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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5章:沆瀣一气

自广陵城生了个荡魔除孽的大好事,路上往来的外乡侠客也渐渐多了起来,这些个人多是三五成群,手持刀剑器宇轩昂,只是叹气连连却与形象不符,时常念叨着“可惜来晚了一步,否则在除魔侠客的名单上少不了自己的名字。”

魏成武担着一担柴游走在大街上,看也不看这些自视清高的大路货,若是交上手,莫说三五个就是三五十个也在魏成武手上撑不过一合。

所谓的侠客一多巡城守卫随着增多,魏成武感叹决策英明时,又见前方菜场处人头攒动,心存疑惑便走了过去,嚷道:“柴火哦,柴火,两文一担。”

今儿个广陵是出了奇,好事连连,本在大年初一的好日子里,大侠李吉埔将广陵魔窟给捣毁了算是好事成双,可转眼间又一件好事接踵而来。

这一大清早啊,官军们就到处张贴告示,生怕别人不知道十五那天要操办什么劳什子的“除魔庆典”,这安的什么心不跟孙业尤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嘛?不就是想把那几个逃了的余孽一网打尽,这样也好枕边总算干净了,不然边上住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总觉着瘆得慌。

干你事嘛?

不干?

那你这么兴奋干嘛?

你不兴奋嘛?

兴奋啊,诶到时候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去啊干嘛不去,榜文上不是写了吗?白吃白喝不说,指不定还能捞点好处勒,嘻嘻。

那到时候打起来了怎么办,刀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那还能伤到我不成,见势不妙我就躲开啊,再说了这庆典是在广陵城内操办的,戒备森严,来了不可就是送死嘛?哪有那么傻的人。

老哥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这告示我想拿回家看看,要是真的假不了,十五那天我便带着妻小来这吃一顿,饱饱口福也好。

拿去吧多的是勒,你啊,大过年的还担着一担柴来城里卖也不容易,到时候就来吃一顿呗,省一顿饭钱也好,指不定那天我们还能碰面勒,嘻嘻。

“那谢大哥了。”魏成武一幅农夫打扮,小心的将告示白纸揣在怀里后,压了压斗笠沿就从人群中钻了出去,挑起放在边上的一担柴,走入了喧嚣中,嚷道:“柴火哦,柴火,一担三文。”

小兄弟,刚刚不还是两文嘛..

大娘,这多出来的一文不是讨价还价的嘛.........

昏暗的密室中,四大一小五个人围坐在一张临时拼凑出的木桌边,鸦雀无声,木桌上端放着一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白纸,十双眼睛钉在纸面上,眼中落寞,无奈,愤恨,杀意滔天皆有。

察觉到密室中的古怪氛围,庄天盛拄着左手将半个身体撑了起来,倚靠在床头,缓缓说道:“安定,拿给舅舅看看。”

徐安定伸手就去拿却被胡杨子拨开了手,后者对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妄动。

徐安定进退两难,回头看向庄天盛,后者脸色抑郁,掀开了蓝色碎花薄被,就一步一颤的向几人走过来,一把推开了胡杨子,又从五人眼下抢走了白纸,捧在左手上仔细端详着。

白纸上仿佛记录了人间最恶毒,来自西北的大汉,双眼逐渐通红,半开的灰色皮袄也随即鼓胀起来,在忍不了汉子一声戾啸,白纸同皮袄化成了齑粉,上半身瞬间裸露在空气中,只剩下右臂上无数层的白色帛布顽强的做着斗争。

胡杨子叹了口气,低眉道:“老盛,切莫意气用事,伤了身体。”

西北的汉子仿佛看淡了一切,轻“呵”了口气,右胸上肌肉紧绷,拼命想抬起右手,可每每要用上力气时布帛之内就会有一道白光闪过,无形中消弭一切。

庄天盛心有不甘,大喝一声,全身须发无风自动,白光随之也闪动越快,只见大汉右肩胛骨处泛着血红,整条手臂也被拉长愈发扭曲,西北汉子虽是面无异色,可冷汗早已沿着胡渣滴滴掉落。

