一脚踢飞慕青宁,“闭嘴!”

“哼!你害怕了吗?原来鼎鼎大名的黑公子也有害怕的时候,真是好笑。”慕青宁重重摔在地上,仍旧没有如他所愿闭嘴。

除非他敢杀她,否则,在黑公子面前,她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顶多就是受些折磨,这些,她早就无所谓了。

有些东西,就算痛苦百倍,也不能舍弃,比如尊严,比如信仰。

“我想杀你,轻而易举。”

“是啊,黑公子想杀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呢。”慕青宁冷笑,“只是,你敢不敢杀我,你杀了我,谁演戏给你看?”

黑公子低下头,冷冷地注视着她,那目光之冷,几乎令人窒息。

“我想看到的,是白虎支离破碎,彻底被摧毁,过程是什么,我不在乎。”

慕青宁猛地抬起眼睛,他,他说什么.......冷汗顺着额头一颗一颗流下来。

“我现在有北疆,我很想看看,这两个国家,真正打起来,会怎么样。你既然不想演戏给我看,那我,便不勉强了。”

黑公子嘴角边的笑容忽然变得诡异起来,“你,想不想看一出精彩的戏?”

“我不想,我没你那么变态!”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邪恶恐怖的人,简直,简直比魔鬼还可怕!

“真是可惜,你不想看,那我,只好送你去另外一个世界了。”他举起手,红色的衣袖飘摇在皎洁的月光中,“再见了,到了地府,记得告诉景王,连陌,很想念他。”

连陌,很想念他.......

慕青宁瞪大双眼,这个死变态,这次不会要玩真的吧!!!

他想杀她,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吗?所以,所以,他也不想看她和炎亦邪争斗,因为已经没有争斗的必要了,这个样子的她,根本斗不过炎亦邪!

嘴唇颤抖,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不停地颤抖着,努力让自己站起来,扶着墙壁,让剧痛的身体靠在上面。

后退已经没有路了。

红色的衣袖慢慢飘动,慕青宁心跳加快,等死吗?这样就等死吗?

不,不行!

她怎么甘心!

好不容易才捡回的小命,她那么努力地求生,那么辛苦地忍受一切思念和折磨,那么无悔地等待着一切归于平淡的时刻,她怎么可以现在就死去!

“不,不要.......”红色的衣袖已经挥向脸庞,阴绝把所有宫灯的光芒和月光都挡住了。

如同世界在一瞬间就陷入黑暗。

她瞪大了双眼,不想闭上眼睛,不甘心这么等死!

她要看着,看着他怎么杀她的!

突然之前,时间像是静止了那么半秒,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下脸颊。

有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凉凉的,皎皎明月被一片乌云遮挡住,红衣的飘动,像是坠入深渊的魔障。

黑公子的手腕被一只手挡住,同样的红衣,冷冽疏绝。

“没有我的允许,她的命,谁也别想拿走。”

慕青宁努力睁大双眼,这一刻却充满希望,“绝,你来了!”

云淑果然没让她失望,最后的关头,他还是赶来了,她就知道,她不会这么早死的,老天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她的性命。

炎亦邪轻轻瞥了她一眼,看见她嘴角的血迹,眸光一沉:“他对你做了什么?”

“沉儿,这可不是你的性格。”黑公子收回手,斜眼看着慕青宁,“她是冰部的人,而你是炎部的人,你难道不知道,自古以来,冰火不相容。”

“冰火不相容?”炎亦邪嗤笑,“你也明白,冰火是不相容的,那么,你对景王的那些执念,为何从未消减。”

黑公子凤眸锐芒一闪,一挥衣袖,当头朝炎亦邪打来。

炎亦邪身形一动,堪堪闪过,红色的衣袖还是在他脸颊上轻轻擦了一下,总是只是轻轻一擦,他脸上,还是立即红了一片。

他混不在意,漫不经心地笑道:“可惜,景王那样的人,怎么会垂下眸子看你一眼,你卑微到尘土里去,就算颠覆整个天下,也赢不来他一个眼神,你才是最悲哀的人。”

“沉儿,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黑公子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慕青宁站在一边,也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如此。

黑公子心中牵系的那个人,是景王。

而景王,高高在上,宛如神话一般,他怎么会屈尊,看一眼黑公子这样的人?

于是因爱生恨,得不到他,也要摧毁他辛苦打下的江山,让他永远记住他——黑公子!

