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儿很快就上去开始唱歌了。
耿直没有想到的是，元锦儿唱的居然是那首《别董大》。
对于他来说，这个曲子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么多年了，这首曲子总是在耳边响起，没有比他更熟悉这首曲子的人了。
那种音律，那种唱腔，耿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每一次午夜梦回，他都能够听到这种声音。
站在旁边看着元锦儿，耿直的脸色没变，目光有一些呆滞。
他的思绪都已经飞走了，回到了那年那日的那个晚上。
那个女子在月光之下，唱着这首《别董大》。那个时候，他们意气风发；那个时候，他们青春年少。
想着想着，耿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个时候真好。
很快，元锦儿就唱完了，周围也响起了掌声。
耿直也跟着鼓掌，而且他拍得很用力。
只不过只有他心里明白，这个鼓掌不是给元锦儿的，而是给心里边的那个人，或者说给的是那时那日那夜的那个杨姑娘。
这个时候，宁毅说道：“不愧是锦儿姑娘，弹唱俱佳。假以时日，勤加训练，超过我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周围的人顿时哄笑了起来。
元锦儿也走了过来，说道：“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姐姐你们是不知道，宁公子头一回到我们这儿来，那个歌唱的……”
宁毅连忙站起来，拿起酒壶一边给元锦儿姑娘倒酒，一边说道：“锦儿，来来来，喝酒。”
听了这话，耿直也露出了笑容。
他也想到了那一次，自己第一次和姑爷一起出来玩，一起到新门艺馆来玩，姑爷抱着琵琶自弹自唱，自己在一边陪着姑爷，跟着姑爷一起喝酒吃饭。
那个时候，耿直还觉得姑爷是因为被人打了，脑袋有问题，所以才会胡乱唱。
再看看现在的姑爷，耿直笑了，颇有一些时光如水的感觉。
这个时候，外面的门突然被推开，杨秀红走了进来。
耿直连忙看了过去，一身紫色衣裙的杨姑娘还是那么漂亮，她的手里面拿着团扇不断扇动着。
“哎哟，宁公子又来了。”杨秀红笑着走到宁毅身边说道：“今日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宁毅连忙说道：“甚好甚好！”
一边说着，宁毅拿出了钱袋，“多亏了锦儿姑娘、杨妈妈。”
说完，他把银子递给了杨妈妈。
杨妈妈说道：“谢谢宁公子。”
“不要客气。”宁毅笑着说道。
“锦儿，这隔壁想请你过去唱一段。”杨妈妈说道。
“这哪是请了，分明就是命令。”元锦儿有些不满的说道，同时转头看向聂云竹，握住她的手说道：“云竹姐，我就先走了。”
等到聂云竹点头，元锦儿又转向了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吃。”
耿直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杨姑娘。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杨秀红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在杨姑娘转身的一瞬间，耿直的脸色却是一变，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所有人全都转身看向耿直，屋子里面的气氛也瞬间尴尬了起来。
耿直刚刚提起来的勇气，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向后退了一步，抱了抱拳说道：“杨姑娘，线头。”
杨秀红看了一眼胳膊。
耿直连忙凑了上去，伸手把她胳膊上的线头拽了下来，又退到了一边。
杨秀红笑着说道：“谢谢啊！”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宁毅说道：“宁公子有空常来玩！”
说完，杨秀红转身带着元锦儿走了。
耿直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杨姑娘，人走了之后还伸着头看，甚至连姑爷叫自己都没有听到。
耿直心里面很失落，刚刚杨姑娘根本就没有正眼看他。
“老耿！”宁毅再一次大叫了一声。
耿直这才听到，连忙转身说道：“姑爷。”
“把马车套上，送云竹姑娘回去。”宁毅说道。
“是。”耿直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了出去，就准备去套车了。
一边的李贪说道：“就不劳烦宁兄了。聂掌柜，你还是坐我的车跟我一块回去吧，路上我们可以聊聊赊账的事。”
“聂老板。”一边的人也站了起来说道：“他的车又小又挤，不合适。我带你走回去啊。”
“一说到赊账，都不叫聂姑娘。”高秋在一边说道：“叫聂老板。”
“去去去！畅聊生意还是坐我的马车。”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争抢，直接带着聂云竹向外走了出去。
