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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桅帆船

合上父亲的日记本,我揉了揉因为在微弱的光线下长时间盯着东西看而发酸流泪的眼睛,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此时夜已经深。

窗外海洋波动的声音不断拍打着船舷,隔着船板听,那声音像是来自远古野兽的低吼。

我所处的船舱十分狭小,只有一张摇晃的吊网来当做睡眠的床。

头顶是一盏昏黄的铁丝灯。

随着这艘体积并不算太大缓缓航行在无边海洋之上的三桅帆船不断摇晃,它所散发出来的颜色让人有种古老的感觉。

只不过唯一的问题是,它的光源十分有限。

我若是想看清楚一些东西,就只能将其举起来凑到灯下才行。

放下手中那已经亡故十多年的父亲所遗留下来的奇怪日记本,我抬头透过船舱的玻璃,盯着外面仅有月光作为照明幽深而又漆黑的海面,心思沉重。

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艘船上,实在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首先,我同父亲一样,都是一名历史学者。

当然,我父亲算得上是历史学家,而我充其量只能是学者。

只不过在十五年前,也就是我只有十岁的那年,他自杀了。

死因十分怪异,甚至直到如今我也不明其中的原因。

临死前,父亲先是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堆荒诞且怪异的话语。

之后用吃饭的铁勺子将自己的眼球挖了出来,摆在盘子里,随后就这么死在了家中。

我到现在都依然清楚记得,那是一个大雨夜。

先是母亲在厨房发现了父亲的尸体,随后我看到了扔在地上的纸张。

上面是父亲所写下的一段令人不安的内容:“我看到它们了…挥之不去…我不能再看了…我只能以这种方式结束…希望不恶和他的母亲不会怪罪于我…”

仅仅透过一张纸,我并不能确切的知道父亲在临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但即便是十五年后的今天,我也想象不出一个人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把自己的眼球挖出来。

尤其是那如同遗书的纸张上最后的两句话,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似乎父亲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还为此向我和母亲感到抱歉以及不安。

作为一名历史学家,父亲的死不仅仅是身为家人的我和母亲感到痛苦。

在历史学界的之中,那些同行之人也为父亲的离世而感到惋惜。

尽管这件事最后只能定性为自杀,只不过没有人能明白,也想不出来,父亲为什么会自杀,而且还会留下难以言喻和不可名状的字条。

当时我的年龄仅仅十岁有余,对于其中的事情实在无法完全理解和掌握,更别提去寻出一个答案。

因此在之后的人生里只有我和母亲相依为命。

而随着我的成长,父亲的死似乎成了遥远的过去,我已经释怀,也不再去疑问。

然而却就在三天,也是父亲去世的十五年后,我突然收到了来自陌生地址邮寄而来的一件物品。

里面正是我此时此刻阅读的有关父亲亲笔所记述的怪异内容的日记本。

且正是因为这日记本,我才踏上了眼下所身处的这艘船。

日记本里只有这么一篇故事。

讲的是父亲和自己儿时玩伴小胖在井底之下,所看到的匪夷所思的东西。

只是暂且不提内容真假,真正令我感到不安的是邮寄这日记本的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父亲在去世已经十五年后,还有人记得父亲的事情?

首先要声明的是,我不知道邮寄这日记本的人究竟是谁,因为邮寄单上没有任何姓名。

也更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用意。

但令人感到最为诡异和不解的,在邮寄地址上写着两个歪歪扭扭,仿佛不像是人类字迹一样难以辩识的字体:白海。

除此之外,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还夹着一张纸条。

上面用同样歪曲的字体,仿佛命令一般明确的告诉我。

如果想要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就要在三天后前往浙江舟山的出海岸口,登上一艘名为“哑声”的三桅帆船,随其前往白海。

实言相告,我从来没听说过所谓的“白海”,更不知道此地位于哪里。

在最初看到这纸条之后,我是不屑一顾的,甚至准备报警。

但是很快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者说是我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就仿佛精神难以被控制一样,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给我邮寄东西的人,会不会真的知道父亲的死因?