不知道她猜测得对不对,总之,这是一段禁、忌的畸、恋。

“我的命,当年你就不应该留,既然当年你没有取走,那么之后,便再也不会有机会。”炎亦邪散漫地说道。

“在我面前,你有资格这样说嘛?沉儿,你的命是我的,我若想取走,轻而易举。”

炎亦邪深邃的眸子淡淡一扫,突然笑了起来:“你杀了我,这世上便不会有人知道景王在何处了。”

“你说什么?”黑公子忽然一反常态,竟激动地捏住炎亦邪的肩膀。

皇叔,皇叔,他知道皇叔在哪里?

炎亦邪冷眼看着他,笑得前所未有的讽刺:“黑公子,我的弱点是步慕青宁,你的弱点,是景王。你总是教我无情无义才能在世上立足,可是你呢?真正为情所困的人,只有你而已。”

“闭嘴!”黑公子收紧手指,捏着炎亦邪肩膀的力道之大,让他也微微皱起眉头。“他在哪里?”

“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炎亦邪挥手拂开他的手,把慕青宁拉过来,“步慕青宁是我的人,你若敢动她,我便让你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景王。”

慕青宁满脸羞红,身上再大的疼此刻也忘记了,只有满心的甜蜜占据了。

这短短的一刻,恐怕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刻了。

他刚刚说,他的弱点是她,这句话,算是表白吗?

这明显就是红果果的表白啊!!!

慕青宁幸福得头晕眼花,完全就忘记了现在处在一个多么危险尴尬的地步。

“绝,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她抓着他的衣袖,羞涩地低声说。

炎亦邪眉毛一挑,脸上肌肉抽搐。

笨蛋!这个时候她说这些干什么?她可知道现在面对的敌人是谁!

满脸阴骛的黑公子却忽然换了个表情,换脸简直比翻书还快,换成如同平常一样的邪魅,“沉儿,如今你羽翼丰满,让我十分欣慰。不过你不要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

炎亦邪看着他。

黑公子淡笑说道:“你身处的,是巨大漩涡的中心,稍不留意,便会万劫不复。”

慕青宁微微一怔,心里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抬头看炎亦邪,只见他面色平淡,丝毫看不见任何情绪的波动。

不愧是当今第一强国的炎亦邪,完完全全,让人看不透.......

...............

你身处的,是巨大漩涡的中心,稍不留意,便会万劫不复........

..............

她紧张地拉着他的衣袖,不管多大的漩涡,她都会拉着他,绝不会让他掉进去,绝不会让他万劫不复!

黑公子把目光转向慕青宁,淡淡地笑着:“就这样杀了你,太可惜。景王那么辛苦培养出的人,我想,让你活着或许会更有趣。”

慕青宁冷冷一哼。

“步慕青宁,也许,你现在死了更好。”黑公子的表情忽然透露出几分诡异,虽然不狰狞,却让人浑身都陷入了无底的深渊中,“否则,将来你定会怪我今日没有杀你。”

慕青宁的心脏猛地一跳,再想说什么,眼前红衣一动,黑公子的身绝已经消失远去,融入无边夜色之中,只剩下皎皎月光挥洒.......

笑话,她能活着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不管什么痛苦,总比死了都好。

别人说什么‘生不如死’,那是因为意志太不坚定,心智不够坚强。

她绝不会,绝对不会!

“以后看见他,尽量躲远一些,你不是他的对手。”炎亦邪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淡淡地说。

这是为她担心吗?

“我当然知道,我才不会嫌命长去惹他呢!”

“你派人去找我,有什么事?”他就算冷冷淡淡,那风采也是优雅脱俗,就这么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世界上再美的风景也融不进眼中了。

慕青宁想起自己的头等大事,连忙把陈岩对他下了毒得事情说了一遍,这几天受的折磨,她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炎亦邪听了,秀美的眉轻轻皱起来,执起她一只手,两根手指搭着她的脉,片刻之后,眉头越皱越紧。

他这么一皱眉,慕青宁顿时觉得心惊肉跳,浑身都颤抖。

不会吧,连他都皱眉了,他,他不是炎部的人吗?她可是听说过,炎部号称毒药天下第一,许多刁钻古怪,阴毒狠辣,稀奇古怪的毒药,都出自炎部。

炎部各种药确实神奇无比。

曾有人见过一个炎部的人用了几味药便将一个死去不久的人救活,震惊了整个九瀛大陆!

