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坑打起来？”
这句话确实够毁气氛的，他们现在想灭了对方都失了兴致。
弗弗不耐的收回视线，丢下一句“无趣”，便原地化作银光消失了。
苏千殷盯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他逃了？”
“怎么？姐姐舍不得他？”
李司黍语气淡淡，神色漠然肆意，和刚才徒手接冰锥的他相差甚大。
苏千殷自然不是舍不得：“他没有赔我打火机。”
李司黍表示：“那要不我带你去他的冥府，找他讨回来？”
“冥府不是人死后才能去的吗？”
苏千殷并不惊讶弗弗是冥王，她甚至觉得这样的解释才合理。
活了三千多年的银发男人，手轻轻一挥就能弄出个大坑，身体被刺了还不会见血。
身份怎么可能会普通？
“如果你想去，我也可以带你闯进去，只要你想去。”
怀着满腔杀气的李司黍并不知道，这句话将会伴随他永远，他现在只是把心中所想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天色暗得差不多了，路边的灯一个紧挨着一个亮起。
苏千殷走到一排石砖前，抱起双膝坐着，昏黄的灯光搁在她脸上，打出灼灼阴影，细碎的光泽柔和了轮廓的线条。
“李司黍，谢谢你为了一个坑，帮我跟冥王出气。”
李司黍眸色微怔，闪过一抹错愕，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转瞬间缓和下来。
“两次，你跟我说了两次谢谢，你说过谢谢是这种感觉。”
他操控起苏千殷的手，不敢太用力的揉着她的头，这可能是李司黍最具温柔的一面。
苏千殷不觉扬起嘴角，浅笑的弧度很轻，挽起唇边的缨红。
“九幽灯到底是什么？”
她想起有诸多疑惑未解，只好挑着问，“为什么你在这盏灯里出不来？”
“是我母亲弄来的，我不知道。”
一提到母亲，苏千殷能感觉到李司黍明显对此无感。
她索性就不提了。
“你跟冥王的关系看起来不太好，他为什么要特地把我弄进九幽灯里，给你出来的机会？”
苏千殷不难猜出，昨晚到现在的一切都是冥王安排好的。
“特地？”
李司黍冷嗤一声，“在你前面的八个人也是他弄进来的，他们跟你一样拥有阴阳眼，据说只有阴阳眼才能看见九幽灯。”
“难道......”
苏千殷心里突然堵的慌，真相近在眼前，她却本能的排斥了。
“冥王找到那么多拥有阴阳眼的人，再费尽心思把他们送进九幽灯，是为了间接把你救出来？因为那八个人没能成功带你出来，所以才轮到了我？”
她思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至此心情十分微妙。
“到头来我只是个碰巧拥有阴阳眼，碰巧被盯上的牺牲品？”
苏千殷不由得惘然若失，眼底深陷复杂，“如果昨晚我没有把你带出来，我是不是就会像那八个人一样饿死在里面？”
“但是你抱了我。”
李司黍如是强调，“姐姐，你抱了我，从来没有人抱过我......母亲没有，那八个人也没有，他们恐惧我，远离我，拼命想从那盏灯里逃出去，只有你抱了我。”
所以他才找到出去的办法，把灵魂寄宿在苏千殷的身体上，摆脱铁链的束缚，带着她一并离开九幽灯。
苏千殷何尝不知道是这样。
“可是冥王为什么救你？为什么会有九幽灯这种东西？我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拥有阴阳眼？”
她也是现在才意识到，世界上不止她一人拥有阴阳眼。
苏千殷有个可怕的想法，冥王再怎么神通广大，要想找到世界各地拥有阴阳眼的人，一定少不了暗中的力量。
她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小时候？还是从出生开始就活在他的监视里？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好不容易构起的思路正在涣散......