两股力量已僵持住,可他却誓要赢下这次交锋,死命运气势要将那道剑气轰出手臂,可却不见得好,大汉肩胛骨红的发黑似要炸裂,千钧一发之际胡杨子跃出,无奈道:“老盛,你这又是何苦了?”说罢便一指点在大汉小腹,帮其卸下真气。

失了气力大汉站立不稳,徐安定便立马上前扶住,好在胡杨子下手及时,帮大汉卸下真气后,白光也安静下来,被堵住的血液也缓缓流动,十余息后便只余下一道浅浅的红斑。

心知不能善了,庄天盛摸了摸徐安定的头,狠厉道:“老二,能不能办?”

胡杨子摇了摇头,轻声道:“就算是我们四人合力也无法引出这道剑气,若是到了西北,王老爷总该会有办法保全。”

庄天盛啐了口唾沫,厉声道:“别说废话了,既然这样那就快把我这条废手砍了,不把成凤接走,我回西北干嘛?”

西北大汉风轻云淡,徐安定却心惊肉跳,拽住大汉的腰带拼命摇头,余下四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气。

大汉轻笑了一声,喃喃道:“我家妹子从小就不安分,喜欢舞刀弄枪没事还学着人家行侠仗义,屡次惹下大祸,义父身处位置特殊也不好吭气,一来二去成凤也有几次遭人欺辱,我这当哥哥的看不下便也去拜师学艺,岂料等我学成了妹子也嫁人了,不过听说夫家是个了不起的侠客,我心里也安稳了许多,心想着有个好夫家帮我照看着妹妹,当大哥的还有什么放不下啊,可世事难料,这回不求能帮我妹妹出头,只想安安心心的把她送回娘家。”

何不知憋着泪,吼道:“老盛你别想了,你们王家人也该累了,这回大嫂换我们徐家送回去。”

庄天盛拨开了徐安定的手,踏步上前揪住半梦半醒的贺梦龙吼道:“徐家,还要我怎么信你们徐家?”

胡杨子面泛难色,想上前斡旋,庄天盛又是一声大吼“够了,动手吧。”说罢便盘腿坐在地上不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何不知苦郁,轻声劝道:“老盛,你几十年的功夫都在手上,一剑下去十之八九就没了啊,何苦了?”

魏成武拍了拍何不知的肩头,叹道:“你是男人老盛也是,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要怪就怪那两个一点往日情分也不顾的畜生,这样也好,又多了一条不得不杀的理由。”

上下沆瀣一气非杀不可,只有贺梦龙满腹的担忧说不出口,就只好全写在脸上,痛苦不堪。

等的有些不耐烦,西北汉子双眼通红,将右肩往外挪了挪,头也不回骂道:“别他娘的墨迹了,动作快点。”

何不知咬紧牙关目露凶光,挑出一朵剑花后,从贺梦龙腰间取下酒壶,大口大口往嘴里灌,把剑一横,将口中吞下的酒尽数喷在剑身上,大喝一声,霎时长剑跳出紫电,何不知再不迟疑持剑向前飞掠,长剑剑尖泛出一圈弧形剑罡,须臾间长剑笔直刺入大汉肩头,剑罡也顺势将大汉整条手臂平整的铲落。

就在此时,掉落的手臂中,一道白光急速飞出对准了大汉的太阳穴,何不知一声戾啸“给老子,滚。”便拨剑迎上剑气,长剑把剑气黏住,何不知瞬间做了个铁板桥撤剑,又顺势往密室边缘翻滚,待离人稍远时,一声大喝,长剑上紫电张牙舞爪将平地炸出个大坑也将剑气化解。

剑术绚丽至极,若是在平时少不了赢下徐安定的几句喝彩,只是看着庄天盛平整焦黄的创口,有万般念头也只能放在心底,剑术在绚丽又有何用,终究不如阴谋诡计杀人来的痛。

几滴泪珠滚落,徐安定叹了口气便倒在庄天盛怀里,后者脸色蜡黄,右臂如何满不在乎,摸着徐安定的头喃喃道:“小淘气别哭咯,舅舅带你们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