当年的冰部也要稍逊一筹,冰部有无上秘籍,却没有这些稀奇古怪的阴毒手法,所以有些时候,冰部的人遇上炎部的人,稍不注意,便要吃个大亏。

据传言说,炎部有秘籍,上记载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之秘法,外界无法知道真假。

但是看到黑公子,慕青宁知道这绝对是真的!试问一个几十岁的人,看起来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如果没有什么秘法,那绝对就是个妖精了。

当年艳绝天下的景王,如今,恐怕也是如同凋零的花.......

“怎,怎么样?”脑袋里一痛胡思乱想之后,慕青宁才想起问她的小命怎么样了。

炎亦邪放开手,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让慕青宁又惊又喜的话。

“这是炎部的毒,名为‘诛心’。”

惊得是这毒得名字果然是惊心动魄啊,‘诛心’,一听,便知道其中隐含了多么深的仇恨!

恨一个人到了极致,那不是杀他剐他可以解恨的,必定要诛他心,让他彻彻底底从内而外的崩溃!

就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这毒每个月发作一次,每一次,都如同刀山火海一般煎熬,一次两次尚且可以忍受,五次六次想必就彻底疯掉了。

喜得是幸好这毒出自炎部,好得很,她认识的炎部的人还比较多的。

炎亦邪从小在炎部长大,对这毒自然也知道一二,想解,应该不难。

她又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觉得空气都如此清新!

“那你一定知道怎么解,对不对?”

他看着她,目光忽然很沉重,很沉重,十分沉重。

慕青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似乎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声掉进一个很深的地方,还有回音。

“你会解的,对不对?”怕他没有挺清楚,她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他居然摇摇头,他居然摇头!

他居然摇头!!!

“你不是炎部的人吗?你是黑公子从小调教出来的,你是他一手养大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解?你是不是想骗我,你,你难道还希望我死......”

“蓝儿。”他语气轻柔,真难得,他很少对他这么温柔地说话。

可是她感觉不到任何甜蜜心动,她只觉得,只觉得非常害怕.......

“你帮我解毒,我不想受制于人,不想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她已经语无伦次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话的,“你帮我解了毒,我宁愿死在你手下,我绝不死在别人手里!”

“蓝儿,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她怒气冲冲地喊道,“炎亦邪,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就这么想我死!”

“你好好冷静,我明天再来。”他举步往窗外走。

慕青宁猛地抓住她的手,泪水涟涟而下,“别走,你别走.......我,我只是好害怕,我不想死.......”

他心里一动,回身轻轻拥抱住她。

“‘诛心’无解,一旦中了毒,便只能每个月依靠特定的药压制药性,但是却不能真正解除毒性。中毒者不会死,但如果每个月不吃药,必定会活活被折磨而死。这是很久以前炎部一任首领制作出来,奴役手下人的狠毒手段,此毒,在炎部已被列为‘禁、忌’物品。”

禁药!

以炎部的能力,列为‘禁药’的物品,必定藏得很严密,就算炎部中人也不一定能拿到,更别说是外面的人了。

陈岩只是北疆的世子,炎部在北疆的势力,是近几年才培养起来的,并不深,陈岩怎么可能弄到炎部的‘禁药’?

炎亦邪显然也想不通这一点,眼神幽暗,不知道再想着什么。

‘诛心’每次配制的步骤的药材都不一样,过程及其艰难,一旦配制成功,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绝对不可能雷同!而想对的解药也必须以相反的步骤配制出来,同样是独一无二的。

这种药,已经有几百年没在世上出现过了。

因为太过阴毒,前几代炎部首领,都想过要把这秘法毁掉,可最终因为各种原因而不了了之了。

“那我怎么办?”慕青宁听他说得这么恐怖,脸色都白了。

连炎亦邪都没有办法的使其能够,世上还有谁会有办法,她心里炎亦邪无所不能,就算是黑公子,也是无法比拟的。

他刚刚张口,想说话,忽然寝宫外面无数火把亮起来,一排弓箭手将寝殿瞬间就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寝殿大门被一脚踹开,几个侍卫拥着二皇子炎亦泽大步走进来。

慕青宁暗叫糟糕,刚才一直在分神想事情,完全放松了警惕,想必炎亦邪也是如此,所以连这么多人靠近都没有察觉!