同样,这封邮件把困扰了我内心深处十五年的东西给搬到了台面上。

那就是我一直怀疑父亲的死,另有蹊跷。

为此,我以工作缘由骗过母亲,没有道出事实的真相,便孤身前往浙江舟山地区。

找到了这艘名为“哑声”的船只,跟随其一同出海。

此时此刻,是我在“哑声”三桅帆船上的第一个夜晚。

尽管夜已深,但不安的情绪让我实在难以入睡。

因为同在这艘船上的并非只有我自己,还有一群让我坐立难安的陌生人。

除此之外,更为怪异的是,这艘船的船长,或者说是主人。

他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白海”是什么,更别说带我去了。

我想起来在最初找到船长的时候,他是一个仅有三十来岁的大叔。

至少和我二十五岁的年龄比起来,确实如此。

船长告诉我说这艘船是渔业停季的最后一艘,原本已经停行了。

只不过突然出现几伙人,而且给的钱特别多,纷纷要求出海。

其中还有人明确的给了一个位置,说是要去某个地方,在三天之内就能回来。

若不是看钱比较多,否则他也不会出船。

而至于我口中所说的白海,就不知所云了。

船老板似乎不愿意带我上船,最后还是我增加两倍的费用之后他才勉为其难的同意。

我和一群陌生人在陌生的船只上,前往一片未知之地,这才是最令人担心的。

此时此刻,我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决定了,也许这一切都是别人的恶作剧罢了。

只不过,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人会拿我去世的父亲开玩笑,所以内心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的状态。

看了一下手表,此时凌晨一点,我脑袋有些昏沉。

第一次坐船,尽管相比别人来说状态还不错,但我仍旧感到十分疲惫,觉得无论如何都要休息一会才行。

把父亲的日记本收好,我准备躺到吊床上小憩一会。

这时,船舱的门突然被敲响,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老板,睡了吗?”

从声音判断,我听得出来是船长。

那个三十多岁名字似乎是叫“大甲”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身的肌肉十分硬朗,大概是常年在海上生活,皮肤黝黑显得格外健康。

听到他的声音我走过去拉开门,看到了一张表情有些复杂的面孔。

“怎么了?”

我看着他。

船长大甲表情好似有些难以言喻,眉头皱着说:“你先出来一下吧,有位老板说自己的东西丢了,怀疑被船上的人拿了,想要问一下。”

大甲把我们这些掏钱出海的人都称为老板。

我看到他的表情十分认真,更何况是在这个时间点,显然不会是在开玩笑。

便跟着他出去,一路来到船舱开阔的位置,发现那里早已站着不少人。

这些人是我今天上船以来,第一次全部看到。

随着我同船长走来,所有的人目光转了过来。

似乎此时除了我之外船上的人均已到齐。

我大致数了一下,去除掉几名正常的船员暂且不提。

算上我和船长大甲的同时,整艘船一共有11个人。

其中有一个人我倒认得,那是船长大甲的帮手,也是这艘船的船员

据说两人的关系还不错,似乎是亲戚。

如果非要用一个称谓来表示此人的话,大概可以称其为副船长。

至少对于第一次出海的我来说,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他的名字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倒是此人的模样让我印象十分深刻。

长得瘦骨嶙峋,却又很高,恐怕无论是身体还是年龄,大概都是我们这艘船上最高的人,至少要有四十到五十岁之间。

其形象同船长大甲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毫无神色,但又不能说是死人,倒像是丧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除去这个副船长和船长两人之外,这次主动要求掏钱出海上船的另有六个人。

然而我刚到跟前,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之人,就听到一个好似加农炮炸弹般粗狂的声音,从我右前方传来。

这人语气之中带着强烈的猜疑和愤怒:“小子,是不是你偷了我老婆的金项链?”

我被这声音震得脑袋一阵轰鸣。

扭头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纹身光着膀子身材魁梧壮大的男人。

在其旁边站着一个略显老态浓妆艳抹的女人。

看到这两个人,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这是一对夫妻。

原本在登船的时候是走在我身后的,只不过这个男人显我动作慢,硬是骂骂咧咧把我拽到了后面。

我向来是一个温和而且不愿意惹麻烦的人,尽管人们有时候会认为这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但在我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尤其是在这出海之际,对于大海航行完全无知的我,自然要顺其自然一些。

所以当时也就没说什么。

此时听到指控,人们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那目光之中的猜疑就好像我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