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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特务的信条

酒井次郎最近心情很不好,电台测向车在宪兵队的附近被炸毁,他却没有发现丝毫有用的线索,这件事情让他很没面子。

藤原秀长父女遭到袭击并且被绑架,虽然事情发生在城外,但是从理论上来说,上海以及上海周边地区也都是他的管辖范围,这件事情他仍然不好交代。

藤原秀长出身名门,本身还是个将军,他要出了事情,整个宪兵司令部都不好交代,他这个特高课课长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昨天晚上,他听说藤原秀长父女二人被人营救了出来,他就想过来探望,表示歉意。后来考虑到人家刚受了惊吓,晚上不便见客,于是,他今天一大早就出城赶到了这里。

见到了藤原秀长,酒井次郎面带愧色地说道:“司令官阁下,您和枝子小姐遭遇袭击险些遇难,这件事情是卑职失职,还请将军阁下责罚。”

酒井次郎为人精明,他这样说只是表示一个态度。他本身不归藤原秀长管,藤原秀长无法直接处罚他,这话说起来却让人听着心里舒服一些。

藤原秀长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他摆了摆手,说道:“酒井课长,客气啦,请坐吧!”

酒井次郎关切地询问了藤原秀长和藤原枝子的身体情况后,又对他们所受到的惊吓进行了安慰,说自己一定会严查此事,抓到那些绑匪,为他们父女二人出气。

寒暄过后,他问道:“司令官阁下、枝子小姐,你们是如何脱险的?”

藤原枝子对于昨天的遭遇印象深刻,她就详细地描述了昨天发生的情况。

当然了,她略去了自己是被许少杰背出来的这些细节。

酒井次郎询问了许少杰的身份,藤原枝子就转述了许少杰的自我介绍。

作为特高课课长,酒井次郎的信条就是怀疑一切。当他听说营救藤原秀长父女的是中国人,他本能地就产生了怀疑。

他说道:“这位许少杰身手如此了得,我倒是想见上一见,想询问他一些相关的情况,以便尽快地抓到那些绑匪。”

藤原秀长就派人去叫许少杰过来。

许少杰进门之后,很有礼貌地向藤原秀长、藤原枝子打了招呼,藤原枝子朝着他甜甜地一笑。

他不认识酒井次郎,也朝着他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藤原秀长介绍道:“少杰君,这位是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酒井次郎大佐。”

许少杰很有礼貌地点头行礼,说道:“大佐阁下!”

酒井次郎却没有说话,他用审视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许少杰。

片刻之后,他换了一副笑脸,说道:“许先生,你能不能说说你的出身来历?”

许少杰就把自己跟藤原秀长父女描述的出身来历,又说了一遍。

酒井次郎点头说道:“难怪你身手如此了得?你的师傅王亚樵先生我也很佩服,他曾经在大坂住过一段时间,当时你在他身边吗?”

许少杰说道:“是的,我当时就跟在师傅身边,我们住在大坂皖厅。也正因为有了这一段的经历,我才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

酒井次郎记下了许少杰所说的地点,回去后他就会派人前去调查的。

他说道:“武汉如今已经落到了大日本帝国的手中,据我所知,第一监狱戒备森严,你是如何从那里逃出来的?”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威胁许少杰,假如他说谎的话,他很快就能调查出来。

许少杰就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酒井次郎一时之间也听不出什么漏洞,反正这件事情他也会调查清楚的,于是,他就不再继续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许先生聪明过人、身手了得,不愧是王亚樵先生的关门弟子。”

藤原秀长和藤原枝子对许少杰很有好感,看到酒井次郎一个劲地盘问许少杰,心里都有些不痛快。

尤其是藤原枝子,她不满地说道:“酒井课长,许先生的事情我和父亲都清楚了,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酒井次郎笑道:“枝子小姐说的对,很抱歉,请原谅我有职业病,我再问许先生一个问题。”

藤原秀长和藤原枝子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藤原枝子向许少杰投去了歉意的目光。

许少杰微微点头,然后对酒井一郎说道:“课长阁下请问。”

酒井次郎说道:“你是如何得知藤原将军和枝子小姐遭遇绑匪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许少杰知道这个问题是最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的,他早已经提前做足了功课。

他说道:“课长阁下,我从小就在上海长大,从武汉监狱逃出来之后,无处可去,只能回到上海来。你也知道,《武汉日报》刊登了国民政府对我的通缉令,在上海的国民政府的潜伏人员,也一定接到了对我追杀的命令,因此我不敢轻易进城。

我只是临时在那座砖窑栖身的,遇见藤原将军和枝子小姐只是巧合而已。”

酒井次郎听不出有什么问题,他说道:“能不能带我们去那里看看?”