“你快走!”她把炎亦邪往身后一推,他能走掉就好,她没关系,她现在不是什么劳什子麒麟公主吗?既然是公主,炎亦泽也不会这么轻易杀她。

何况,她不相信炎亦泽会杀她。

她推了几下,炎亦邪却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慕青宁急了,怒道:“你走不走?”

“不走。”他简短地回答,一抬头,便看见炎亦泽已经掀开一排珠帘,怒气冲冲看着他们。

慕青宁早就做好了身份被拆穿的准备,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二皇子殿下,我想你已经知道我.......”她正待要长篇大论一番,炎亦泽却将目光绕过她,看向炎亦邪。

“好久不见了,白虎的炎亦邪阁下。”炎亦泽的语气是出奇的怪异,仿佛忍着什么巨大的仇恨一样。

炎亦邪只冷傲地站着,并不说话,完全不把对手当一回事,也不拿外面那一排排弓箭手,侍卫当一回事。

在他眼中,似乎一切都是虚无,就算是天上的月曜城,他也敢上去走一走。

“不知炎亦邪半夜闯入我北疆皇宫,惊扰公主,意欲何为?”

“是我让他来的,殿下,你不要错怪了好人。”

“麒麟,身为公主,半夜私会外国王爷,这样的大罪,你知道要怎么惩罚吗?”炎亦泽对她说的话,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柔耐性。

慕青宁觉得心里一寒,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将炎亦泽给惹恼了,否则,怎么会让他这么生气。

“殿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没想到这一次会害了他。

而且她知道问题有多么严重。

炎亦泽知道如今白虎是一个巨大的空巢,丞相和炎亦邪都不在,只有太后和皇帝,如此之良机,他应该好好把握!

本来两国已经缔结了友好盟约,约定互不侵犯,但任何时代,盟约只在双方都无奈的情况下生效,一旦一方强大了,或者寻得了什么良机,盟约便不具备任何效力。

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是小时候玩过家家酒的游戏。

身后一只手,把她拉到一边,红衣无风自动,翩翩风姿,令房中昏暗的灯光也璀璨生辉。

跟随炎亦泽一同进来的侍卫哪里见过这样的绝色容貌,一时个个都怔住了,魂都不知道飞什么地方去了。

果真如九天谪仙,不染尘埃。

就连炎亦泽,也有些微微失神,那潋滟的风华,自是生平仅见。

可荣华绝代又如何,他今日,也一样要死在这里!

“你以为,凭你就想要本王的命?”淡定从容的声音,目中无人。

“炎亦邪,不要自信过了头!”炎亦泽冷笑,“外面有六百弓箭手,一千侍卫,宫外有五千步兵,一千骑兵,你逃不出去的。”

“逃?”炎亦邪薄唇里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带着讽刺,“本王要你亲自护送本王出去。”

炎亦泽脸色一变,看见炎亦邪唇角微微勾起,那淡淡的弧度却带着最强烈的嘲讽。

突然,一个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一头跪在地上,哭道:“二殿下,不好了,皇上,皇上失踪了!”

“什么?”炎亦泽惊怒交集,好一个炎亦邪,原来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怪不得他敢这么有恃无恐地入宫!

“你胆敢带兵夺我城池,伤我百姓,本王便要让你知道,这样做的下场是什么。”他说的话里句句都如同冰冷的刀锋,让听的人又怕又怒。

慕青宁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这样的炎亦邪,她都觉得无比害怕,仿佛是一个魔鬼,明明长着他的外表,而内心,却让她不敢靠近,只想远远逃离。

她喜欢他作为绝的那一段时间,虽然冷漠疏离,可从不会让她觉得害怕,觉得这么.......不敢靠近。

绝是有血有肉的,而这样的炎亦邪,如同一件杀人的兵器,只有锐利的寒芒和嗜血的气息。

她很害怕。

“好!炎亦邪,算你狠!这一句,我输了。”

慕青宁隐约听出了炎亦泽认输的语气里,潜藏的巨大的不甘。

不过她无暇管他了,她只知道现在形势大好,对她比较有利。

“绝,带我一起走。”她转而求他,她想重新会白虎,她喜欢那个国家,就算勾心斗角,也比在这里强。

“麒麟!”炎亦泽大惊,“你不许跟他走!”

