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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可有人来寻过我?

他对岳灵台万般无奈,只得用刀子似的目光盯着吴遥思。

吴遥思低下头去。

当最后一层里衣也脱掉之后,岳灵台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叶玦胸前的伤口已经化脓溃烂,中间一个血窟窿却还在慢慢往外渗血。周围的皮肤也已变成青紫色,失去了光泽。

吴遥思红着眼圈:“怎么伤成这样……”

她忙打开小药箱,然后拿着浸湿的帕子,一点一点地小心擦拭着伤口上的脓血。

“你受这么重的伤,阿离应该不知道吧?”她眼角湿湿的,手上的动作轻如拂羽,“你呀,总是这么爱逞强,有什么事都不说。”

叶玦不答话。他不想让吴遥思碰自己,但又没力气拒绝。

吴遥思余光瞥着俞北辰:“你都伤成这样,那阿离是不是也受伤了?”

“……”

吴遥思见叶玦不搭话,便自顾自地说起来:“唉,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她受伤呢?我知道你爱徒心切,可也不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啊。”

俞北辰的脸色不大好看。

吴遥思又道:“你说你伤得这么重,她是你徒弟,本该察觉出来的。”

她在水盆里洗着帕子,盆里的水鲜红如血。

“我给她送了传音符,想让她过来看看你也好。可她呢,忙着收徒,哪有时间管你啊。”

俞北辰黑着脸:“收徒?”

“……你给她送传音符?什么时候的事?”叶玦终于开口。

吴遥思点点头:“就前两天。我记得你的习惯,不愿让别人到你的房间来,就想让她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却连个信都没回。”

叶玦的眼神忽然有些黯淡:“许是她太忙,没空过来……”

“忙什么大事,能比师父的性命还重要?”

叶玦感到心凉了一下。

俞北辰猛地一拍桌子:“少微,这种忘恩负义的女子,你还和她来往做什么?你迟早有一天要被她害死!”

岳灵台打着哈哈:“哎,也不一定嘛,没准孟姑娘是真的……”

他发现俞北辰和吴遥思都看着自己,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没动静了。

“她收哪门子徒?”俞北辰道。

吴遥思语气平静:“我听说阿离近来解决了好几桩大案,百姓们都很感激她,很多女孩子都争相想拜入指月阁。”

俞北辰哼了一声:“能成什么气候。”

吴遥思拿过一个小药瓶,一边专心致志地给叶玦上药,一边接着说:“阿离其实还满厉害的,在这几桩案子中,她其实都出力不少。少微也在,他可以作证。”

“少微也在?”俞北辰的脸上阴云密布。

叶玦怒视吴遥思:“我去哪,你怎么知道?”

吴遥思没有看叶玦。

俞北辰却“呼啦”一声,把袖子甩出一阵风:“就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会出什么力?苦差事都让别人去做,自己坐享声誉。少微,你不要被她蒙蔽了,她是在利用你啊!”

叶玦绷着脸:“不是的。”

“还说不是!”俞北辰重重叹了一口气,在桌边坐下,“少微啊,你性子单纯,不知外面女子用心险恶……”

“她不是外面的人。”叶玦打断道。

“……”

俞北辰被噎得满脸通红,怒道:“她已被你逐出灵曜峰,如何不是外人?”

叶玦闭上眼睛,孟离决然的眼神又在眼前浮现,他心疼得直哆嗦。

吴遥思连忙道:“好了好了,少微,你不要生气。你看,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流出来了。”

绑好纱布后,她从箱子里拿出几个小瓶子,摆在叶玦面前。

“这个是补气血的,这个是助修复的。我一会儿施法帮你封住破损的灵核,但你最近不要动怒,也不要刺激到,不然,我怕伤口还会复发。”