她总觉得冥王有什么目的，这一切的背后又在策划着什么？她就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牵扯进来。
苏千殷再怎么冷静，也无能避免的烦躁了起来。
她两手扶着脑袋，蜷着身体埋在膝盖上，挨在额前的手指不安的乱颤，她暗道自己不能慌，慌了思路就作废了。
可她还是想不通啊！
一阵灼烧似的恐惧放大，伺机翻涌而上，煎熬着逐渐混乱的理智，这种难耐的痛苦却促使她不得不想下去。
“姐姐。”
李司黍出声劝止，“别想了姐姐，不管那家伙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会保护你。”
保护......
“我为什么要你保护？”
苏千殷质问道，随即挥起手臂，猛的一拳砸在坚固的石阶上。
砰！
迸裂的皮肉辗转难侧，钻心般的疼痛肆意挥霍。
“我从小到大，生病自己扛，被人欺负了就自己打回去，姐姐走了以后我没有求过任何人保护我！昨晚掉进坑里的时候，我没有怕，以为要饿死在灯里的时候，我没有怕，我已经够坚强了真的！”
手背青筋暴起，被砸的生疼，裂开分明的血痕，她也没有去管。
“我只是好累......”
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些，阴阳眼这种东西，她一点都不想拥有！
没有阴阳眼，她就不用看见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没有阴阳眼，冥王也不会找上她。
她累了。
“但是你成为了别人的光。”
李司黍不懂安慰人，他只能占据苏千殷的身体一小会，替她承受刚刚那一拳的疼痛，顺便说出他所看到的。
“那个叫蔡礼雯的，被你拯救了。”
他没有告诉苏千殷的是，对他而言苏千殷何尝不是光。
他是怪物。
别人看他的眼神，只有恐慌和厌恶，他却从苏千殷身上看见了不一样的眼神。
是她越过森森白骨走来。
拥抱他，拯救了他。
如果真如苏千殷所说，没有阴阳眼的话，他要怎样才能遇到她？
答案无解。
......
“这个案子无解啊。”
付良澄坐在警局提供的椅子上，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剥开放在桌角的薄荷糖，含在嘴里，继续认命的低头，翻阅着一叠资料。
“道路的建设是有保障的，昨晚那边的监控也刚好出故障了，不觉得太巧了吗。”
他发狠的咬着薄荷糖，嘴里伴着一阵沉闷的破碎声，咀嚼的狠劲不言而喻，“而且交通道路什么时候归我们管了？”
“最近没案子，我们不正闲着吗？”
倚在桌子旁的女人拧开矿泉水，“上头才给我们派点事情做。”
忙得没空喝水的付良澄说：“喝慢点，别噎着了。”
“......”
刚喝下去的女人成功噎到了。
付良澄合上资料，掩嘴轻笑了一声，女人气得把矿泉水瓶子捏扁了。
“付队，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现在没人。”
付良澄起身整理资料，“他们去吃晚饭了，你就不用叫我付队了，我知道你不想叫。”
女人见状抡起一份资料，作势要揍下去，他无奈的唤了一声：“别闹了......姐。”
是的，眼前这位抡着资料瞪着他的女人，正是付良澄的姐姐付恩柒。
“叫姐也没用，下次再惹我就揍你。”
付恩柒把资料放回原位，“不过这案子确实够奇怪的，好好一条路怎么会破了个大坑？”
“报案人说他碰巧经过一棵树，被一个小女孩拦住，问他要吃苹果吗，然后他就看见小女孩身后有个大坑。”
付良澄说起来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最好奇的不是那个坑，而是什么样的小女孩会拦住陌生人，问那人要吃苹果吗？”
付恩柒不知怎的脑洞大开：“说不定她是女巫化身，送出去的是毒苹果。”
“那就是一起毒杀案了。”
付良澄正儿八经的陪她胡扯，“女巫也好，毒苹果也罢，别闹出人命就行，虽然那样我们可能会失业。”
担心失业的付良澄丝毫不知道，他们很快又要迎来新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