“殿下,我不是什么麒麟公主,你认错人了。”慕青宁耸耸肩,攥着绝的袖子,只要跟他走,一切困难都会解决的。

她相信他,毫无理由地相信他。

“麒麟,北疆才是你的家,当年景王留你下来,便是不希望你再踏入白虎。”

“我不记得。”她冷淡地回应,那个步慕青宁不是她,她也不是那个步慕青宁。

现在的她,只想跟着心里的感觉走。

她知道自己没骨气,被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却依旧不怕死地贴上去,只要他稍微对她露出一点点好,她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

可是,她没想到,这些,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不会带你走。”他甩手扯回自己的衣袖,动作毫不温柔,甚至冰冷,“我说过,不准你再踏入白虎,否则,杀无赦。”

这是当初他对她下的追杀令,命武宁千里追杀她,生生把她从白虎逼到北疆来。

一想到这个,她还是感觉到心里一阵荒芜,冰冷的感觉,几乎令人窒息。

“炎亦邪,你这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你想我离开白虎,可现在战乱平了,我回白虎,对你对我都没有什么不好。”

“本王说的话,从来不是一时之言。”他话语中的疏离已经非常非常明显了。

慕青宁无话可说,满腔热血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他转身就走,根本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弓箭手齐齐让开路,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望月宫,走出她的视线。

她就那样站着,站了许久,也不觉得累。

炎亦泽走上前来,柔声劝道:“麒麟,休息吧。”

她仿佛没有听到,喃喃问道:“你说,像我这样,是不是错了?”

等一个人回头太难。

她想这一辈子的时间,或许都不够。

“三番五次的伤害,你应该受够了。”这一次,炎亦泽没有温柔劝解,而且缓缓开导,“麒麟,你可以,选择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炎亦邪,不过你生命在一个过客而已。”

“他不是过客。”她心里很清楚,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或许,从第一次看见他,那在瀑布下惊艳的一瞥,他就已经是她生命的全部。

“傻丫头,你以前那么聪明,为什么忽然变笨了。”

因为她不是步慕青宁啊!

不管那个女人有什么过去,她之前多么聪明,也和她无关。

炎亦泽笑道:“我与你有婚约,你正好回到北疆,三个月后便是婚期。届时,你将是北疆皇妃,麒麟,那个时候,我要你帮助我,攻占白虎。”

“不.......”

“不要这么快拒绝。”炎亦泽堵住她的嘴巴,“麒麟,这是你唯一能让他记住你的办法。而且,你不想和他站在同等的地位上吗?”

她心里动了一下,有些什么东西,悄悄开始萌动了。

也许从一开始就想过,总有一天,要让他后悔曾三番五次伤害她,抛弃她。

当年也曾立誓,让他生不如死。

那是恨到了极致,现在却反而淡然了,真是恨到了极致吧,物极必反,心痛得久了,便不会有感觉了。

炎亦泽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缭绕:“麒麟,等你不再仰视他,他便不再是神话。”

*********

白虎使者在紫都外等候,忽然看见城中火光大盛,无数铁甲的声音响起来。

独孤城抬眼望了望,便让大队人马先行,留下炎亦邪身边几个炎部高手,侯在城外。

不多时,便看见高高的城墙上跃下一道红色的身绝,炎部的人大喜,纷纷迎上去,夜色下,只见炎亦邪脸色阴沉得可怕,看见走上来的独孤城,便问:“紫启呢?”

紫启是北疆当今皇上,颇有些作为,很得百姓爱戴。

“臣已经吩咐其余人带着他先行一步了。”独孤城看着他身后,空无一人,看来,他当真抛下一切,一个人离开了。

炎亦邪点点头,“走吧。”冷风徐徐吹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

“王爷不打算放紫启回去吗?”好不容易和北疆缔结了盟约,短短几天功夫,盟约便破裂了,这终究不是个美谈。

“北疆若归还剩下的七座城池,本王便考虑放紫启回来。”炎亦邪当先走着,也不管后面追杀声音如何的激烈。“不过,炎亦泽不会希望本王放人的,本王这样做,帮了他一个大忙。”

“王爷,这样做,未必是一件好事。”独孤城沉吟,“首先,炎亦泽的野心,绝不下于紫启,他若登基,对白虎来说,将是立起一个更可怕的敌人。其次,我们抓了北疆皇帝,北疆军民必定羞恨愤怒,所谓‘君辱臣死’,两国交战,北疆必定拼全力报仇,如此,对我们更为不利。”

炎亦邪忽然笑了,微微上扬的唇角让人感觉到一丝凉意。

独孤城被他的笑容弄得有些迷惑不解。

这时,跟在炎亦邪身边的炎部高手于越笑道:“丞相大人,什么变得这么迂腐顽固了?”

