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战场。
子弹无情的射入丧尸体内，一颗两颗不足以杀死一只，它们孜孜不倦，嗬嗬嘶吼，催及人的心神。
大量丧尸掉入坑中，爆炸声又响一声。
它们变得聪明了，没有再往前。
高楼之的洪武早已进行精准射杀，一连放倒好几只领头丧尸。
纪染看着眼前的形势，拿出对讲机。
“左边的丧尸散了，加强火力。”
“收到。”
随即，应明泽通过地下通道，从左侧吸引丧尸，将其大部分分散开来，围墙的轻机枪一阵扫射。
耳畔的枪声络绎不绝。
此时，丧尸已经不再聚众，它们无法扑倒新鲜的食物，尝不到甜头，往前扑的步伐也逐渐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洪武的声音从对讲机里面清晰传出——
“可以了。”
纪染朝身侧的方牧野叮嘱一句，“你小心点。”
“放心。”
他朝她微微挑眉，随即带着人从地下通道摸出去，现在的丧尸大多分散，正是逐个击杀的好时机。
所有人手持刺dao，无需贴近丧尸，就能将丧尸制止在原地，两两配合，ge掉肮脏的脑袋。
丧尸的尸体遍地都是。
他们已经麻木，不再像之前那样，恶心呕吐，或是不忍直视，这场战役，出奇的顺畅。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收尾。
方牧野累得瘫倒在地，仍不忘朝纪染歪头肆意笑起来，食指和中指并拢，点在眉骨处，自一扬。
“危机解除。”
他喘息着，将手里的刺刀收起来，别在腰间。
起身之时，仰头看着纪染，懒散散的朝她伸手。
纪染面无表情的拉了他一把，“滚去睡觉。”
“得嘞。”
“纪染。”
应明泽自远处走来，步伐急切，脸带着些许担忧之色。
她皱眉，“怎么？”
“航空基地出事了。”
她脸色猛变，心中的惊慌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正要开口说回去的时候，应明泽忙说，“不过放心，已经解决了。”
“出什么事了？”
纪染稍稍松了一口气，莫名的抚下心口。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听见那句话的时候，右眼皮也跟着跳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应明泽把事情言简意赅的说出来。
就在两个小时前，航空基地内部突然出现丧尸，地点在食堂，那里都是普通的工人，一下子就被咬伤好几个。
一传十，十传百，厉寒声以的速度赶过去，也是五分钟之后。
食堂乱作一团，工人惨变丧尸，开始对同伴进行残忍扑食，从最开始的几只丧尸，变成最后的二十多只丧尸。
好在异能者控制得快，立马转移工人，将那些丧尸射杀。
“又是食堂。”纪染对这一幕太过熟悉。
当初，游艇会所的丧尸，也是出自食堂。
应明泽问她，“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丧尸不可能突然出现在食堂的。”
若是从大门口闯进丧尸，那就是意外。
可偏偏是食堂，是内部。
是人为。
纪染冷笑一声，“又是饭点，又是内鬼。”
饭点的时候工人都会在食堂，那么，丧尸会趁乱咬伤工人，造成更大的损失，场面难以控制。
这一招，她已经见过一次。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一次。
是谁？
李序睿不在，那就是容微？还是别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害人吗？”
应明泽无法理解这种运用丧尸杀人的行为。
人类是人类，丧尸是丧尸，怎么会有人和丧尸合作？
目的是什么？
他有些费解，只能庆幸道，“还好清清他们都没事。”
“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纪染隐隐感觉，这次和次不一样，她有很强烈的预感，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应明泽点头道，“只能等我们回去了再调查，不过你放心，周迟说情况已经稳住了。我们明天早就出发回去吧。”
“嗯。”
定好了明天早就返程的事情，这边的一些收尾工作只能交给陈子琳。
即便如此，纪染几乎也是一夜没合眼。
她翻来覆去的想最近发生的事。
重生以来，心是从未有过的慌张，挠在她的心口，一下又一下，引得她坐立难安。
纪染有预感，‘零’计划恐怕不会这么顺利，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那些谜团的背后、暗处利欲熏心的人，似乎即将破壳而出。
无论是什么，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不想，击溃她的心理防御，是那么简单，也...那么快。
这是后话。
回程的车队一路提速，极速往航空基地开去，留下半空的灰尘和尾气。
“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急的赶回来，你们是不是太夸张了。”
李序睿一路都在质疑。
他和总司令的事情都还没说完，就被拉着说回航空基地，这么匆忙。
偏偏他还不能单独行动。
真是气得很。
车的气氛凝重，纪染一路沉默也不说话，连方牧野都很有眼力见的闭嘴。
没有人理李序睿。
他无声低骂两声，
“我问你。”
副驾驶的纪染突然回头看着他，他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磕巴，“什什么？”
她问，“容微是哪里人？”
“抻州。”
他心中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纪染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话。
“你最好离她远点。”
“什么意思？”
奈何，纪染已经转回去，留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李序睿只当她见不得自己好，撇了撇嘴，根本不放在心。
两个小时后。
车队陆续停在大门的车库之中，纪染把白毅叫到一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没问题。”
“嗯。”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几人立马警惕起来，朝着枪声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不远处的路边站着好几个人。
纪染视力好，一眼就看见了厉寒声。
他们围在一团，似乎在看着地的什么东西。
难道还有丧尸？
“过去看看。”应明泽朝纪染示意一下，两人一齐往马路那边走去。
见状，白毅折身回去，提了一辆电车，方牧野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
“怎么会还有丧尸，昨天没有彻查干净吗，这样下去不行。”
应明泽担心地皱起眉头。
他想着待会就和厉寒声分工一下，把航空基地的每一个角落排查一遍。
如果不一次性清理干净，恐怕以后会出大事。
两人已经走到厉寒声身后。
纪染询问道，“枪声哪来的？还有丧尸？”
厉寒声回头看见是她，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嗓音发紧，“你们回来了。”
他看向一旁的应明泽，抿紧了薄唇。
