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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害怕过年

当人人都盼望过年的时候,尚云却非常害怕过年。

每年过年,族人对他家的欺负已经到了白热化,弄的本来热热闹闹的年,变得让他心酸。

父亲兄弟九人,是三个爷的后代,奶奶生了四个儿子,老大早早死了,老二出去闯生活,是死是活,音讯全无。

老三是族长,为人狡猾,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能把歪的说成直的,能把狗说成狼。

老四便是他的父亲,生来胆小怕事,说出话来能碰倒墙。也许就是这个性格害苦了他,成为族里人欺负的对象。

老三总看不起老四,自己一个人欺负亲弟弟不过瘾,便利用族长的身份发动族人进行欺负。

不要上祖坟、拿着木棍逼问、断羊路、不准跟红白事、赶出族户……都是族长惯用的手法。

反正能想出的坏主意,都想出来了,并且变成了行动。

每年过年,他都头疼。

母亲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父亲为了能够留在族里,只能任由自己的亲大哥带着族里的弟弟和侄子欺负他,父亲成了闷葫芦。

日子过得如此寒酸,还要忍受族人的欺负,简直让他心酸。

从他能够记事起,族人便不要他家给死去的爷爷奶奶上坟烧纸,不要给老坟烧纸。

不让上坟就不让上吧,反正死去的人如果能够把活着的人烧的纸当成钱,那阴间不就乱套了,一定通货膨胀了。

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不让你上坟,你还必须带着烧纸去到坟前,看着他们一边说笑,一边给先人烧纸,你得站得笔直看着他们。

等他们把纸烧完了,你必须把带着的烧纸拿回家。

烧纸本来就是烧给死人的,带回家,给谁烧?这本身就是在欺负人。

如果你不去上坟,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当哥哥的族长会带着族人,浩浩荡荡拿着木棍,打一会儿门敲一会儿窗子。

打完了门敲完了窗子,族长会逼问父亲:

“你姓啥?”

父亲低头说:“姓尚。”

族长恶狠狠说道:

“你也配姓尚,你就姓张王李赵去,从此以后尚家族谱没有你们一家人。”

父亲不敢反抗,因为曾经反抗时,被亲侄子――族长的儿子,打掉了一颗门牙。

“以后族里过事,给娃娃娶媳妇出嫁女子,你们就不用来了!”

族长坐在土炕上,族人拿着木棍站在破烂不堪的土窑洞里,这个场面多少有点像县太爷带着衙役在审犯人。

“通过族里的羊路,你就不用走了!”

父亲很听话,便走别户人家的羊路。

“通往族里的人路,你也不用走了。”

这可办不到,家里要出山,必须要经过老四家,父亲心里明白,可不敢反抗,他害怕被敲掉另一颗牙。

为了出山,他和姐姐们只能沿着荒山野岭的羊肠小道走。

人把人欺负到这种地方,那就叫做走投无路。

开出族户、不要走羊路,不要走人路,族里过事不要来,不要上坟,父亲母亲都被迫接受了。

但事情依然没有结束,因为你还姓尚,还和族人一个姓。

“为什么不改姓?”族长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慢吞吞问道。

父亲不语,母亲哭着说:“他三爸,你们都是亲兄弟,你就饶了我们吧!”

“死婆娘,有你说的什么!”族长用火红的烟锅头敲打了一下木头炕沿,宛如县太爷在敲打放在面前那个叫什么名字的木头。

母亲开始哭,父亲蜷缩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看看你这个怂样子,大和妈怎么生下了你这个怂包,你还是去死吧!”族长熄了烟锅火,骂道。

也许觉得继续进行下去没有了意思,族长带着族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窑洞,顺便去驴窑把两头黑驴打一顿。

“求求你们不要打畜牲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跟畜牲没有关系。”

母亲哭着,跑出去,跪在打毛驴的侄子面前。

“要打你们就打我吧!四个娃娃还要吃饭,百来亩地还要靠毛驴犁地,水也要靠毛驴往回驮。”

族人们似乎找到了要害,看着母亲如此心疼两头毛驴,族人们拿着木棍在黑驴的“嗷呜嗷呜”的嚎叫中笑声一片打声一片。

“你把我打死算了!”母亲站起来,用身体护在了黑驴的面前。

黑驴感谢地看着母亲,耍狠的最怕不要命的,母亲豁出去了,为了两头毛驴豁出去了。

毕竟现在是新时代,打死人是要坐牢的,族长知道这个道理。

敲掉亲弟弟一颗门牙,亲弟弟一定能忍。如果打伤了母亲,母亲的娘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族长知道这个理。

“算了,都走,给他们一条生路吧!”族长一句话,族人们开始收拾起木棍,一路笑着,离开了他的家。

父亲坐地不起,母亲哭个不停,大姐二姐跟着哭,三姐气得眼珠子都要爆炸出来,他感觉心肝肺都疼。

从他四五岁开始,这样的事,年年过年发生。

又到了除夕,又到了给先人们烧纸的时候,头疼的年开始了。

“云,明天我准备和你爸去你舅舅家躲一躲,你和你三个姐姐不要和他们吵架,都忍着点!”母亲一边煮肉,一边对他说。

“下午上坟就不去了,年年去,年年不让上坟,咱们惹不起躲得起,就躲着点。”母亲拉着木头风匣,黑锅底下的火苗发出了一声声响声。

“妈妈,我已经想好了,我下午还去给先人上坟。”他对母亲说。

“云,你不要逞能,他们就是不讲理的一群人。”母亲担心地说。

“妈妈,你放心,我不会和他们发生流血的事。”他淡淡地说道。

“那好吧,你还没有结婚,打印的烧纸是铁钱,死人用不了,叫你爸给你把纸打印了,这些年,叫他们搅和地也没有给先人送过钱,今年就多送一些。”母亲说。

父亲打了一捆烧纸,他背着烧纸往老坟走。

“弟弟,如果他们敢动手,你就赶紧给我发信息,我报警!”三姐赶上来说。

“傻姐姐,如果他们打我,我那有闲功夫给你发信息!”他笑道。

“也是这个道理,那怎么办?要不然我悄悄跟在你身后。”三姐满脸担忧。

“三姐,你就放心吧!自从学校出来后,我便长大了,这么点事,我如果处理不好,还怎么在外面混!”他笑道。

三姐满脸疑惑,他向三姐招招手,开始大踏步向先人坟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