“于大人,有何赐教?”独孤城知道于越一直跟随炎亦邪,对炎亦邪的一些想法,算是稍微能揣测到一些。

于越轻轻抚着手中的宝剑,道:“王爷说过,不放紫启吗?”

“未曾说过。”可是炎亦邪也没说过会放紫启,独孤城看着前面高深莫测的侧脸,微微皱眉。

“等北疆归还白虎所有城池,再等炎亦泽登基,届时,王爷自然会放紫启回去。”

“妙计!”独孤城恍然大悟,欣喜地抚掌而笑,“不愧是王爷,臣自愧不如。”

炎亦邪的心思从来比天意还难揣测,果不其然,没有提点,他还真难和他想到一块儿去。

等炎亦泽登基了,然后放回紫启,以炎亦泽的野心,必定不会心甘情愿将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紫启之前虽有意赐封他为太子,但毕竟还有皇后和大皇子紫冉多般阻挠,太子之位,依然有许多变数。

假使他这次将重新还给紫启,紫启也不会如从前那般相信他,等紫启百年之后,这皇位之争,指不定谁输谁赢。

这一步风险之大,炎亦泽绝不会走,以他的性格,必定会将紫启软禁,高高奉为太上皇,架空权利。

没有了紫启,就算皇后和紫冉有再大的本事,炎亦泽也不会惧怕了。

但皇后怎么甘心,多年苦心经营,不会这么轻易便放弃的。

以皇后之权利,必定联络旧臣,反对炎亦泽,如此一来,北疆便陷入两股强悍的势力混战的局面,必定无暇顾及外敌。

那时候,炎亦邪再稍微使些手段,离间北疆大臣,再举兵进攻,大事可成矣!

这一个小小的计策,可谓是一箭多雕!

这世上,果然还是炎亦邪手段狠辣一些。

只一个紫启,就教北疆彻底颠覆!

独孤城重新看向夜色中红衣飞扬的炎亦邪,看来,他当年并没有选择错误,炎亦邪,是值得他跟随的。

***********

北疆冬历

帝位空悬,二皇子牧登基,建元龙兴,同月,迎娶麒麟公主为后,登基大典与大婚一同举行,举国沸腾。龙兴帝尊父为太上皇,母为太后。

麒麟公主盛装出行,同炎亦泽一起,站在皇宫望楼上,接受百姓朝拜。

炎亦泽道:“麒麟,你看到了吗?从今往后,整个北疆皆臣服于你我。”

慕青宁呆呆望着下面一片黑漆漆的头顶,茫然四顾,呵,陌生的江山,皆是属于她。

“炎亦泽,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放心。”他伸手揽住她的腰,下面一面高呼万岁之声,山河动摇。

登基之日,白虎遣使者而来,呈上白虎皇帝并炎亦邪的礼物,龙兴帝欣然接受,回书致谢。

使者临走之时,慕青宁让云淑半路上拦住使者,将一封信给使者带回,嘱咐交给炎亦邪。

使者带书而回,呈于炎亦邪。

信上一行凌乱的字,明显是临时起意,着急挥洒而下。

短短几个字:

从此之后,山高水远,望君珍重。他日再见,沙场为敌,你死我活。

炎亦邪将信纸揉成一团,并信封一起,放入熏炉之中,火舌舔上来,顷刻间化为灰烬。

朝堂上一片寂静,皇上问道:“是北疆皇帝的回书吗?”

“是北疆皇后的书信。”他并不隐瞒,朝中诸人都变了脸色,他却淡然自若,“胡言乱语。”

独孤城轻轻瞥了他一眼,垂首不语。

北疆皇后,不正是步慕青宁。

想不到,那个丫头,还未死心。

龙兴元年归还所占白虎之城池。

龙兴二年,白虎送回北疆太上皇,龙兴帝率百官出迎,太上皇老泪纵横,与龙兴帝紧紧汹涌,百官无不泪湿衣襟。

太后推开宫女护卫,扑入太上皇怀中,哭得声堵气噎。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妾身日日夜夜为您担忧,食不下咽,夜不能寝,终于把您盼回来了。”

百官中颇有微词,皇上在此,太后这般无礼,竟口口声声称呼太上皇为‘陛下’,这不是公然藐视皇帝吗?

