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到9月是香江赛马历年的休赛期,新赛季是从九月初的第一个周日开始。
今天是周日,也是本港市民的公休日,沙田马场作为旅游胜地,在中午时分迎来超过三万人的客流。
马场的投注大厅人声鼎沸,数百名安保参与维持秩序。
陈维云与叶志明约好在沙田马场见面,碰头地点是投注大厅六楼的vip包厢,但是叶志明有求于人,提前带着妹妹叶玉情等在大厅门口。
两人看见陈维云过来,叶志明远远伸出手,
“陈老板,接到你属下的电话,我兴奋的一宿未睡,感谢你的这次帮忙,我毕生不忘。”
这只是场面话,他其实并不清楚陈维云是否真的帮到他,昨晚林樰打电话没有透露实质内容,但既然陈维云约了他,说明这件事十有八九已经办妥。
他很期待接下来的谈话。
“这里人多,咱们去楼上谈。”陈维云小吊胃口。
“还是先吃饭,再慢慢谈。”叶志明笑说。
“云哥好!”叶玉情紧跟上前问候,她今天的打扮比较招眼,穿了一件吊带白衬衫,紧身牛仔裤,火辣身材彰显无疑。
“云哥,剧本我已经背熟,我的角色最中意穿吊带服,还有一句台词,‘如果用有色的眼光去看,这是暴露,如果用艺术的眼光去看,这是美感。’我特别拜托我阿哥,陪我去寇伊时尚店选了十二套衣服,云哥,你看够不够艺术?”
她把手臂一伸,慢悠悠转一圈。
晃的人眼晕,主要是男人。
旁边一位青年瞧的太入迷,碰!闷头撞到玻璃门上,引来四周一阵哄笑。
陈维云拽住林樰,指着她说:“阿樰,让阿邦联系这家寇伊时尚店,还有奇观洋服集团,找他们谈赞助,我给他们旗舰店大特写,让他们出衣服。”
“云哥,你怎么满脑子都是生意?”叶玉情不满的撇撇嘴,“剧本是你写的,我到底符不符合你构思的形象?”
“符合过度。”陈维云说:“我考虑不周,你不能穿吊带装出镜,必须穿短袖,这部戏是合家欢,很多孩子要看,他们的审美眼光还不成熟,你会误导他们的。”
原版《圣诞快乐》里,这个角色属于李丽真,瘦小型穿吊带无问题,叶玉情波涛汹涌,她敢穿,肯定要被家长骂,陈维云甚至在考虑给她加一条围巾,遮住她的奔放。
几人挤过人海,登上楼梯。
上到二楼,陈维云迎面瞥见一个‘M’招牌,他问叶志明:“叶老板,usa的家乡鸡这么早就进驻马场了?”
“78年马场建立时已经进来!”
“那这里有没有肯德基?”
“十年前肯德基在港岛荔枝角与湾仔各开一家分店,当时在电视上打了好多广告,但是他们经营不善,只开了两年,75年的时候,肯德基的十几家分店全部关门歇业,到现在都没有再进来,麦当劳却把分店开遍全港,生意越做越好!”
“阿哥,云哥,咱们去吃麦当劳好不好?”叶玉情趁机提建议,她想喝可乐。
“麦当劳太廉价,不能代表心意,楼上有西洋餐厅,咱们去那里吃。”叶志明拒绝妹妹的口欲。
“阿情想吃,那就麦当劳啰。”陈维云下了最终决定。
马赛日的时候,游客高达数万人,吃饭的地点自然不会少。
这里入驻有高档西餐店与咖啡店,除此之外,马会还给普通市民搞了许多快餐小亭,专门供应廉价食物。
麦当劳的餐食价格属于中等。
点餐的时候,陈维云发现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麦当劳的菜谱作了更改,巨无霸套餐叫“无敌必胜餐”,双层芝士汉堡叫“幸运双宝餐”,麦乐鸡叫“六环连中餐”。
胜!运!中!
好彩头!好兆头!好吉利!