叶玦扭过头不去看她。

吴遥思把手掌悬于伤口上方,顿时一道温软的暖流在他胸前缓缓流淌。

施法完毕后,她把手轻轻抚上叶玦的胸膛,抚在那片带着体温的纱布上。

“最近半年,你就别出门了,好好闭关修养……”

“把手拿开。”叶玦冷冷地冒出一句。

吴遥思只得尴尬地收回手。她落寞地站起身,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开。

俞北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对叶玦道:“吴姑娘这般体贴你,你也不好好谢谢人家。”

叶玦道:“不是我叫她来的。”

俞北辰见叶玦油盐不进,刚要再说什么,吴遥思忽然微笑着摆摆手:“没关系的,少微有事,我来是应该的,不用说谢。”

俞北辰叹了口气。

吴遥思背着药箱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少微,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阿离那里,我有机会再亲自去看看,希望能让她过来瞧你一眼。”

俞北辰道:“吴姑娘,你不用麻烦了。她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不配到我灵曜峰来。”

吴遥思走后,俞北辰嘱咐了两句也走了。岳灵台一向不太敢跟叶玦独处,总觉得这人冷得要命,就笑着安慰几句,去追俞北辰的步伐。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阿离真的知道我受伤却不来吗?应该不会,阿离不是那种人,也许是她真的太忙了抽不开身。又或者,是吴遥思骗人,她根本就没有给阿离送传音符。

他并不想让吴遥思去指月阁找孟离,因为那样会显得他很软弱。可不知怎的,他又很希望孟离能过来看他,或者捎个信来也好呢。

也不知道是体内的药起效了还是怎么,再后来,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之后的每一天早上,他都能听见门外的走廊上有动静。他听出是崔大牛和庄鸣柏守在门口,不让外人来打搅他,便知道吴遥思又对自己额外“关照”了。

他索性也没有理,就让他们两个人守在那,也不跟他们说话。而那两个人也算是恪尽职守,从来都是寸步不离,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轮班换岗。

其实,九天银河并没有什么人来。因为大家都怕叶长老,即使想来探望,一想起叶玦那冷若冰霜的面孔,就又打退堂鼓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半年。

这期间,他除了运气疗伤,剩下的时间都在发呆,偶尔也会情不自禁想起孟离,想起容容扮作孟离的样子,骗自己说出那句“喜欢”。

而当他一想起关于孟离的一切,胸口的旧伤就会隐隐作痛。

半年期满那天,叶玦第一次打开了木屋的房门。

“师尊!”崔大牛听见门响,一骨碌地从地上站起来,“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了?”

庄鸣柏也扑过来:“师尊,你休息好了吗?要不要吃饭?我让饭堂给你做个武昌鱼如何?”

叶玦看着两个一脸关切的徒弟,摇了摇头。

“我没事,你们这半年辛苦了,回去吧。”

“可是……”

“回去吧。”叶玦语气温和,但态度却很坚决。

“是,师尊。”

两个人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等等。”

“师尊?”两个人又回过头来。

“我闭关的这半年……有没有人来寻过我?”

崔大牛翻着眼皮努力思索道:“吴姑娘来过几次,掌门来过两次……”

庄鸣柏也开始掰手指头:“哦哦哦!有个俞长老的弟子带了一篮果子来,还有两棵上等的人参,一颗灵芝,三株雪见草,六株七色紫萝……”

“还有吗?”叶玦不想再听他报菜名。

崔、庄二人对视一眼:“没了。”

“……好,知道了,回去吧。”

两个人走后,叶玦看着远处山衔落日,叹了口气。

她到底是没有来。

他有些生气,气孟离为什么这么久连问都没有问他一句。然后又开始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能,居然在期盼别人来安慰他。

气着气着,他感到心头一堵,一股郁结之力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想不到青丘九尾狐族竟还留着这般厉害的人物,虽然孰是孰非说不甚清,但除掉了,也算免去不少潜在的危险。

只是,不知道她说的关于阿离的事,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孟离身边似乎还剩着世间唯一一只九尾狐。