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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刘大师

没站到队列里的人,纷纷望着看台上昂首站着的混搭青年,或迟疑,或畏惧,或愤怒,或乞求

“不对呀!今年怎才十五列。”有人发出了疑问。

接着,队列外的人就炸了锅。

有人说:“往年都是二十列,怎么一下少了一百个名额。”

又有人附和:“我们总共快六百人,名额只到一半。”

有人不满:“这不公平,丁字位刘大师都没能入围。”

另有人抱怨:“不光刘大师,沈家拳的嫡系传人卫老拳师之子白无疆少爷也没入围。他今年才刚打败己字位武者。”

“等等,沈家拳传人怎么姓卫?卫老拳师之子怎么姓白?白无疆不是素心剑白日行的长子吗?”

“哪个混蛋敢编排本少爷,给我滚出来!”

混搭青年没好气地说:“都给我安静!一年年来蹭武盟吃喝的人越来越多,当武盟是善堂啊!”

占到名额的也说:“技不如人就老实回去等下届吧。”

没占到名额的怒了:“有本事你出来亮亮真本事!刚才就是你,一直跟在老子后面,反倒抢了老子的名额。”

两方人,像是被抓阄分裂的两个阶级,彼此敌视起来,甚至有的人爆发了摩擦。

“诸位,稍安勿躁。”尖嘴猴腮站了出来,对台上的方士巾弓身作揖,“仙长有礼了,我是蓟门猴拳传人侯三脚。您知道的,练武要花许多钱。可大家大多承袭祖辈的技艺,没机会学谋生的手艺。这年头传武要执照,就算真的开个武馆也赚不来钱。要赚钱就得把祖传技艺扔下,但谁舍得、谁敢啊?于是,这日子一年不如一年,老的小的生活艰难。不说别的,为了来参加大会,有的得低三下四地给老板请假,有的在火车上站了三十几个小时,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

小乙感同身受,他和老师就在火车上站了整整十几个钟头,弄得蓬头垢面。

侯三脚指了指粗鲁男人接着说:“李达兄弟,原是条小两百斤的汉子。从西边一路省吃俭用过来,瘦了整整四十来斤。都说穷文富武,我们现在穷得叮当响,再拿不到排位,没有每年的补贴,可就真撑不下去了。”

说着,侯三脚抹起眼泪,周围人也有为之动容的,均是神色黯然。

混搭青年说:“我说了,武盟不是善堂!”

李达瞪圆了眼睛问:“可是,武盟不是大家的后盾吗?”

混搭青年气笑了,说:“记住了,武盟不是武者的。”

李达说:“不是武者的,能是谁的?”

混搭青年手指向天,其意不言自明:“时代变了,武者也要优胜劣汰。那些抱着三脚猫功夫敝帚自珍的,还是别再练武了。”

在场的武者们,身体凉了半截,都沉默地盯着自己脚尖。小乙拳头默默攥紧,手背的青筋绷了起来。夏千蝶刚说过,让老师低头的不一定是武功,那一定是权势了。跋扈的克里斯汀大妈,看到隔壁小区的李大叔就会露出谄媚的笑容,大妈说:“他看起来就是有权有势的老爷。”

权势可以让克里斯汀大妈像条哈巴狗,也能让武者们不敢发一语。

“现在还有意见吗?没有就滚出去。”混搭青年冷冷地说。

有些人无奈地摇头,有些人踯躅着,有些人向着场外挪动。而小乙,却默默地抬起了头,直视混搭青年,突然觉得受人仰视的他变得面目可憎。

可是,常多金脱臼的下巴不止一次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冒失的决定,会带来什么?小乙不敢想象,孟红的肩膀还能扛住几个十万块。

“且慢,即便要优胜劣汰,也不能以这种草率的方式。”

一名身穿白衣白裤,脚踩黑布鞋的中年人,背着手,缓缓走向看台。他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脊梁如高傲的战士一样挺得笔直。

“这位不是混元一气门门主、丁字位高手,刘神通刘大师吗?他也没拿到名额。”

“我看到了,他就没有参与名额争夺。”

“刘大师乃一方巨擘,难不成他要为咱们出头?”

“刘大师颇有侠名,一定会为咱们说话的。”

周围人越来越大的嘀咕声说明了刘神通的来历。

刘大师步履沉稳,走得不疾不徐。经过小乙身边时,他拍着小乙的肩膀说:“小兄弟,你很好。但这件事还是交给大人解决吧。”

小乙望着刘神通的背影,感觉印象中侠客的形象在与他渐渐重叠。

混搭青年显然不把刘神通放在眼里,不冷不热地说:“哦,看来这次参赛的丁字位不少嘛。刘神通,你有什么说道?”

“鄙人以为,当下武者不易,武盟运转亦不易。列位朋友,大家兴许不知道,武盟运转所需的经费从来都是武盟成员捐赠得来。近年来,武者日渐式微,能捐赠的财务日渐减少。当下,日常经费,包括每年发给有排位成员的补贴,全靠委员会的大人物们自掏腰包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因此,我们参赛名额逐年减少,不应责备武盟的不当,这是大势所趋。”

混搭青年颇有些满意地颔首微笑,下面的人大多不禁侧目,嗡嗡议论起来,认为刘神通就是趋炎附势之徒,来给武盟委员会的大人物们捧臭脚的。连小乙也皱起了眉头,认为自己看走了眼。

可刘神通浑不在意,接着说:“可是,武盟排位是武者地位的象征,有排位的人更是武者中的表率。排位应该有德者居之,岂能由宵小之徒霸占了去?”