好迷信。
吃完饭,他们一道去了包厢。
包厢一侧是四五米宽高的立地玻璃窗,透窗可以俯瞰马场跑道。
陈维云与叶志明坐在沙发上,饮酒叙话。
林樰站在门口扮演门神,叶玉情拿着望远镜看窗外,马驹热身场是她重点关注的地方。
第一场马赛是13:15,还有一个钟才会开赛,露天观众席只坐了三成人,嘈杂声传不到包厢里。
“叶老板,我听说你与亚视大老板邱得根私交很深?”陈维云不会无偿把傅玉龙的人情送出去,他有明确的目的性。
“称不上深,我与他儿子邱大成是契兄第,二十年交情。”叶志明猜不透他意图,又道:“陈老板,你有事可以直说。”
“我的新戏马上要开机,片场尚未找好,我想租赁亚视的摄影棚。”这是陈维云的第一个条件。
“这是一句话的小事。”叶志明痛快接下来,“包在我身上,最迟三天我可以帮你搞定。”
陈维云拿起酒瓶,给他慢慢斟酒,边说:
“叶老板,你的事情我已经办妥,傅生找了雷觉昆,他同意映你的戏,开画时间他来定,你不能定,但他保证你能拿到龙头戏院的使用权,包底费是你以前的老价格,你的电影落画后,一个月内他把票房盈利结算给你,你满意吗?”
“比我想象中更满意,雷觉昆那个吸血鬼,拖延票房分账至少半年,能让他一个月结算,傅生的面子可真大。”叶志明拍摄的是小成本黑邦片,租赁独立戏院,票房撑死一百几十万,但是能拿到金公主的龙头戏院,他有把握通过宣传,把这部戏的票房抬高到三四百万。
“陈老板,我该找谁签订合约?”叶志明希望尽快敲定协议,否则片子他不敢开机。
“我亲自带你去签,但是我有要求……”
“你尽管提!”
陈维云顿了一下,虽然他来前反复揣摩过措辞,但是数据较多,他仍要在脑子里过一遍,
“1981年3月,丽的呼声集团在加拿大搞投资失败,甩卖他们旗下丽的电视台的六成股权,这份股权被澳洲佬接盘,去年7月份转卖给邱得根,丽的电视台因此更名亚视,邱老板占有亚视60%的股权。
他是大股东,董事会主席,除他之外,其余股权掌握在六家财团手里。
怡和财团的鬼佬占有11%,半岛酒店麦道理家族占有9%,恒基集团李家占有7%,鹰骏集团罗家占有6%,庄士集团庄家占有4%,余下的3%在你手上,我有无讲错?”
“不错!”叶志明点点头:
“我手上的确有亚视3%股权,1981年我把桥咀岛买下来,搞了一个度假区,经营一年,生意很不错,邱大成眼红想入股,但他没有积蓄,他去找他老豆邱老板借钱,谁知邱老板看不上我的度假区,不愿入股,邱大成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亚视的3%股份,邱老板去年赠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拿这份股权与我交换了度假区的49%股权。”
打听清楚这个情况,陈维云开始提他的第二个条件:
“叶老板,你把亚视的3%股份卖给我,我带你去金公主签合约,我开价会让你满意。”
“这个……”叶志明脸色发苦,
“陈老板,我真想卖给你,邱老板去年九月份才掌管亚视,根本不盈利,我至今没有拿到一毫钱的分红,我不瞒你,我的度假区越搞越差,年初已经开始亏本,不然我不会重新返回电影圈捞钱。
为了回购缤缤影业,以及筹集《码头》的拍摄资金,我把股份抵押给了万国宝通银行,他老母的这家银行的财务经理超黑心,3%亚视股份原本的价值是五百万港币,结果他们只贷给我三百八十万,股份目前在他们手上,你想买的话,我把股份质押合同转让给你,你去还款,赎回股份。”
“可以!”陈维云不假思索:“明天咱们签协议,这笔债务我来承担。”
陈维云的生意想做大,必须拥有一家电视台,但他穿越的时间不凑巧,tvb是邵义夫的禁脔,他半点染指机会都没有,亚视刚刚落在邱得根手上,机会也很渺茫。
远东、怡和、鹰骏、恒基、半岛、庄士,他玛的,都是巨无霸,动辄几十亿的资产,向他们收购股份,看起来像白日发梦。
平行时空1988年邱得根才会卖盘亚视,陈维云需要耐心等待五年,这期间他需要步步为营,有1%的股份,那就果断买1%,慢慢搞,总有机会的。
其实穿越本身就很梦幻,说不定转机就在明天,将来的事谁能讲的准?