许少杰迟疑了一下,

酒井次郎觉得自己察觉出了许少杰的破绽,赶忙问道:“怎么,许先生不愿意带我们去吗?”

许少杰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课长阁下如果愿意去,那咱们就一起去。只不过昨夜下了一场雨,恐怕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酒井次郎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只是试探一下许少杰的态度。

许少杰毕竟是王亚樵的弟子,这些基本常识他肯定是清楚的。因此,酒井次郎感觉到许少杰刚才的犹豫,反而显得正常了。

不过,他是个认真的人,说道:“作为特高课课长的职责所在,有任何的线索也是不能放弃的,还是请许先生带着我们去走一趟。”

藤原枝子听不下去了,她杏眼圆瞪,说道:“酒井课长,你什么意思?事情的经过,我和父亲都是亲身经历的,看得清清楚楚的,你还有什么可调查的?”

酒井次郎毕竟是日军大佐,面对着藤原枝子的指责,心里有些不痛快。

可是,他真的惹不起藤原家族的人,想了想后说道:“枝子小姐说的有道理,我没有问题了。既然将军阁下和枝子小姐都平安无恙,那我就告辞了。”

酒井次郎坐上轿车,返回了上海城。在路上,他对副官说道:“你跟武汉方面联系一下,调查一下许少杰在武汉监狱的情况。另外跟大坂警察厅联系一下,让他调查一下王亚樵和许少杰当年在大坂居住时的情况。”

酒井次郎走后,许少杰已经看出了藤原秀长和藤原枝子对酒井次郎的不满。

他以退为进,说道:“将军阁下,枝子小姐,看来我留在这里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请允许我告辞,再到其他地方去寻找出路。”

藤原秀长对于许少杰救了自己,尤其是在关键时刻救出了藤原枝子心存感激,他已经有了给许少杰安排出路的想法了。

藤原枝子对许少杰很有好感,对他传奇的经历也很好奇,对他出众的身手也十分欣赏。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许少杰这方面的经历与她相仿,而且比她更惨,这就引起了她的同情。

如今的她已经大学毕业了,她打算留在父亲的身边工作,她希望能够把许少杰留在父亲和自己的身边。

她说道:“父亲,我相信少杰君。如今,中国人正在四处追杀少杰君,他流落到外面很危险的。您就给他安排一下吧。”

藤原秀长想了想后说道:“少杰君,你的身份有一半是中国人,在兵站仓库机关里全都是日本人,没法给你安排。在仓库的外面有皇协军的一支警卫部队,你先到那里去任职,可以吗?”

听说许少杰可以留在仓库的周围,藤原枝子感到很高兴,不等许少杰回答,她就抢着说道:“挺好的,少杰君,你就留下吧。”

许少杰虽然暂时不能够混进日军兵站的机关里,但是留在仓库的周围也可以。反正跟藤原秀长父女有了联系,将来再找机会慢慢地调整。

于是,他说道:“感谢将军阁下,感谢枝子小姐,你们给了我这样一条出路,等于救了我一条命,我感激不尽。”

许少杰的话听在藤原秀长父女二人的耳中,都感觉到很舒服。

许少杰救了他们父女二人,这件事情他们感觉欠许少杰的人情,现在给他安排一条出路,也等于救了他一命,这样的结果令他们很满意。

父女二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上海地区驻扎着大量的日伪军,兵站基地也有着自己的警卫部队,有日军的一个加强中队以及皇协军的一个营。

原本藤原秀长打算让许少杰去当副营长,可是藤原枝子不干,非要安排许少杰去当营长。藤原秀长拗不过藤原枝子,干脆就把警卫营原来的营长调走了,安排许少杰当了营长。

到目前为止,许少杰潜伏行动的开局还是比较顺利的。

原本许少杰的目标是藤原秀长,藤原枝子的出现是个意外之喜,这就更方便了许少杰掩护自己的身份。

这天上午,许少杰就要去警卫营上任了。

藤原枝子亲自带人给他送来了皇协军的军服,在一旁看着,让他换上。

许少杰的身材健美挺拔,换上了黄协军中校军服,看上去格外精神,藤原枝子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为了给许少杰站台撑腰,藤原枝子特地陪同他一起上任。

警卫营的营房就在综合仓库的隔壁,许少杰在兵站行政课长和藤原枝子的陪同下,来到了警卫营的营房。

在警卫营的营部里,副营长和全营排长以上的军官,参加了见面会。

兵站行政课长是个精明人,他看出来了司令官阁下和藤原枝子对许少杰的欣赏,在宣读了许少杰的任命书后,特地说道:“许少杰担任警卫营长,是司令官阁下亲自推荐的,也是藤原小姐的朋友。你等人必须对他保持高度的尊重,否则的话,严惩不怠。”