炎亦泽倒并不生气,清冷的面容没有一点儿表情,站在他身旁的慕青宁却微微笑了笑。

晚上宫中设宴,庆贺太上皇归国。

太后领着大皇子紫冉,联合几位旧臣,在宴会上提出太上皇重新理政,皇上应退位。

几位拥护炎亦泽的大臣都出言反对,不过言语比较平和。

太后厉声道:“昔日陛下被掳去,国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才让二皇子登基,如今陛下归来,二皇子应当尊敬父皇,退位。”

“太后只知国不可一日无主,可知还有一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百官中都闻得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太后抬头看见,见到说话的人是皇后,不由凤目一寒,道:“麒麟一族历代不得入后宫,更不得理政!如今炎亦泽为你破了规矩不说,你还想干预正是吗?”

“臣妾不敢。”慕青宁站起来,恭恭敬敬朝皇上拜了一拜,面上神色却冰冷如霜,“如今大局初定,白虎在侧虎视眈眈,边上小国也蠢蠢欲动,此时易主,必引起动乱,让敌人有机可趁,望太上皇三思。”

太后喝道:“无知女子,你懂什么?朝廷大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

孺子不可教也!

慕青宁微微皱眉,挥手召来侍卫,道:“太后喝醉了,送太后回宫安歇吧。”

侍卫竟然一刻都不犹豫,便上来围住太后,‘请’太后回宫。

太后无比震惊,失去了平时的雍容气度,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你想反了是吗?”

慕青宁冷笑道:“太后忘了,你也是女子不是吗?”

太后瞬间无言,一时像无助的孩子,茫然看着下面一群大臣。

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她为后时,这些人怎么敢这样冷漠?

“放开母后!”一个青年的声音喝道,随即,紫冉昂首走上来。

“冉王,今日太上皇归国,大喜之日,可不能贪杯喝醉了。”慕青宁毫无惧色看着他,如今的大皇子紫冉,受封冉王,一等爵位,虽然尊贵,可是毫无实权,是她想出来的花招,缴了紫冉手中的兵权,将他高高架空在一个尊贵的位置上。

太上皇在,紫冉还是有一两分顾忌的,只是看见母后被围,却无法忍下怒气,“今日为父皇接风,母后喝醉了,自当有作为儿子的本王照顾,皇后就不劳费心了!”

“冉王说是的。”慕青宁轻轻叹了一声,紫冉虽然是和太后是一党,但为人热情爽朗,仗义豪爽,没有心机,只可惜,和她不是一个立场,她只好说声‘对不起’了。

紫冉上前来推开侍卫,搀扶着太后出来,太后眼眶泛红,看着殿中大臣,伤心绝望,再看看太上皇,一年多不见,太上皇竟白了一半头发,看起来,垂垂老矣。

难道她这一生,就这么完了?

不,她怎么可以让炎亦泽坐在北疆的龙椅上,他不配,这世上谁都能坐那个位置,惟独炎亦泽不可以!

她恨炎亦泽,他是她一生的跗骨之蛆,每次看见她,就如同那些痛苦的回忆又翻上心头。

太上皇和皇上都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下面大臣也是一片寂静,似乎只有两个女人在斗争,这看起来,就是女人的斗争。

紫冉扶着太后重新坐下之后,炎亦泽才欠身向太上皇,十分恭敬:“父皇,朕在紫都外修建紫竹宫,业已完工,如今请父皇入住,朕一生一世孝顺父皇。”

太上皇举起酒盏,杯中浅红色的酒液晃动,莹莹流光,如霓虹绽放,“牧儿,你这么急着赶父皇走吗?”

“儿臣不敢,只是——”炎亦泽抬头看着天空升上的月亮,“月已上中天,很快,黎明将至,儿臣要为父皇报仇,这想法,唯有儿臣能一辈子贯彻实施。”

“好,牧儿没有让朕失望。”太上皇起身,饮尽一杯酒,笑道,“吾儿以长成,吾已老矣,当卸甲归天,安度晚年!”

太后手一抖碰翻了桌上茶盏,泪水晃动,突然哭出声来:“不孝之子!”