“阿哥,我看见许家的亨少啦!”叶玉情见他们谈完生意,欢喜着插话,“他老豆买了两匹名驹,听说那匹‘翔惑’价值两百万美金,真想去骑一骑,可惜我不识得亨少。”
“亨少?”陈维云起身走到玻璃窗前,“阿情,望远镜借我用用。”
亨少是谁?许金亨啰,富豪收割机李港姐的老公,平行时空这位亨少爷为搏美人一笑,送了两匹马驹给李港姐,一匹叫‘一宝’,一匹叫‘快意’。
邢李原也送过,他送给林清霞一匹‘百看不厌’。
港星伊之强甚至拿马驹当作定情信物,他送给米小雪一匹‘晨曦映雪’。
叶玉情侧目注视陈维云,笑着提建议,
“云哥,养匹马啰,我阿哥十年前也是马主,我小时候天天来马场骑马玩,可是后来他做生意亏了钱,把那匹‘小辣椒’给卖了,我舍不得,哭了好几天。”
沙发上的叶志明听见这番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连喝三杯,他是破产专业户,一生五起五落,七十年代他曾赚足五亿身价,八十年代他连五百万都拿不出。
“养马花费我可以承受,关键是马主许可证不好申请,本港每年有上千个富豪想做马主,但是许可证的数量有限,必须随即抽选,概率太低。”陈维云有养马的兴趣,但不是现在。
“早天申请,早天拿到手嘛,你越迟,越申请不到。”叶玉情开始出主意,她想骑马都想疯了,陈维云有马的话,他可以借着骑。
“有道理!”陈维云把望眼镜垂下来,微微皱眉,今天的第一场马赛即将开闸,可是马驹与手机里的资料不一样,只有八匹马吻合,余下六匹是蝴蝶效应扇出来的新马。
“陈老板,有无下注?”叶志明见他坐过来,给他让了一根雪茄。
“没有!”陈维云摇摇头,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天的十场马赛,任何一场的马驹与手机资料不吻合,他都不会出手。
半天时间很多过去。
叶志明每一场都会下注,但是每一场都输,输的他唉声叹气。
等到下午5:30,最后一场开赛前,陈维云忽然来了精神,这一场的十四匹马与手机资料一模一样,他可以尝试玩一把。
“阿樰,我的电话账户有多少钱?”陈维云望向门口。
“云哥,你的账户资金只剩下37万2720块。”林樰拿着纸条回话。
“买十四号财宝家驹,独赢,全买!”陈维云示意林樰打电话。
“十四号不吉利,陈老板,再说这匹马是本地骑师,出了名的烂,买三十几万,这简直是扔钱给赛马会!”叶志明好心提醒他。
“无所谓啰,我账户里的钱都是以前赚的彩金,输的话,我以后再不买马。”陈维云语气很坚定,假如手机资料都不能保证他稳赢,这说明蝴蝶效应把天气、马食、训练计划都给扇变动,他会毫不犹豫舍弃这个赚钱门路。
“云哥决心这么大,说明信心足啰。”叶玉情翻翻自己的手包,“我存有两万块零花钱,樰哥,帮我一块买,我也买十四号,跟云哥的注。”
叶志明想劝小妹不要跟风,容易扑街扑死,可是转念一想,为了两万块斤斤较较,会让陈维云鄙视,所以他没有开口。
接下来,几人喝着酒,耐心等着最后一场赛事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