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拉干虽说是内陆小沙漠,但在边缘眺望仍是一望无际的黄茫,沙丘此起彼伏。
“水都装满了吧,在沙漠中一定要保持精力。单单走出去不难,难的是别被邪教把命收了当路费。随时把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朴慕郎曾多次穿越过撒拉干,死在他剑下的邪教幕隐教成员多过了两手之数,这片在大呈地图中不算太大的土黄区域吞噬了数不尽的生命。
“先去飞沙客栈,早就听闻这家矗立在内地沙漠中的落脚点,却一直没机会前来,这次可不能错过。”项应之说完一马当先冲入完全沙化的边界,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发出一声狼嚎,悠悠飘远。
后方三人见状赶忙跟随,马蹄下黄尘四起,渐行渐远……
如此或急或缓的行进,太阳西落东升,两天两夜的时间四人终于到达了沙漠中心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遗迹边上。眼前,一座依古城中部分建筑遗址而建造的客栈远远地印入眼帘。
飞沙客栈除遗迹部分外,是由厚实的黄土与黄沙混合植物茎部堆砌凝固而成,中间还夹杂了不知什么粘合物,整体异常结实坚固。共高三层,后方有围起宽广的后院,马棚、厨房、茅厕、仓库等房间都包含其中。
立在前方的是客栈主体,这三层的高度竟远超路程中所遇县城内所有客栈的常规规格,每层都足足多出一半,尽显沙漠独一家的粗犷。一楼正门是两扇长宽各一丈的对头门,上面涂抹的黑漆因经历长年风沙已变得斑驳,露出内在的深棕色材质。
客栈门上并未挂着《飞沙客栈》的牌匾,而是在外部南墙边竖起了一根直径半尺、长约三丈的实心木杆,从顶端降下一条有三分之二木杆长度的大红色帆布长幅,上面用黝黑颜料写了客栈名讳。
每当有风吹过,周边沙地与裸岩上都会扬起如薄纱般的黄色,绕着客栈腾起飘散。客栈门口,一名皮肤黝黑身穿土黄色粗布衣的小二正候着,准备迎接马上到来客人。
“爷!店里歇歇脚,有好酒好菜!”小二眼里很足,搭眼就看出来四人中项应之是管事的,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
枪杆戳地,项应之翻身下马,朝前抛了块碎银子:
“给我喂最好的饲料,钱少不了你的。”
小二乐呵地接住银子塞进衣服。
“我们的马随便喂点草料就行了。”习善紧跟着下马摘行李,把缰绳也递给小二。
项应之看到朴慕郎也下了马,转过身把手中的枪杆扔了过去:
“挑着行李。”
小二牵着马去后院马棚,走到客栈大门的项应之突然听到里面的动静,滑步闪到一旁。
厚实的门板被人从里面用力拉开,“咣当”一声甩到墙面,接着两道身影直接飞了出来,痛叫着呼在地上,激起一层黄沙。
“就你们俩怂包还去给素女剑派那群娘们助拳,不如等本大爷抓几个玩腻了留给你们爽一下?”一名头发蓬松披撒至肩膀,袒胸露乳的高大男人随后跨过门槛。
此人两只手腕分别箍着一圈厚重的黄铜护腕,如同加大加厚版的手铐,表白布满了刀劈斧砍的痕迹。
项应之听此人说话本来微笑的表情当即拉了下来,他转身看了眼习善,接着一声不响地与那男人擦肩而过,进入客栈。
“谷鬥!你这淫贼,我们青天帮帮主马上便会到达飞沙客栈,到时就让你横尸当场!”摔在地上的绿衣男捂着胸口威胁,大义凛然。
被叫做谷鬥的丑汉子笑着露出满口黄牙,把手指骨节捏的“嘎巴”响:
“帮主?刘青天那个废物我一拳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指望着他来杀我?我拿他跟你们一起做下酒菜!”
眼看着威猛高大的谷鬥走到二人近前想要取其性命,整间客栈的人竟然都在看戏,无一人阻止。
习善站在原地拉着脸,项应之先前给他的眼神已经表达出了很明显的意思:杀了他。
但他根本不知对方深浅,只瞧架势就感觉此人绝对不是三流刚入门的武者,还有那手腕上奇特的兵器,这些都让习善底气不足,没多少把握除掉此人。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做了项家门客有些事自然不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能撂摊子的。
正面可能刚不过,那就玩阴的。
谷鬥站在两名倒地的青天帮帮众身前,运足内力准备挥臂砸下,手腕上粗大的巨型护腕令人不由联想到脑浆被其炸裂飞溅的景象。
眼见青天帮二人难逃一死,一把横刀悄无声息的自后方逼近谷鬥要害。寒芒流转的刀尖眼见要没入后者后心,却在最后时刻被其察觉危险,迅捷地闪身躲避。
不过,刀仍旧插入了谷鬥肩膀,锋利的刀刃在惯性作用下直接削下他的整条左臂!
