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山横卧在犬戎与殷商之间,黄河水至此绕路而行。满山千红万翠争艳,刀劈斧凿一条路,自古为附近人民视作神山。
赤精子所居云霄洞,开辟在太华山落雁峰上。云锁雾遮,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偶能见着霞光隐现,人惊为神迹。林中猛兽毒虫甚多,凡人不能抵达,只在山脚奉上鲜花瓜果、美酒佳肴,以为祀祭太华山君。
正值晚春,桃花盛开时候,多有人到太华山踏青赏景,书写文章。无奈今岁云雾久久不散,难登山路,记不下一隅风光。
申公豹名下近万门徒,只在初入山时生起许多摩擦,连着死上七八百人也就安定下来。有了不成文的约定,暂歇刀兵,等五月初五,届时不死药花落谁家,各凭手段。
却不想青佘子出面,言北派内丹不如他南宗符箓多矣。惹得同门相欺,论道比法,闯山夺药,片刻不得安宁。
松桧峰上炼药的方叔知青佘子行为是筛选精英的举措,心下虽然不忍,却也未曾出面主持。对内丹一脉弟子死伤惨重视而不见,一心完成申公豹交代。三月上山炼丹,才过月余,鼎外龙虎虚影盘旋,眼看丹药不日将成。才有一个童子姗姗来迟,询问道:“道兄为何在此炼丹?”
方叔彦回答奉了东海离朱山申道长命令,到松桧峰采集木行精气炼制丹药。
童子又道:“说来也巧,我家老爷是你师伯。请道兄去别处炼丹,莫要在此扰人清修。”
方叔彦手在袖中暗暗握紧西玄塔,自知不占情理,将眼闭起。
童子报出赤精子具体名头,二次赶人,见方叔彦不言语,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方叔彦思来想去,打人不过先下手,先将西玄塔祭在头顶。
塔有五层,分为五色,立时成一生生不息五行结界。
西玄塔一出,朔方城中申公豹便生感应,吩咐青佘子去找黄滚以为后手,出了城直奔太华山,混进被不死药迷了心窍的修士里。西玄塔是他亲手炼制,内有五行生克,一缕金珠之力防备,想来赤精子即便能够破去,也得费一番手脚。
太华山下,渭水和黄河有如丝绦一样从山脚流淌而过。修士们分作两拨,不约而同占据高处安营扎帐,结庐定居。时而因一点小事大打出手,等闲闹出人命。
申公豹行在营地里,见着丝丝缕缕怨气朝着太华山飘去,古井无波的脸上仿佛露出一抹哀愁,又好似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慈悲浮现。
修士们三五结伴,围着篝火谈论道中玄妙,说金丹故事。表面看去和和睦睦。不一会儿,三两句闲言扯到修道理念上闹起矛盾,拔剑出鞘。
申公豹身形时隐时现,一路走到河边,望着奔腾河水出神。
此时赤精子尚在,巨灵不敢开山,未到少华出世之时。
渭水脚边流淌,在太华山下汇入黄河。
申公豹知道,巨灵现今就在这黄河里,等着封神之后神隐时代的降临,一斧开山,将太华山附近信仰收入天庭。
那时封神故事,已成了凡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申公豹神识扫过方圆千里,看到朔方城中,黄滚大开中门迎接青佘子。太华山中,麻衣丝绦的赤精子如同采药客一般手脚并用攀爬峭壁,崖上的方叔彦沉迷炼药事宜,没有丝毫察觉。更远一些的地方,有几个不知来历的神仙想当黄雀。
“若是敌不过赤精子师兄,我应该会被拿上玉虚宫,从此无故不得下山吧。”
申公豹自嘲一笑,将紫金面具戴上,浑身气息收敛,与普通人无异。将身一扭变作飞鸟,振翅而起,立在松桧峰大松树枝丫上。
少昊宫前。
赤精子气喘吁吁,拿竹筒喝了口水,走到芝行鼎前搓手取暖,乐呵呵道:“小子,你这药人吃了顶多延年益寿,怎么就敢夸下海口,称之‘不死’?”
太华山之险,方叔彦深有体会,不信凡人能够上来,微微点头权当施了礼。说道:“师父交代,不敢不从。若有打搅,请师伯海涵,只等五月初五一过,师侄立时退去。”
“没意思。”赤精子哼了声,似是责怪方叔彦不陪他演戏。
申公豹运起破妄金瞳去看赤精子,只见得一团血光,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这年头还没有满天神佛,有名大仙就那些人,不是先天生成,便为盘古之后。赤精子当是父神盘古精血无疑。
忽的一缕怨气飘进山来,落入少昊宫中。
赤精子气得一甩衣袖,叫道:“你惹得山下打死打生,却把怨气都引来我太华山,是何道理!小娃娃,我不跟你攀扯,速速离开,莫要不识好歹。”
方叔彦硬着头皮道:“师伯,请恕师侄不能从命。”
赤精子重重“哼”了声,拿手点出一道流光,被西玄塔挡住。
他倒是个果决的性子,见法力无用,便把法宝“水火锋”取出,朝着方叔彦掷去。
水火锋是根双刃手戟,分有蓝白两色,为赤精子随身护体之用。虽是防护法宝,攻击却也不弱。
只看得方叔彦头顶西玄塔与水火锋碰上,立时剧烈摇晃起来,出现蛛网裂痕。
“师伯,我师父与你有一门之好,你怎能坏他法宝!”
方叔彦急得大叫,又见芝行鼎受到波及也晃了一下,忙弃了西玄塔不顾,返身打法诀先行稳住宝鼎。
赤精子气急反笑道:“就怕你师父不敢来见我!”
申公豹暗骂方叔彦是“呆子”,气愤之余不由得又有些感动。
西玄塔内藏金珠之力,本就是用来给赤精子打破的,好试出赤精子道行深浅。
未曾料到,方叔彦竟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要保仙药,管也不管头顶西玄塔。
“阁下贵为玉虚十二仙,道德之长者。以大欺小,也不怕被人笑话?”
申公豹从树上跳下来,穿一身黑色短打劲装,面戴紫金面具,两手空空。
方叔彦目露惊喜,仔细一看却又惊疑不定起来,试探道:“前辈从何而来?”
方叔彦这等亲近之人都认不出来人身份,更别说赤精子了,神识扫过,连申公豹修为都摸不清楚。
申公豹本能的想报出袁洪名讳,才想起来白天里刚把人家收入麾下。
“我乃山野闲人,无名无姓,只称我一声白龙子就好了。”
赤精子手一招取回水火锋,骂道:“我管你聋子瞎子,正是有火无处撒时,你来得正好。”说罢将足一顿,到申公豹面前一戟斩下。
申公豹不退反进,一只白皙手掌后发先至,在水火锋上一触即收。
赤精子人随短戟一齐向旁跌去,脚下踉跄险些摔倒,暗暗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忙运法力,又持短戟攻上。
这回申公豹不敢再用肉掌去接,上下翻飞腾挪,同赤精子周旋起来,三四十合不分胜负。
“不跟你玩了。”赤精子返身便走,却被申公豹挡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