只有高秋还留在原地。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高秋才说道：“宁公子。”
“高兄还是对入股有些怀疑，”宁毅说道：“要不然就算了吧。”
“不敢，不敢不敢！”高秋连忙端起酒杯，和宁毅碰了一下说道：“告辞，告辞。”
说完，高秋这才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等到耿直套好马车回来之后，发现姑爷已经不见了。而且整个新门艺馆也乱成了一锅粥，现场一片杂乱。
耿直脸色大变，伸手拉住了拦在门口的长脸小二，着急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见我们家姑爷了吗？”
“谁还顾得上你家姑爷？”小武在一边说道：“这里都有刺客了！有人刺杀宋宪宋都尉，闹腾得太厉害了！我和你说，现在当兵的到处抓人，你也赶快走吧。”
耿直不明所以，大惊失色。
居然有人要刺杀宋宪宋都尉？！
这个他倒是不关心，他担心的是自己家的姑爷。
耿直连忙跑进跑出的寻找，可是无论怎么找，都没有看到自己家姑爷的身影。
这吓得耿直赶紧往回跑，准备去给自家小姐报信。
谁想到，走到半路上，他们就看到了姑爷的身影。
耿直连忙迎了上去，有些担心的说道：“姑爷你没事吧？听说闹刺客了，没伤着你吧？你这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了，找不到你，我都急死了。”
宁毅笑着说道：“你家姑爷是什么人？哪有那么容易让他们伤到我？告诉你，没事。我告诉你，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我早就跑了。”
耿直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姑爷，咱们快点回家吧，小姐在家里等着呢！再回去晚了，小姐该着急了！”
“好，好，往回走。”宁毅笑着说道。
耿直和姑爷一起往回走，想了想之后，耿直忍不住说道：“姑爷，我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吗？”
“什么事？说吧。”姑爷笑着说道：“咱们兄弟……”
耿直挠了挠头，看着姑爷问道：“竹记饭庄的事情我能入股吗？”
姑爷转头看着老耿，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的神色。
见姑爷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耿直的心里面有一些迟疑，看着姑爷想了想问道：“不行吗？”
他的神情有些失落，实在是很失望。
这个时候，宁毅说道：“行啊，老耿，没想到你现在就有这个心思了。好事，这是好事啊！”
说着，宁毅伸手拍了拍耿直继续说道：“我当时不是说了吗，在场的人，人人有份，都可以入股。你当时不也是在场了吗？当然能入股了，有多少钱都拿出来。”
“多谢姑爷！”耿直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连忙抱抱拳对姑爷说道：“我的钱不多，不过我相信姑爷肯定能带我赚大钱。”
“放心。”宁毅拍了拍耿直的肩膀说道：“肯定让你赚大钱。”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宁毅点指着耿直，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回到了苏家。
回到了苏家之后，宁毅就回去休息了，耿直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对于耿直来说，今天是非常高兴的一天。
自己相信的姑爷把事情做好了，卖皮蛋挣钱了，这是一个好事情。
更让人高兴的是姑爷同意他入股了，他终于能跟姑爷学着做生意了，距离自己想要的做的事情、想要达成的目标终于更近了一步。
回到房间之后，耿直忍不住把钱箱子从床底下掏了出来，拿出钥匙打开之后开始数一遍钱。
耿直越数越高兴，越数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耿直相信，这些钱交给姑爷之后，很快就会变得更多。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成为富商的梦想就能够达成了，自己就可以带着赚的这些钱去找杨姑娘，不会像今天一样不敢和他说话。
本来已经提起来的勇气，在那一瞬间就变得没有了。
耿直相信，等到自己赚了足够多的钱，自己一定有勇气找她去表白，找她说自己喜欢她，告诉她这么多年来自己是怎么样找她、怎么样的思念她。同时也要告诉她，当年她那日说的那番话对自己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想着这些，耿直就把钱放了回去，重新上了锁，推到了床底下。
躺到床上，耿直脸带笑容，满脑子都是关于未来的幻想。
他没有再去看话本，他相信自己的将来一定比话本更精彩。
就这么想着，耿直就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耿直做了一个好梦。
对于耿直来说，这样的好梦，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