伴随着痛苦诧异的哀嚎,带着铜环的手臂轰然砸落在地。
“谁?!!”谷鬥忍痛捂着肩膀逃开一段距离,同时对肩膀点穴止血。转过身后第一眼便看到手持沾满血迹横刀的习善,眼神从惊愕转为凶残,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杂碎!”
这一幕惊呆了躺在地上等死的青天帮帮众,在客栈里打了十几个回合都无人帮忙,本以为死定了,却突然间死里逃生,回过神后不住地感谢。
习善却没时间应付这俩人,心中时刻提醒自己对敌人要趁他病要他命,要补刀,于是持刀逼向重伤的谷鬥。
“刚才就听你这淫贼满**秽的屁话,小爷我现在就取了你性命。”习善嘴上说得带劲,但这十步左右的距离却始终小心翼翼,谁都不晓得这货有没有暗器。
谷鬥跟着习善逼近的节奏同步后退,心中恼火自己的粗心大意。
“小子,你此举可不算光明磊落!能斩老子一臂也只是凭着兵器之利,有胆子等我伤势痊愈再来打过!”
“你活这么大岁数莫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兵不厌诈这句话没听过?”习善感觉此人没了后手,加速逼近。
“你们这群自称正道的假……伪君子,手段却是比我们还要阴险!”
“跟你比还是差远了,闭嘴受死吧你。”习善猛地提速,一招纵断朝着谷鬥头顶劈下。内力瞬息间注满筋脉,并按一定规则与顺序流入善字刀,形成一层薄薄却锋锐的罡气包裹刀身。
习善的精神在这一刻努力想要爆发出压制对方的意志,像二十几天前遇见的杀手运用杀气一样,却很失败的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不过现在仅凭着招式就够了。
谷鬥避无可避,只能脚下扎稳马步,强行提起内力抬手格挡。
“噹!”善字刀劈在对方手腕那块厚约一寸的黄铜护腕上,直接砍出一道几乎见底的刀痕,吓得谷鬥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噔噔噔后退好几步。
“你这是什么刀?!!老子的金刚护腕不知硌断了多少兵器,你……你这三流货色怎么可能!啊啊啊!”这狂野的凶徒本想凭着自己的兵器来个出其不意,若能反杀便可保住一命,谁曾想善字刀竟然比想象的还要锋利异常。
“你猜啊。”
重达二十斤的横刀在习善手中完全变为了无坚不摧的攻伐利器,他瞬息间向前踏出,身体前倾,探长手臂刺出善字刀,同时内力换路运转,形成一道长约二尺的临时螺旋罡气。
仙鹤驾云。
以所能达到的最长距离突然刺击,动作如仙鹤在云中飞翔长探脖颈。
瞬间延长的攻击距离完全出乎对方意料,三尺横刀带着顶端罡气扎入谷鬥身体,下一刻罡气无法维持而消散。习善手腕一翻在对方身体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流出。
手腕再翻,习善招式不断,时而单手迅猛果决,时而又改为双手持刀大开大合。两次重伤的谷鬥完全拿命来抗,金刚护腕转眼间已遍布刀痕,最后“咣”的一声脱落在地。
“少侠饶命啊,我老母年事已高需要奉养,你杀了我她也会饿死的!”谷鬥眼看着自己就要命绝刀下,使出了最后一招跪地求饶。
此时远处沙丘赶来一队人马。
“你杀人时可曾饶过家有老母的人?”习善想一刀捅进他心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但最后一刻还是未能下得去手。
青龙帮那两人不没死嘛,没必要非取人性命。
莫狂在识海中沉寂。
“少侠饶了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随便杀人了!”
“那就是说你之前经常寻衅滋事、滥杀无辜了?”习善听了他的话原本准备收刀的手再次握紧。
“没有啊没有!我就是打个比方,就是打个比方!少侠饶我狗命啊~”谷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习善之前也遇到过这类人,但那些匪寇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无论真假放了就放了,反正也没能力找自己报仇。但眼前的谷鬥功力比自己要高,怕是已入二流。要不是最开始便偷袭将此人重伤,恐怕凭着镔铁横刀都不一定能稳胜。不过若他说的是真话,有了改邪归正之心,那么人当然最好是放了。但若是为了活命乱放屁骗人,对于习善来说往后这一路都是个麻烦。
要说习善完全相信此人求饶时的保证与叙述那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万一,万一他真的从此改邪归正了怎么办?
“少侠别信他,这人狡诈的狠!”青天帮的一名帮众从客栈里捡回自己断成一半的铁剑跑到习善身边,指着谷鬥伏跪下的后脑勺说道。
习善皱着眉头思考,同时丹田进行换气。
“把他先给我绑了。”习善最终还是决定把选择交给项应之来做,出了岔子自己又付不起责任,还是把问题甩给最大的那个。
“吁~”那队刚来的人马从沙丘奔赴客栈,直到下马都没有一人正眼瞧习善这边。都是自顾自地把缰绳递给队伍后方两人,其余人拿好各自武器直接进入客栈。
这些面无表情的家伙全都白面无须,衣物布料皆是昂贵好货,连手上的兵刃都有慢工细活雕刻的精美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