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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3章:海东青

临近黄昏雨还在下,重叠的乌云堵住了夕阳,天空逞现出诡异的淡黄色。

王家已至,在等天黑就没了必要,也就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分别前最后的决议是胡杨子留下来打探情况,贺梦龙当起了守墓人,其他人出得广陵在各自打算,这样一来贺胡二人就没有下山,送别时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句“路上小心。”

说到底再有其他想法,出得广陵的人总会安全一些,倒是留下的两人,才需要小心。

下山的一众人心情说不上沉重,可也提不起兴致,好在胡杨子最后提了个两年之约,约定两年后不管成果如何,都会一一与各人相会,好歹有个时限,否则生死两茫茫的提心吊胆总归是让人不舒服的。

徐安定自然是考虑不到这些,伤春悲秋的心绪在这段时间内也耗的差不多了,再者说他得了周越的“同心”,高兴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感叹其他。

长剑短剑终是同归一心,周越的江湖事迹虽略显潦草,可同心仍在,只看徐安定如何填补。

至于王成凤的短刀就由庄天盛收了起来,总得给王家人一个念想不是。

晃晃荡荡一众人就下了山,到了山下庄天盛就拉住徐安定不肯再走,骂骂咧咧的说“广陵守卫真是慢,等了老久,也不见那一万五千人追上来,是不是不给王家一丝耀武扬威的机会了。”

其实也不能怪广陵守卫慢,广陵守卫军地位最高的统制将军师三友被暴怒的张叔阳一连扇了十六个巴掌,耙钉都被打落了一半,半死不死,师三友底下的各个大统领,又只能统兵无权调兵,等师三友回过神在将命令一级一级往下传递效率自然就不行了。

关于师三友,何不知还抱怨过“张叔阳干嘛不直接宰了他。”

结果胡杨子很不意外的对他翻了个白眼“师三友死了,广陵守卫参与江湖事而死伤惨重的锅谁背?只要他不死,为保全广陵城守卫军的威严和自己的官帽子,喋血广陵城到了最后就只会是一场闹大了的江湖斗殴,江湖事便江湖了,这样仅剩的徐家几人和水月宗的日子总会好过一些。”

至于师三友的下场,徐家人自然是希望他越健康越好。

一众人等广陵守卫等的是望眼欲穿,可连守卫军中负责打探情况的斥候也不见一个。

百无聊赖,徐安定就把玩起“同心”剑,完全体的“同心”比起单一一把短剑气派的多,剑长三尺三宽三寸,剑身花白暗淡的光线中仍是晃眼睛,锋利无匹,长剑通体没一丝缝隙,完全看不出剑中有剑,剑柄顶端处多道暗簧卡着一朵梅花,梅花绽放时,短剑立现,若操控得当定能出奇制胜。

可显然开化十九年才到九岁的徐安定不具备这能力,随便“嚯嚯”了几招,就吃不消长剑的重量,开始喘粗气,水滴也从圆鼓鼓的脸上滑落,就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徐安定耍剑是耍的过瘾,可在一旁观看的庄天盛着实是心惊肉跳,这剑是好剑没错,可这耍剑的人就有些一言难尽,如此好剑且不说折煞,可难免会伤到自己,庄天盛担心不过便要何不知先将剑收下。

何不知当下就板起脸,想训斥这门外汉不懂剑,可看着庄天盛真切的眼神,转念一想又打消了念头,就不由分说的从徐安定手中夺下了剑,背在身后。

徐安定气的撅起了小嘴,又不敢多说,就鼓着腮帮直盯着何不知。

庄天盛见着徐安定这幅顽童性子,轻笑一声道:“也不知害臊哦,人还没剑那么长勒,等你长高了在把剑给你好吧。”

徐安定不肯听,何不知不还剑,他就蹲在地上往泥地里画圈圈,嘴里还不停碎碎念。

徐安定往泥地里画一圈,边上泥坑里的积水就同时荡出一道波纹,瞧着有趣极了,就不搭理几人,可过一会,水坑里的波纹越来越密集,就差跳出水面,徐安定似见了鬼一样忙倒退。

紧接着树上残存的积雪又开始漱漱扑落,徐安定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庄天盛则仰天大笑,大吼道:“横刀跃马凌云志,笑那中原无丈夫,安定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男子的豪情到底如何。”

话音刚落,似乎连大地都开始畏惧,剧烈颤抖起来,庄天盛喜色更浓,又载歌载舞,哼着西北风味的民歌欢呼雀跃,徐家一众人看着是哭笑不得。

可随着天空上那几只在盘旋的海东青急速向下俯冲时,浩大的声势便戛然而止,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歌舞声中的庄天盛还浑然不觉,仍蹦跶的起劲。

场面上有些尬,魏成武就干咳了几声。

庄天盛不悦的看着打断了他兴致的人,可一凝神皱了皱眉,回头看时半点异常也没,“嗨”西北大汉长叹了一口气,久久说不出话。

魏成武轻笑一声,背起了徐安定说道:“老盛,缘分不到我们就不等王老爷了,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别扭捏着以后后悔。”

庄天盛释然一笑,朝着徐安定挥了挥手吼道:“安定飞高一些,只要能跟天上的海东青一样,那整片天空都将属于你。”

最能催泪是煽情,可男子汉的离别,最大的拖累无疑就是眼泪,新年夜时就已成为小男子汉的徐安定,点了点头,忍下泪意就用力大喊道:“舅舅,安定以后绝不在会是你们的拖累,等会见着外公了,记得跟他说一声,叫他别挂念我,安定在学着怎么去飞,还有,万马奔腾的豪情安定很想看一看,只是现在不行。”

庄天盛笑的灿烂,挥了挥手不舍道:“孩子,去吧。”

驿道上飘过几声马蹄响,魏成武一急,又转身上山去,朝身后人大喊道:“老何,我走水路,咱们风陵渡口见,王老爷那儿就劳你费心了。”

何不知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悻悻然,却也无可奈何,若只是背上多出了一把剑,又有何妨,就算是十把也就一笑罢了,可习惯了恩怨都在剑中的剑客,怎么去面对那言语上的风雨,又怎么去面对那期盼又失落的眼神,只是到了最后躲不开也不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