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历史小说 > 锦衣辅国 > 3、差事

二人的关系倒是极好的,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有着差不多的身份背景,又都是麻线胡同出来的、从小玩到大,关系不好才怪呢。

“三哥早。”张璟抱拳欠身,向李锋问好。

李锋自然还礼,“今儿可是有些阴天呢,”施礼后,李锋抬头望天,紧了紧身上土黄色的罩衫,骂道,“真特么冷!”如李锋这样的军余,衣服一水都是土黄色,难看的要死;倒是张璟这等校尉,却穿着青色曳撒。

曳撒又称只孙,原是胡服,不过经过汉化改良,已经成为朝廷侍卫的专用服饰。

正东坊在外城紧靠着正阳门的地方,算是不错的地方了,除了高官勋贵们住的内城,正东坊算是外八坊最好的地方了。张、李二人住的麻线胡同却在城西,广宁门哪儿,又没有马,所以二人走的挺急。天儿虽然冷,但走了不一会,身上就热乎起来了。

坊门处,他们这一伙的档头、总旗张田已经在哪儿等着了。大冷的天儿,这位张总旗两手背在背后,白脸青嘴的,看来冻得不轻,但显然是为了维护自己所谓上官的体面,却是硬撑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倒不是说这位张总旗有多么的奉公守法、忠于职守,所以做出这么一副样子来。实际上,这位张总旗是前指挥使卢忠的心腹手下。那位卢指挥因为“金刀案”的牵连,不得不装疯,这才保全了性命,但官职自然是没有了。

作为卢忠的心腹手下,张田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也幸亏他善于钻营,抱上了指挥佥事、佐理卫事、兼理镇抚刑门达的心腹逯杲的大腿,这才躲过一劫。为了表现自己的忠心与勤勉,张总旗可谓是身先士卒,来的如此之早,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便是朝中有正臣的结果,就连锦衣卫的幺蛾子,也都是小打小闹,于少保的存在,不知道压下了多少歪风邪气,保全了多少人的性命,若是换了人,妖氛充斥、人头滚滚几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只是可惜……张璟心中太息。

张、李二人上来见礼,张田不阴不阳的哼哈了一声,便继续木桩一样站着。李锋皱着眉头,恨恨的瞪了张田一眼,张璟见状,连忙用肩膀撞了下李锋,示意他不要过火。

锦衣卫的人,哪怕是李锋这样的军余,那也是有几分大爷脾气的。张田虽然是总旗,但想要拿捏点什么,还真得看他的牙口好不好。

不大功夫,这一小队的二十几人稀稀拉拉的都来了,张田心中如何,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尽管他板着脸,脸色黑的厉害,但是谁在乎呢,一个总旗罢了,谁还没点跟脚了?

“多余的话某也不多说了,”张田阴恻恻的扫视着自己的一干手下,目光阴狠、冷戾,“逯百户对咱们的进展可是不满的很,你等看着办吧。”说完,甩手就走了。作为张璟这一队人的档头,张田当然不会事必躬亲,实际上他早在坊内找了个富户的别院,暂时充作居所。

听张田说起逯杲,众人这才有了点样子。无它,这位逯杲逯百户实实在在的是一位狠人!在锦衣卫中,自然是狠人林立,能够在一众狠人中博得“狠人”的名头,可见这位逯百户的为人如何了。

人的名,树的影,张田把逯杲搬出来后,众人立即不复之前的拖拖拉拉,各自打起精神,各就各位,开始办差。

张璟等人所谓的“差事”说白了,其实就是罚款,跟后世的红袖章们异曲同工,只是很难罚到就是了。穷人没钱,富人不敢,能怎么办?只是卫里的大佬们却不管,他们只认钱,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偷、是抢都无所谓。

如今张璟这个小队倒霉催的,偏偏被分在了正东坊。正东虽不是内城,但能住在这里的,也都是些富商,尽管没有什么公侯勋戚,但也不好做的太过,谁知道那块云彩上有雨,这些人头上可都通着天呢。所以,他们这些人办差也是得过且过。

傍晚时分,张璟和李锋会合,李锋的脸色有些黑,显然是没有什么收获。张璟也是如此,面对这些“刁民”,锦衣卫的身份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用。

二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这样下去可不成啊。”李锋叹了口气,谁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当差那点收入聊胜于无,但多少也是个补充,自己多交点,家里就活泛点。

比起李锋,张璟的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他家毕竟人口少,怎么也能够混个饱腹,但仅仅饱腹如何能够?当下也叹道:“是啊,得想个法子呀。”

突然,张璟目光一凝,却是发现了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这人他认识,猛虎帮的泼皮,王二。

此时的王二正蹑手蹑脚的缀着一辆软篷马车,这种车一看就是女眷所用,联系王二的身份,其中必然有什么龌龊。

作为一个锦衣卫,张璟不敢、也不能嫉恶如仇,但遇到什么龌龊事儿,稍微搭把手,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这事儿被他们遇到了,也能趁机趁点钱。

对李锋使了个眼色,二人脚下加速,李锋是个暴烈性子,直接飞起一脚,将王二踹了个大马趴。

那王二先是一愣,卧槽,这正东坊街面上,谁敢动你王二爷爷?满面怒色的转过头,正待喝骂,看到是张璟、李锋二人后,顺势就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脸上也换成了谄媚的笑容,“哎哟,原来是两位校尉,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冒犯了。”嘴里说着,眼睛却咕噜噜的乱转,一边用余光打量二人的脸色,一边琢磨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犯到这群煞星手里了。

尽管锦衣卫在于少保的压制下,几乎成了城管,但怎么说也是官,往日的凶名也还在,对王二这样的泼皮有着天然的压制光环。

张璟伸手点了点那辆慢慢走远的软顶马车,问道:“干嘛呢?王二,你小子胆子不小啊,光天化日的,就敢盯人家的梢,可真是出息了。”

王二脸色顿时一苦,两只手摇的跟风车似的,不叠声的说道,“不敢,不敢,小张校尉,小人真的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