他转向一群发型奇特的人:“三叉门的诸位,我晓得你们这几年的勾当。与其说你们是江湖门派,不如说是混混帮派。整日里,欺行霸市,偷鸡摸狗,无所不干,简直是给我们武者丢脸。这次特意跑来参加大会,恐怕是收了人红包,来打假赛的吧。”

那群人正巧占据了一列队伍,其中站在队尾的爆炸头转身面向刘神通,痞里痞气地说:“老头子,我们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再多嘴就把你衣服染个大红色儿。”

“那就是承认了。”刘神通微微一笑,“这就不怕人说我恃强凌弱了。”

刘神通突然出手,大步跨至爆炸头身前。右手背在身后,左掌在胸前飞快地画圆,猛地按在爆炸头的胸口。爆炸头立马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倒飞着撞在身后第二人身上。第二人蜷得如同鼠妇,圆鼓鼓的一团撞在第三人身上。第三人撞上第四人整条队列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

“你们没资格占据名额,还不快滚!”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讶得目瞪口呆,包括小乙在内。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比第一次吃汉堡包时张得都大,眼睛里冒出了近乎崇拜的小星星。

曾经,他以为老师一拳能够开碑碎石已经是至强的内劲了,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更加奇妙且强悍的内劲。诚如老师所说,环境是口井,人就是井里的蛤蟆。坐井观天,看到的最多也就井口那么大。所以,有时候人必须让幻想更加天马行空,好去揣测环境以外的真实。

话是好话,不过当小乙幻想御剑飞仙时,老师的脑瓜崩还是不期而至。

“这就是刘大师的混元一气功,劲力离体仍能够绵延不绝,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内劲。”

“两年前大师的神功能击飞十六人,如今击飞二十人,看来又精进了不少嘛。”

“如此一来,此次大会还有谁是刘大师的对手。”

听到旁人的称赞,刘神通神色如常,只微微一笑,仰头问看台上的混搭青年:“丁兄弟,鄙人唐突了。不知可否将此二十人驱逐?”

姓丁的混搭青年饶有兴味地端详了刘神通一阵,随口说:“可以。”

刘神通向他抱拳道谢,接着抬手做出请的手势,对队列外的人说:“列位,三叉门弟子别有用心,因此鄙人出手驱离,请有需要的人站进来吧。”

“你凭什么把我们抢到的名额分给别人?”爆炸头捂着胸口爬了起来。

刘神通眉毛立起说:“你们还有话说?”

爆炸头气不过,还要说话。他身后的人扯着他的袖子,低声说:“算了吧,他是大侠。”

“哼!三叉门跟你没完。”爆炸头撂下一句话,带着其他十九人气冲冲地离开了运动场。

“大侠”小乙喃喃自语,咂摸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

其他人没有小乙的兴致,他们都直勾勾盯着二十个空位,像三天没吃饭的人盯着仅存的馒头。按捺不住的都放低了重心,准备和人来场二十米竞速赛,玩儿命那种。没有人会否认,只要有人的脚尖往前挪一寸,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挤进二十个名额。

“各位朋友,你们都有良心吗?”人群中有人吆喝。

不少人循声望去,见是条汉子。汉子想要挤到人群前方,但被一双双通红的眼睛瞪了回去,只好干笑着留在原地:“刘大师帮咱们撵走小人,腾出二十个名额让咱能够参赛。可你们倒好,一个个跟发了情的公猪似的,只想着往前拱了,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名额必须有一个是人刘大师!你们说是不是?”

有人沉默,有人脸露不屑,也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这些人还没有动作,声援汉子的人先开口了:“咱们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刘大师,请快快站进队列”

见声援者越来越多,有人便开始嘀咕:“姓刘的一掌打倒二十个,咱们有几个是他对手?反正人也是他撵走的,让他占一个,不还剩下十九个名额。”

刘神通连连推辞说:“此次前来,只因得知了三叉门的不齿行径,故而前来揭露罢了。区区乙字位,晚个两年来取又如何。”

“万勿推辞了,您若不占个位置,我们哪敢动啊?”头一个说话的汉子说。

刘神通脸色蓦地一冷:“哼,若我先排队去了,你们又要大打出手吧。”

包括汉子在内,大部分人都被说中了心事。三百人取十九个名额,不打架是不可能的。

姓丁的青年冷笑道:“戏演的差不多了,我腻了。”

刘神通望了主席台一眼,幽幽叹了口气,朗声念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武者俱欢颜。”负手走进队列。

“大庇天下武者俱欢颜”小乙默念着。

常多金事件以来,他一直很迷茫。为了见义勇为,他到河边蹲过点儿。后来,管理人员在河边筑起了栅栏,勇救落水者的侠客就失了业。如今,又不知道何去何从了。大庇天下武者俱欢颜,像是一盏灯,似乎照亮了新的方向。

刚平静不久的运动场,又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一群人像撞出栏的公牛,朝着场中唯一的红布,发足狂奔。他们使出浑身解数,轻功、拳脚、阴招,无所不用其极,为的是三十比一的参赛名额。

唯有小乙,身体灵活得如同猿猴。运转截仙劲,左点右戳,在人群中杀出一条通路,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以竹为剑,平指前方:“请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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