炎亦泽莞尔,淡定从容:“母后有何脸面哭?不孝之子?你身为朕母,却处处陷害刁难朕,甚至想置朕于死地。朕多年来敬你孝你,生育之恩,该当还了,这一个‘孝’字,以后恐怕不会有了。”

“炎亦泽,你这是大逆不道!”自然横眉竖目,拍案而起,性子直率,竟然子啊百官面前大呼皇帝名讳。

“皇兄,你胆敢直呼朕名,才是大逆不道。”

这一顶高帽子压下来,自然脸色微变,毕竟百官在场,他不能太过放肆无礼。

慕青宁柔柔笑道:“冉王息怒,今日大喜之日,不要坏了和气。”

太上皇道:“牧儿,你做这皇位,我很放心,但是,朕会时刻盯着你的。”

“是。”炎亦泽鞠了一礼。

太上皇便领着太后,冉王一同出去,往紫竹宫去了。

炎亦泽吩咐百官尽情狂欢,便也同慕青宁一起回寝宫。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安心做这个皇帝了。”慕青宁脱了鞋子,在地毯上走来走去。

炎亦泽皱眉,他最不喜她这些不爱惜自己的行为,地板上凉,她这样每日不顾惜自己,迟早要生病。

“明天让内务府把毯子再加厚些。”他知道劝她不过,只能一次又一次想办法帮她补救。

“皇上,现在心里是不是舒服了一点?”

“舒服?”炎亦泽愣了一愣,在床上慢慢坐下,“我只觉得心寒。”

慕青宁收了笑容,抬头望着他:“你是说皇后娘娘?”

“她是亲生母亲,我想不明白,为何她会那样对我?”他想起童年许多事情,不由得心酸,“小时候,看见她疼爱紫冉,我心里很难受,我不明白,为何我也是她生的,待遇却完全不一样。”

慕青宁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又觉得嘴太笨,什么都说不好。

炎亦泽沉吟了片刻,又继续说:“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她讨厌我,恨我,是有原因的。”

“原因?”小孩子有什么错,他无法选择出生,生下孩子的是她,错的人也是她才对,为什么要怪孩子?

“她生下紫冉之后,父皇后宫日渐充实,三千佳丽各具风姿,母后性格冷艳,出身高贵,对父皇从来不假辞色。后来父皇渐渐不去母后那里,母后以为父皇已经厌倦她,心生伤感,便想起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男子,与之私情,后来那男人终究是害怕母后的地位,更害怕父皇,便扔下母后一人逃走。可怜母后那时独孤纯天真,竟还痴痴等着那人。可是终究一场失望。”

他从来不是话多的人,可是说起这些,却平淡如水,像说着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无关。

他静静地说:“那时,母后腹中怀有身孕。她害怕,便对父皇屈意承欢,父皇对母后原本就情根深种,大为高兴。知道母后怀有身孕,不明就里,更是悉心照料,母后生下我,父皇曾举国同庆。可是,从那以后,我便成了母后心里的魔鬼,他看见我,就想起以前犯的错,想起那场被抛弃伤害的孽缘。”

“炎亦泽.......”慕青宁心里忐忑,他为何对她说这些?她有些怕,他对她交心,而她不能与同等的感情交换,这对他不公平。

“麒麟,你别担心,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同情我,我只是想找一个出口,把这个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宣泄出来。”

“你不觉得这是耻辱吗?”

“耻辱?”炎亦泽淡笑,“麒麟,我从不觉得我出生是耻辱,就算我并非北疆皇室,那又如何?此刻登上皇位的是我,北疆历代先皇,若在天有灵,绝不容许我这样的人进入宗祠。可你看,我好好登上皇位,而北疆的子孙,却被我一个个驱逐在外。”

“你是不寻常的男人。”慕青宁笑嘻嘻伸出手,在他英挺的眉毛上轻轻划过,“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目光转深,附身压下她,“那你是否考虑,早些把心交给我。”

慕青宁在他身下婉转而笑,“皇上,你可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那该死的约定给毁了。”炎亦泽微微恼恨,“你明明就在我眼前,触手可及,可是却无法得到你,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受?”

“皇上有后宫佳丽三千人,我算什么?”慕青宁推开他站起来,走的远一些,刚才被他压在身下,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继续下去,真要出火了。

炎亦泽翻身躺在床上,眼睛半闭,轻声念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慕青宁叹气,为什么眼前有这么好的男人,她却不知道珍惜?

如果没有遇见炎亦邪,她想自己一定会爱上炎亦泽,深深沉沦。

这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想他这样全心全意对她。

为了她,不惜一切代价,她的喜怒哀乐,便是他的喜怒哀乐。

可是,心就那样如同止水,一丝波澜都泛不起来,如同死了一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