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应之报上名号后议事厅全体噤声,包括先前出手的塞北神箭。
在场人中当然有所属门派在江湖地位上超过项家的,但他们自己的身份落在门派里差不多跟河里的杂鱼没什么两样,根本排不上号,因而此时议事厅中各位江湖人的身份高低一目了然。
但有人见不得小辈坐在高过自己的位置上,也是人之常情。
“项家的人还是那么狂,就算你姓项,但坐在这间屋子里的人辈分没几个比你低的。”霍不平睁开了眼睛转过头阴阳怪气地说道。
“老杂毛,当年被我大哥重伤下丹田还不老实,打算把吃的这亏算到我头上?”项应之表面乐呵呵,实际却恨不得将这人一枪穿个透心凉。
这话等于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扇了霍不平一耳光,不过项应之一贯的性格根本不会考虑这些,以他的身份这些年在历城也从来没有必要考虑。
“你......没教养!”霍不平根本不了解项二少爷的为人处世之道,这年轻人说话可从来不会留余地。当下被气得嘴角抽搐却也不敢反驳,像只受气的老王八探出脑袋挨了一巴掌后不敢再继续摇头晃脑,而是缩回了壳里。
“习善,把那个射箭的家伙给我砍了。”项应之随意地摆了摆手,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开口闭口间便要取人性命的态度让整间屋子的人都揪心了一下。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别当真。这老杂毛我都能忍住没动手,更何况一个见都没见过的愣头青呢。”项应之笑道,外人却是看见习善手中的刀都抽出了一半。
无奈在座的各位跟着一起打哈哈,都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有牵扯。
“敢问左手首位是......”项应之对灵山寺知战和尚语气礼貌地问道。
“贫僧不知,从未见过。”
不止他一人,会议厅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茫然。
约莫半炷香功夫,吕舒书的身影从门外的石路出现。
轻柔的山风吹动她单薄的衣衫,与乌丝一起拂动。习善只是遥遥看着,却感觉灵魂已随其飘然远去。
吕舒书走来,左手提着名为“霜葭”的师门祖传软剑,细长紫漆柄,给女子独有的纤柔添上了恰到好处的飒爽。
“各位等候多时,刚刚收到传书,那位前辈今日依旧无法前来,我们直接商讨下一步对策。”
女掌门坐上主坐,下手所有人都表示没有异议。
“这些时日雾竹宫的邪魔外道已经在各位联手下被赶回老窝,只敢在地宫上方的雾竹林全心防守。但如果无法将他们彻底铲除,等各位离开后这些人必会卷土重来,而且从始至终我都未曾见过被扣押的师姐。已经太久了,所以今夜我想请在座所有的一流高手与我在子时突袭地宫。”吕舒书突然把俏脸转向项应之,大眼睛眨了眨:
“项二少爷也请同我一起,您的实力我相信寻常一流都不是对手。”
“那我们呢?”一流以下的武者七嘴八舌问道。
吕舒书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铺展开来,目光扫视这些人:
“地图上标记的点位是雾竹宫固定暗哨的位置,除此之外还有移动暗哨的巡视路线与时间,我需要你们尽可能将这些邪教成员清理干净或者拖住至清晨日出,不要让他们有机会返回地宫内部。”
听完吕舒书的话几乎所有人都附和点头,唯有子曰书院的武无名始终保持微笑,但打心底里看不起这简陋的计划,不过碍于面子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便就此定下了,今夜亥时在雾竹林东侧集合。我还有事需要与门下弟子交代,先行告退。”吕舒书来得慢去得倒是极快,屁股下面的椅子都没焐热就抱拳离开了。
习善默默地站在项应之后方目送美人走远,视线始终不舍得挪动半分。
“你随意转转,我们亥时在竹林集合就行了。”项应之头也不回,当即起身离开追赶吕舒书的脚步而去。
【你知道什么是大众情人吗?】莫狂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开口提问,识海中的他看起来贱极了。
习善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听都没听过,但您这表情肯定不是好话。”
【哪有!简单概括就是很多人幻想的对象,都想娶她做老婆。】
“吕舒书?”
【那可不,项应之来前还说勾搭个女弟子玩玩,现在见了人家掌门腿都不听使唤了。】
“这样的大众情人岂不是娶了也会担心别人惦记?”
【呦,你们俩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担心的到还挺多。】
习善沉默,但眼中似乎升起了一团炽热的火簇,那是一文不值的单相思。
【现在的你不如把心思放在二流这临门一脚,再趁早想想如何进入一流。这偌大的大呈,不入一流终究难以自保。你有让大多人羡慕的天资,不会究其一生遇到瓶颈后原地踏步,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突破。】
“我看到她之后隐隐有了想要突破的感觉……”
【少扯淡。】
“我觉得我快突破了。”
【滚。】
“真的!”
【你的丹田空间算得上庞大,进入二流的条件是储蓄内力将丹田填满,同时潜移默化将这个容器质变。所以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馋人家身子要什么理由?】
会议厅在吕舒书离去后变得嘈杂,人们交头接耳商讨着什么,有的在讨论今夜如何行事,有的则是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女掌门沉鱼落雁的外在。
习善直直走出门,看着山道,心里幻想期待着一段偶遇。他丹田中内力的运转在此时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顺畅,原本吸收缓慢的天地能量,此时竟一缕缕争先恐后钻入他体内,顺着周身筋脉汇入丹田。
“小子,我们还没打完呢。”身后传来挑衅,紧接着便是一道凌厉的破空声。
习善单手拔刀,蓦然转身,后方的箭矢随之断为两截,自外而内的气流卷动着他的衣裳,视线中的空气已被扭曲,一根根肉眼模糊可见的气柱连接他周身大穴向里涌入。
此状态持续了数分钟,直到少年下丹田内力完全盈满。
二流,破境!
不远处的塞北神箭站在原地一直在等,此时看对方破境成功后重新拉开了手中大弓,一根白尾箭矢时刻待发。
习善眯起眼睛,内力爆发!猛然横越朝前逼近,十步远的距离眨眼间便逼到了对方面前,手中三尺六寸的横刀划出一道将近一百八十度的平斩。
塞北神箭向后腾跃,一箭射出的刹那两箭紧随,速度比习善更快。
“嗖!嗖嗖!”
习善打猎多年也算得上使弓老手,但与此人相比差距如鸿沟,对方抽箭、上弦等一系列动作是他从未见过的简洁迅捷。
他果断侧身的同时再次出刀,攻势转守。
一道自下而上斜卷的银光搅碎两支箭矢,此招:揽月。先一支却是却是贴着少年的下巴飞过,差点误伤他人。
揽月为《重罡刀法》中主防守的一式,能够在刀刃挥过的位置形成一道瞬间且短暂的刀气屏障,能够摧毁或偏移敌方的攻势。
但如此一来塞北神箭已经再次拉开距离,三连珠箭在其移动时随手射出,封住了习善全部进路,让他无法在同一时间全部闪避,必须费工夫挡下一支。
刀出,空中竟突然又飞出一道比前三支速度快一倍的箭矢。习善只觉得全身毛孔直立,整个后背一片阴冷,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噗!”这支箭一头撞在少年身上。
然后掉了下来。
此时善字刀与先发后至的那根箭相撞,将其拍飞。
“我掐了箭头,你不是我对手,所以别那么狂。”塞北神箭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