应明泽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好奇的探头去看，“什么情况？”
只一眼，他定在原地。
有人将地的一只丧尸尸体拖动，企图清理掉，身体遮住大半，却在这个时候听见厉寒声的命令。
“放下她。”
那人愣了下，但也是照办，把尸体放在地。
厉寒声侧身，让纪染能够完全看见那具丧尸尸体，他不知怎么开口，只能说一句，“抱歉。”
地的那只丧尸，是俞清清。
那是怎样一幅画面，往后反反复复出现在纪染的梦中，半噩半恐，她不害怕，只是心惊。
视线停留在女孩那张布满青痕的脸，明明是那样熟悉的一张脸，在那一刻那么陌生。
她的眉心有个血窟窿，有鲜血在往外流，甚至还没干涸，顺着鼻翼、嘴角，滴落在脖颈处。
整个人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仍人摆布，四肢僵硬。
俞清清死了。
纪染眨了下眼，难以抑制胸腔巨大的悲悯，泪水大滴大滴落下来，砸在地面。
她偏头，看向应明泽。
当看见男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死死咬紧下唇哭了起来。
应明泽没有哭，回过神后，他很平静的走过去，将俞清清拦腰抱起来。
站起的时候，腿一软，单膝跪在地，狠狠一磕。
“小心。”有人扶了他一把。
他起身时，泪水糊了视线，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
怀中的人早已没了温度，那股属于丧尸的刺鼻腥味刺激着鼻腔，他笑了下，收紧手臂。
苍凉而无力的嗓音轻轻响起，“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俞清清是在昨天被咬伤的。
伤口不大，角度刁钻，被衣袖遮住，其他人根本看不见，只有她自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股酥酥麻麻的疼痛。
是实实在在的伤口，俞清清知道，是丧尸咬的。
可是她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很冷静，把贺子楠送回宿舍后，就把自己关在宿舍里。
她害怕自己突然变成丧尸会危害到别人，不敢出门，只是，她并没有立即变丧尸。
俞清清在心里想，自己会不会也像周迟一样，不旦不会变成丧尸，异能反而提升了呀？
抱着这点侥幸，她窝在被窝里，却毫无睡意。
翻来覆去之后，只能看书打发时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丧尸咬伤后的副作用，她头脑特别清晰，感觉浑身的神经都变得十分敏感，发热又跳跃。
她看着书有关呼吸方面的知识分析，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经过她大半宿的研究，心中的那个猜想越来越肯定。
她欣喜极了，写字写得飞快。
早的时候。
俞清清发现自己不太对劲，她闻不到桂花的味道，也感觉不到手腕伤口的疼痛。
难道自己真的异能进化了？
可是没有。
她去卫生间洗脸，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脖颈的青斑。
好难看啊。
她擦掉脸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最终围围巾，出门。
下了楼，找到一辆电车，让一位工人大哥帮忙送她去航空基地的大门。
俞清清认真的想，只要她出了航空基地，应该就不会给大家造成伤害吧。
可是后来她撑不住了。
脑中逐渐被荒芜的空白占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无法呼吸，思想在消散。
停车，停车。
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
意识模糊中，看见有人一脸惊恐的跑过来，拿枪对着自己，她不害怕。
她想起那晚的一幕，年轻男人红着脸，用世界最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天大地大，他们只有彼此。
“喜欢什么。”
“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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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清被埋在那棵野生桂树底下。
后山是原始森林，环境清净，风水也好，那棵桂树立在一片萧条的树木中，嫩黄的花朵点缀格外显眼，沁香味扑鼻。
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应明泽一个人处理，他亲手挖好的坟，亲手将她抱下去。
一个冰凉的吻落在她的chun，泪水打湿chun瓣，化作最后一点牵绊，陪她永远息在天地间。
远远的，男人的背影孤寂又悲悯，在桂树下静默得像一尊雕像。
纪染收回视线，闭了闭眼，眼角发涩。
垂在一侧的手，微微颤抖。
一只软乎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用力握紧。
贺子楠抽泣道，“姐姐，清清姐姐还会醒来吗？”
“不会了。”
“我会记住她的，记好久好久，记在心里。”
“嗯。”
“姐姐，你别哭了。”
“嗯。”
入夜。
纪染带着贺子楠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碰见下楼的方牧野。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纪染的神情，说，“傅哥知道了这件事，说让你回来之后，用卫星电话联系他。”
知道那件事后，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心情烦闷得很，眼下，看见纪染红肿的双眼，心里更不好受了。
纪染没什么反应。
他又补充一句，“傅哥...很担心你。”
最终，贺子楠跟着方牧野楼，她独自一人去找向安。
一如既然的，卫星电话连接后，向安出门去隔壁宿舍唠嗑，顺便把门带。
宿舍里静悄悄的，纪染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好半天，卫星电话的那一头才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纪染？”
傅辞叫了她一声，半晌，听见她低低“嗯”一声的回复。
“事情我都知道了，太过突然，谁也不想......应明泽怎么样？”
“不太好。”
她虽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敏感，但俞清清和应明泽之间的那点暧昧，早已是只隔一层纱没有捅破罢了。
应明泽一向是个正直的人，清楚自己的心思之后，便对俞清清格外关心，眼里的温柔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
纪染深知，俞清清是他在这末世里仅剩的那点暖阳。
如今，俞清清死了，连带着空中唯一的那点光亮，也消失殆尽。
连自己都这般心痛，更何况是应明泽。
天是不公的。
夺走他的亲人，又夺走他所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