警卫营的军官们又都不是傻子,看到许少杰来头如此之大,大家也都留了小心,希望不要得罪这位新来的长官。

许少杰上任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宴请了全营所有的军官,送给了每人一块手表,这些手表虽然不是什么名牌,每一块也价值32大洋。副营长和三个连长,每人还得到了一个德国产的铜壳打火机,每一个也需要十二大洋。

看到新来的营长出手如此大方,待人又亲切和蔼,军官们人人喜欢。

接下来,警卫营安排全营会餐,许少杰宣布,今后警卫营全体官兵都能够足额地领到军饷,以前欠发的,这次一下子补齐。

吃粮当兵,天经地义。皇协军的官兵们绝大多数都是为了有一口饭吃,能够领到军饷,补贴家里,这才留下来当兵的,因此他们对军饷极为看重。

可是,黄协军是后娘养的,军饷向来受着拖欠。原来的营长喝兵血从中贪污,官兵们更是拿不到应得的军饷,已经拖欠了好几个月了。

许少杰拿出了3540大洋,解决了以前的拖欠,表示今后有藤原秀长的关照,不会再出现拖欠军饷的情况了。

警卫营的官兵们看到新来的营长如此仗义,顿时欢声雷动。

军队是强者的世界,拳头硬的就是大爷。许少杰在训练场上展现了枪法和武功,也得到了官兵们的钦佩。

就这样,许少杰很快在警卫营站稳了脚跟。

许少杰上任之后,原来松松垮垮、死气沉沉的警卫营的面貌焕然一新,这些从他们出早操的口号声就能够听得出来。

藤原秀长父女看到许少杰有带兵能力,对此也感到十分欣慰。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仓库兵站里面大批物资的去向,就能够提供日军大规模调动的信息。

警卫营负责兵站仓库外围的警戒,里面是进不去的,许少杰只能以查岗为名,前往兵站大门附近,希望能够从过往的物资上面找到一些线索。

可是,当日军的车队出来的时候,紧邻着公路的都是日本人,警卫营只负责外围的警戒,车上的物资的去向,许少杰根本看不清楚。

这天上午,一支满载物资的车队从兵站里面驶了出来,忽然有一辆车的轮胎出了问题,停了下来。

出车上下来几名日本兵,去查看轮胎,发现轮胎下面有一块带着钉子的木板。

一名日本兵,从轮胎上拔下了钉子,骂了一声:“八嘎!”就把木板扔了出去。

许少杰主动问道:“太君,需要帮忙吗?”

“走开!你们不准靠近。”日本兵警惕地说道。

随后,他们就自己开始换轮胎。

许少杰的心里一阵失望,那块带着钉子的木板,是他利用夜间查哨的时候,悄悄地放在公路上的,希望能够借着帮忙的机会,靠近车上的物资,看清楚上面贴着的标签上的内容,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许少杰这样做是冒着风险的,很容易引起日本人的怀疑。值得庆幸的是,运输队的这帮日本兵没有经验,随手将带着钉子的木板丢掉了。

许少杰无奈,只好从藤原枝子身上想办法。

藤原枝子如今已经留在兵站里的医护所当了医生,她有时候会出来见许少杰。

这天晚饭后,藤原枝子给许少杰打来电话,说明天自己要进城,希望许少杰能够陪她一起去。

许少杰灵机一动,他满口答应,明天上午9点,让藤原枝子在兵站大门口等自己。

第二天上午9点,许少杰准时地来到了兵站大门前。

每天上午9点~11点,是兵站最忙碌的时候,这些天不断有大批的物资从兵站里运走,许少杰过来的时候,正在有车队源源不断地开出来。

在兵站的大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藤原枝子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正站在轿车跟前等候。看到许少杰过来,高兴地向他招手。

许少杰很自然地走向大门前,由于有藤原枝子在这里,门口的卫兵就没有阻拦他靠近。

许少杰一边走,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车上的物资以及车牌号。

许少杰看到不少箱子上贴着标签,上面写着写着目的地,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笑着跟藤原枝子打招呼,并且殷勤地为她打开车门。

藤原枝子正要上车,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问道:“少杰君,你会开车吗?”

许少杰笑道:“老司机了,13岁的时候,师傅就教会了我开车。”

藤原枝子让日军司机下车,由许少杰来开车,她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一路上,两人聊得十分投机。藤原枝子惊喜地发现,许少杰知识渊博,不仅熟悉日本的情况,就连米国的情况也了解的很多,两人很有共同语言。许少杰谈吐风趣幽默,给藤原枝子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藤原枝子刚刚来到上海,地形不熟,许少杰就为她带路,很自然地就把车开到了自己那间杂货铺所在的街道上。

他在杂货铺门前停了下来,说道:“藤原小姐,我下去买包烟。”

许少杰走进了杂货铺,张喜荣露出了惊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