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
“...是季文昌这狗东西搞的鬼。”
回去路上，徐皓想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不过，他试探我这个用意何在？”
他沉吟着复盘了一下，感觉没什么头绪。
季文昌做事，必定有所目的。可他方才所作所为，和一般武者没什么区别，能暴露出什么？暴露他其实是个大好人吗？
想着，他脸色阴鸷了下来。
他最讨厌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或者没在自己的预料中。
这时候，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脸色变化的瞬间，气场也在悄然改变。
此时的徐皓，更像是被狼群抛弃的伤残老狼，对黑暗的森林充满警惕和杀意。
呼…
可是啊，就在这时候，一阵凉凉的风忽然吹来，轻柔地扑在他的脸颊上。
徐皓微微一怔，看向路两旁，只见青鸯树的细绿枝条在风中飒飒作响，像是被吹乱了头发的少女。
仔细看，那尚未开花的油绿色花苞，一簇簇在树上轻轻的摇晃，又好似邻家初长成的少女，朝门前偶然经过的行人，瞥去好奇又羞涩的一眼。
这一瞬间，徐皓原本阴鸷凶戾的面容，莫名缓和了许多。
他站在树下，静静看了许久。
直到最后一阵风离开这条街，徐皓才大步离去。
只是，不知何时。
他原本阴鸷凶戾的脸庞，又回到了最初晴朗的模样。
……
另一边，严青和季文昌站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有什么发现？”严青摘下嘴唇上的胡子，眼睛望向季文昌。
季文昌却是一脸沉默，没有回答，等到严青叫了他两遍，他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
“有什么发现？”严青凝重着脸，他跟季文昌十几年了，深知对方这这副表情很少出现，每次出现，往往都预示着很大的危机。
因为季文昌有一个特殊才能：相面！
“唔，我看了他的面相，感觉，怎么说呢……”
季文昌顿了一下，接着眉头松开，道：“当那平民撞向他时，他那一瞬转头的表情，是典型的鹰视狼顾。”
“鹰视狼顾？”严青疑惑。
“不错。”季文昌缓缓点头，“有这种表情的，往往性格非常暴戾、嗜杀、多疑，而且非常记仇。”
“一般来说，他应该当机立断打死那平民，可是他之后又没有动手。”
季文昌摇了摇头，“他不屑迁怒平民，则又说明，他心中非常高傲。”
“鹰视狼顾，高傲，那又咋的？”严青挠了挠头，他不太懂相面的学问。
季文昌笑了笑：“两个当然不咋的，顶多说明性格骄傲。但，若是结合他后来给平民五两银子，以及给那女孩买糖葫芦的行为来看，那便是……”
说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钦佩道：
“英雄之姿！”
严青顿时愕然。
接着他有些不解，“这就英雄了？”
“是啊，英雄，不就能力极强，但又不滥用能力，反而将能力分享给底层的人吗？”
季文昌感概道：“若他从军，不出十年便是镇守一方的大将，若他加入宗门，几百年后，极有可能成为执掌一宗的宗主。”
“宗主……”严青愕然了。
这两个字的含金量，没人比他体会更深，因为能当上宗主的，起码是元基修士。
譬如几年前，他曾在一坊市见过一位小派宗主，我滴娘啊，带出的两个娇妻都是凝气十二层，跟随的十个弟子都是凝气十层以上，个个配着奢侈的高阶储物袋，背着华美的上品法器飞剑。出手极为阔绰，购买资源，最少一次都是几百灵石，最后总共花了两千灵石，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宗主，这两个字在他心里，是非常了不起的名词，然后现在，你告诉我，徐皓这小子有潜力成为宗主级修士？
“当然，只是潜力罢了，他目前还只是凝气修士。”
季文昌眼神冷厉了下来，寒声道：“大争之世，不争则亡。他实力如此低微，却又身怀炼尸宗重宝，本就是招祸之道。”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先给我一点时间，打听打听他的信息，想出一个办法，设计杀了他。”
严青深以为然，默默点头。
呼，一阵风吹来，斑驳墙角一堆的垃圾默默散发着腐臭。
……
回到武馆。
徐皓刚来到后院的院落区，却发现一棵青鸯树下，正默默站着一个俏生生的身影。
“盛小曦。”徐皓眉头微皱。
盛小曦明显在等徐皓，而且还是特意打扮，洁白及膝的褶裙，点着几朵殷红的梅花，发型换成了典雅的垂挂髻，左右两圈柔顺的椭圆，映衬着清秀可爱的脸庞。
但徐皓偏偏对女色无感，反而对盛小曦这种庄重感到压力。
“徐皓。”盛小曦走了过来，带着倔强的眼睛盯着他，“我修炼了药火诀，感觉快要练出气感了。”
“噢，然后呢。”
徐皓别过脸，望向别处，少女的眼神太炽烈，他有点害怕。
“然后。”
盛小曦咬了咬牙，道：“我觉得你在修仙路上，缺一个可以交付后背的同伴。”
“噢。”
徐皓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谢谢建议，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盛小曦抿住嘴不说话了。
徐皓心中轻叹一声，表面无所谓地转身离去，脚步故意走的张扬些，像是什么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待他走后。
盛小曦突然疯狂把头发揉乱，乖乖淑女瞬间变成了疯丫头，两行清泪悄然滑落，她眼神里，充盈着愤怒。
“为什么！我就那么差劲吗？！”
她默默流泪，心底声嘶力竭，既问自己，也问徐皓。为什么总是忘不了你，为什么你要放弃我，为什么我没有母亲，为什么父亲从来只当我是商品！
我，盛小曦，就那么差劲吗！
徐皓不知道盛小曦的愤怒和无助，也不愿意知道，他感觉自己内心实质上非常虚弱，根本撑不起两个人的天！
他不想自己被刺杀成重伤时，看到爱人无助的模样，与其发生悲惨的结局，他宁愿这一切从未开始。
嘀嗒，嘀嗒。
豆大雨滴突然落了下来，仅一眨眼，铜钱大的暗晕便布满了青石大地。
徐皓脚步停在门前，院子里鬼虎正和徐熙说着话，但他没有推门，而是抬头看着天。
雨水落在他脸上，流入他嘴里，好像带着盐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